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字》君长安

1、和谈

　　静安寺近来香火极好，每日天不亮山门下已排起了长龙。无他，国有战事，寺庙道观的香火都要比平日鼎盛不少。这不由令闻沅想起那句俗语——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络绎不绝的香客，面上仍端着恭谨端肃的正经模样。

　　毕竟她来也是为了上香，她的夫君也像大多数人一般，远赴边关抵御外敌。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千万保佑我赵家子孙平安无恙。”一旁赵三太太口中念念有词，偏头瞥见闻沅从容的表情，不由皱了下眉，重重咳嗽一声：“昭哥儿媳妇，你不来拜一拜佛祖，给昭哥儿求一求平安？”

　　“不是我说，你男人在外打仗，你这个做媳妇的还不如秋莹一个丫鬟上心，今天若不是我叫你来，恐怕还想不到来给昭哥儿求柱平安香吧？我知道你对大婚那天的事还有心结，可是现在你男人毕竟在外头拼命，那点小心思就不能暂时收一收吗？你好歹也是大家出生，怎么如此不识大体，不分轻重。”

　　赵家几代为将，为楚国戍边，赵三太太是她夫家的婶娘，现正执掌中馈。

　　得了当家太太的称赞，跟在闻沅身后的丫鬟不由红了脸，小声道：“秋莹只是一心为主，当不起三太太的夸奖。”

　　闻沅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倒也依言上前。

　　一旁小沙弥连忙在赵三太太身边添了个蒲团，闻沅跪在佛前，仔细叩了几叩，修长的脖颈弯一抹弧，露出莹白细腻的肌肤。

　　女子垂着头，眉眼一片漠然。

　　她不信佛。

　　所以，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善恶有报天日昭昭，闻沅从不相信。她只知道，天道无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拜完了佛，小沙弥递上来一支签筒，赵三太太小心摇了一支，同旁边僧人解了签，得知是支上上签，不由喜上眉梢，一旁丫鬟也是喜气盈腮的模样。

　　待赵三太太兴奋过了，回头瞧见闻沅，不由皱了下眉，“你也来为昭哥儿摇一支吧。”

　　心下难免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个侄媳妇根本就是属陀螺的，抽一下转一圈。

　　闻沅也上前摇了一支。

　　静安寺作为国寺，世俗与方外平衡兼顾，连小沙弥都比别处玲珑八面。这么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自然不会在大军出征的时候给人添堵，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果然，解完虽不如赵三太太那支势头好，却也是上签。

　　一旁丫鬟仆妇连忙又说了几句恭维话，不外乎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之类，直把赵三太太哄得笑不拢嘴。

　　闻沅垂手站在一边，听见外面一阵乱糟糟的哄闹，紧接着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太太，平康公主也来上香了。”

　　平康公主是当今第五女，曾和亲北齐，嫁给了当时的齐国太子光。

　　不一会，便有相熟的知客来清场。

　　所来香客，富贵皆有，虽有不虞，却也不敢轻撄这位天子爱女的锋芒，一一离场，只是少不得背后抱怨几句晦气。

　　偌大的正殿很快一扫方才的熙攘，冷清下来，赵三太太一行并没有下山，而是特意被留在了偏殿，等公主进殿一齐上香。

　　赵三太太显然对这份殊遇与有荣焉，颇见得色的瞟了眼闻沅，轻轻哼了一声。

　　平康公主今日的衣着十分素净，上衣是件银丝掐边的鹅黄小袄，下裙是条湖蓝提花马面裙，头上也只戴了一支攒珠累丝凤钗。

　　她一见赵三太太便向这边走了过来，见对方要行礼，又连忙叫免，态度极是亲昵。

　　寒暄了两句，平康公主仿佛才发现一旁的闻沅，惊讶道：“少夫人也来了？平康归来多蒙少将军卫护，回宫后听说还耽误了大婚的吉日良辰，心中甚是不安，还想向少夫人亲自致歉。”

　　闻沅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回望平康公主。

　　赵三太太连忙笑道：“公主实在是客气了，昭哥儿前去亲迎公主本就是应有之义，说句逾越的话，便是不论身份，公主自小与我家昭哥儿青梅竹马，有这份深重情谊在，你的安危也是比什么都重的。”说罢也意味深长的瞧了瞧闻沅。

　　她有点啼笑皆非，索性顺着赵三太太的话说：“三婶说的是，公主与夫君情深意重，分明是分内之事，二位又何必客气呢？”

　　这话一出，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闻沅轻笑。她从嫁给赵昭之前便知，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有名的痴情人。

　　定远将军赵昭痴恋平康公主，这在楚国都城西京算不得什么秘密。闻沅对婚姻没有过多期待，也不希望夫君心心念念的都是旁人。

　　可惜，这门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她与赵昭的一纸婚书，出自楚王之手。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子而言，或许是一种恩宠，又或是一份补偿。毕竟，曾经名动四国的闻家，迄今为止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孤女。

　　保有几分面上的光鲜与人买骨，又怎会在乎你内里如何窘迫？

　　这份天子恩眷，闻沅一清二楚，也不愿再费心思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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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现实向，无生子，非天然姬
温柔冷情孤女×光风霁月女帝
我爱你与性别无关系列
文名出自黄诗扶《九万字》，内容与歌词无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