10、真实的假面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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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ning and turning in the widening gyre
不断旋转着，猎鹰转的圈子越来越大
The falcon cannot hear the falconer;
它再不能听到放鹰人的声音；
Things fall apart; the centre cannot hold;
万物已崩溃，中心不再掌控；
Mere anarchy is loosed upon the world,
人世间只有混乱在弥漫，
The blood-dimmed tide is loosed, and everywhere
血色模糊的大潮泛滥失度，
The ceremony of innocence is drowned;
所到之处将纯真典礼淹没；
The best lack all conviction, while the worst
优秀的人信念全动摇不定，
Are full of passionate intensity.
恶劣者则满腔十足的狂热。
Surely some revelation is at hand;
诚然某种启示即将到来；
Surely the Second Coming is at hand.
诚然第二次降临即将到来。
——Yeats《The Second Coming》+++++++++++++++++++++++++++++++++++++++++++++++++++++++++++++++++++
当朝阳再次眷顾水城莱茵尔的时候，这个城市终于褪去了一夜淡淡的血味，每座建筑都显露出不容侵犯的纯净的白色。
此时还不算太强烈的阳光正透过脏脏的玻璃落到爱丽丝脸上。她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对着赏金猎人工会破旧且熟悉的天花板。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是早上九点，一切就和平时一样。她总是在这个时候起床，然后开始在城里到处乱逛，找寻机会打探些能回去总部的消息。
——但昨晚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
虽然在那个黑发红眼的谜样男子出现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昏迷了—— 一直到现在。
……吸血鬼。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词。长久以来，她都知道又被称作长生种的他们的存在，但从未那样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类生物……高贵美丽——又疯狂残忍的吸血鬼。
房门的把手忽然转动了一下。爱丽丝条件反射地在床上坐正，从那道门缝里已经略微可以看出来人银色的长发，还有那随着视线跨入门槛的纤长的双腿。
莉莉丝走了进来。
她没有再绑绷带，以至于看惯了她蒙着眼模样的爱丽丝有些不习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朝这里看过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我并不是‘少女’。】
【没错，我在发现那家伙是个男人的时候就停手了。】
爱丽丝忽然想起这两句话来。才陷入迷茫和惊恐的思绪，又被别人的声音打断，以至于她不禁瞪大眼睛，来不及收起诧异的表情就看向正要说话莉莉丝——她没发觉这就是一种看到怪物一般恐慌的眼神。
“醒了就好……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
爱丽丝的语气尴尬地小了下来。一见到眼前的这张脸，她就会禁不住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她意识到对于眼前的银发猎人，自己根本就不了解。
沉默片刻，几张写满了字的报告纸递到她眼前。
“这个给你。”
“……是什么？”
“肢解案的通缉令，还有证人珍妮特的证词。你签了名之后就直接上报协会，他们会把悬赏金派发来的。”
“……呃，应该是抓到通缉犯的人签名才对啊。如果这样……你不但拿不到赏金，而且不会计分了……”
两人四目互视了一会儿，直到脸上贴着胶布的年轻女孩有些颤抖地收回视线时，莉莉丝才回答道：
“没关系……我们之前就说好的，完成案件后要帮你离开这个破烂工会。有了这些悬赏分，应该没问题。”
说话间，没关紧的房门又吱呀地发出声响。两人同时朝门外看去，而这次出现的——居然是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与昨晚的吸血鬼一同发生变化、并且被那异化的吸血鬼称作‘同为宠物’的安吉路。
当然他已经不是那只可以被胡乱把玩的小猫，但瞳孔的颜色和淡金色的头发，在爱丽丝眼中依然和那小小的虎斑猫有几分相似。
“莉莉丝。”金发男子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时间差不多了。”
“嗯，这就来。”
“等、等一下！”爱丽丝跳下床，“那你呢？……你什么都不要吗？”
银色长发的主人在门前凝滞了一会儿，侧过脸露出爱丽丝所熟悉的微笑。
“我的份已经拿到了。谢谢你，爱丽丝。”
“可是……”
“我必须走了，多保重。”
爱丽丝呆呆地看着门外正等她回应道别的莉莉丝和安吉路。她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依照个性绝对要把不明白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她，居然犹豫起来。以至于嘴里不断地发出“呃”，“啊”的声音，无论怎样也连不成一句话。
“别勉强了。”莉莉丝脸上的笑容带着隐隐的温柔——更确切的说，是一种悲哀——即使只是稍纵即逝的悲哀，“……后会有期，负责人。”
随着渐渐掩上，最终紧闭的门——那两人消失了，仿佛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爱丽丝的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空虚和歉意。
不能否认，在得知莉莉丝与这起骇人听闻的肢解案有直接关系——甚至和吸血鬼也交涉颇深的时候，她害怕了。
…还有…莉莉丝到底是什么？
当自己以为的真实忽然被打破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奇异的疏远和恐惧感：作为一种自卫的本能——即使那样会伤害到别人。
——遇上这种事，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这样做的。
相信从一开始，莉莉丝只是在利用她调查这件案子而已——而这恰好也能满足自己升迁的愿望。
爱丽丝试图用这样的借口搪塞自己的转变。
她重新坐回床上，拿起通缉令仔细打量着，希望能从即将到来的赏金和悬赏分数中得到足够冲淡这歉意的喜悦感。五分的悬赏分和20万基尔的奖金，完全可以在被调离莱茵尔的同时去任何一个大都市玩上一圈。
……是的，玩上一圈，然后升迁。
是的，只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下意识地将通缉令翻转过来，忽然在一个角落瞄到小幅涂鸦——用黑色线笔随手画出来的、简单的人头像。
——跟汤团没有两样、被画得浑圆的脑袋，还有耸立在头顶上那几根可笑的朝天辫。
最可气的是在两个小点代表的眼睛下方，居然画着猪的鼻子。旁边注明：Alice。
然后是莉莉丝的签名。
【莉莉丝，你的眼睛为什么蒙着纱布呢……】
【嗯……其实我遗传了美杜莎。】
【……美杜莎？！”】
【是的，因为会把看到我眼睛的人变成石头，所以才要蒙上啊。】
【真的有人变成了石头？！】
【恩……为了弥补我犯下的罪孽……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睁开眼睛……所以，我害怕把爱丽丝也变成石头啊~】
……
很久，她都笑不出来。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开始，到她微笑着离开——自己一直都没有再叫过她的名字。
……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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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吗？”安吉路冷不丁地杀出一句，话意直指中心。
“有什么不好……我们早点离开的话，她也省的再被协会盘查。”走出赏金猎人工会前的小路，她甩了甩头发，在路口停了下来，“往哪儿走？”
“左边。”
指指近在眼前宽大海域，安吉路那只曾变成利爪的手臂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听到莉莉丝这样回答，他跟在她身后狡黠地笑着，“我没说她会被盘查的事啊。……我的意思是，就这样把那粗线条的女孩放在那儿，说不定不等别人来盘查，她就把我们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就算她不说，莫里斯也会上报协会的。……所以昨天晚上他逃走的时候，我就决定豁出去了。”
“是啊，连邓肯也一起被你豁出去了。”
莉莉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从安吉路湖蓝色的瞳孔中，可以看到一张被染成蓝色的、愠怒的脸。就算是平时提到‘邓肯’的名字，莉莉丝也会马上变成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脸；更何况是现在——在昨晚的事情发生后，‘邓肯’的名字简直就变成了导火线。
可是他就是喜欢有意无意地踩上这根线，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莉莉丝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情窦初开的人类女孩——或说是那种被玩弄在股掌之上却执迷不悟地痴迷于某个男人的被虐待狂。
“……别再提他。”咬牙半天，她才勉强吐出几个字，“该死的长生种……就算是掉到地狱里也会自己爬上来。”
莉莉丝背过身去。
——她在撒谎。
安吉路看着她沉默的肩膀，只是无奈地笑笑。
临近码头，风不觉大了起来。
随着汽笛声喷出的雾气一阵阵飘过海面，然后消失。作为莱茵尔唯一对外开通的海航线，每天都有不少商人忙着进进出出。而今天又多了些穿着军装的人，在码头逗留，似乎是在等待游轮起航。
抬头看拱形木匾，是莱茵尔东部码头的入口。
“安吉路。……邓肯去哪里了？”莉莉丝忽然打破沉默，波澜不惊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
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心虚，安吉路摸了一下前额的刘海，擦去汗水。
不管怎样莉莉丝都一定会追问，他正匆忙地在脑中构建各种理由，却又被自己一个个否决。能够欺瞒过她法耳的谎言，在两三分钟内是绝对编不出来的。……就连邓肯都无法相信的她，难道还能相信别人吗？
……不管她嘴上怎么否认，有一点安吉路始终很清楚。
对莉莉丝来说，邓肯——就是神。
在受尽屈辱、濒临死亡的时候，忽然降临在眼前的邓肯赋予她新的□□和生命，为她安排一切、还派遣一只‘宠物’随身保护……这样的恩惠，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类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甚至视他为神。
——那是第二次降临，赐予她新希望的神。
可是就算这样，莉莉丝依旧对他慢慢地失去了信任。
“……我不知道。”
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作为主人的宠物——他只能这样重复。
“……算了吧。”
仿佛松了一口气，莉莉丝仰头捋了捋垂落在额间的散发。
“对了，鲁菲娜和那家伙……安葬在一起吗？”
“恩。我想到最后……亚尔维斯那家伙还是很希望是自己流血太多，产生幻觉了。”
安吉路淡淡地应道，抬头看向沉默着的莉莉丝。她银色的长发迎着海上吹来的风飘舞着，几乎透明的发线，模糊了他的视线。
昨夜的激斗还在眼前，如同气泡般慢慢浮出水面的那几张脸孔，恐怕一时半刻是忘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真实的假面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