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恐怖剧情的女配》在下小无

5、陪你

　　早读时间刚过，洛千秋的位置就围满了人。平素无人关心的角落，此刻却意外热闹。
　　“唉！千秋你这人总是不在学校。这是我的笔记！哥们可给你了啊！虽然依你大概率用不上，但这字字句句都是哥们我的心血啊！”

　　“就是！我们都还等着你身子养好了再同我们一起打篮球呢！”
　　“打什么篮球啊！伤身体！要我说该玩游戏啊。开黑走起。先说好啊！我得同千秋一个队。”
　　“你个狗屁玩意！是你自己想玩游戏吧？还非说千秋要玩！”
　　“那你打篮球也还不是一样一样的！”

　　明明已经多日未曾联系，也不见洛千秋与班上同学有丝毫生分。多的是人往他身前凑。
　　就是这样的热闹，才映衬得同桌的葛婷婷愈发寂寥。与其他人应和的同时，洛千秋的注意力并没有从这个是自己同桌的女孩身上移开。

　　也许不仅是别人在孤立她，她自身也树立起了一座高墙，牢牢得把其他人隔绝在外。
　　她不在意孤独，也不享受孤独。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与孤独为伴，慢慢地和它融为一体。

　　而让他注意到她的，却并非如此。能让他这般在意对方，甚至强忍着伤痛提前出院的，是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残断的记忆。
　　那些被刻意抹去，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回的记忆。

　　这个女孩比想象中的更为敏锐。为了避免被对方察觉，他收回了偶有的探视目光，让自己把精力更多的放在与其他人交流之上。
　　即便是心不在焉，他也能轻易将其他人用十二分的精力都处理不下的关系理顺。

　　他惯来知道如何讨人欢心。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总能让来找他的人心满意足。
　　这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只是万事都有例外。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他在意的这个小姑娘似乎都难开心起来。她总是心事重重，年纪不大心里却埋了不少事。这让她姣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难以窥视的阴影。

　　可是成为了彼此同桌的他们，就像是两个极端，是磁铁的两面，却偏偏互相吸引。
　　“放学了，要一起回家吗？刚好我们可以同他们一起把误会解开。这样班上的人就不会再这样对待你了。”

　　最后还是洛千秋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没有言语交流又极尽微妙的氛围。
　　“不用了，我不回家。还有……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明说，却足以表露清楚。从旁人口中可以得知，她的态度一向如此。洛千秋也不便强求，只是转了话锋，问起了别的事。
　　“那下午放学之后，你还是打算去图书馆吗？刚好我也打算去看看陈爷爷。”

　　“嗯……”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一早上的时间，洛千秋几乎都耗在了和各式各样的人的交谈上。待他得空和葛婷婷独处交流时已是上午放学，午休的时候。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回家，反而是留在了教室，拿出了自己早早准备好的饭盒。
　　教室里的其他人在渐渐走出教室，最后只余下了他们两个人。同伴在教室外催他离开。有一种冲动却迫使他留下来。

　　此时独自坐在座位上的葛婷婷，仿佛和他记忆深处某个画面重叠。可任凭他再怎么回忆，那样的场景都无法重现，但那份熟悉的感觉依然在叫嚣。
　　他皱眉，强行压制了那股莫名的异动。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样超出掌控的部分。

　　不过不急，他一定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强行压制住心头的冲动后，他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向她道别。
　　回家的路上，他和同伴一道，状作不经意地问起了她的事。

　　“哎呀！你这运气也是没得哪个可以比得了了！和谁做同桌不好？偏偏是她。真是倒霉完了。”
　　被询问的对象摇头晃脑地叹着气，就像是洛千秋受了天大的委屈。

　　“听起来她倒是个很不好的人？”
　　洛千秋试探性地反问。
　　同行的男生并没有作它想，只是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话都倒了出来。

　　“嗨……你要说她做了多可恶的事倒也没有。就是班上的人都看她不惯。你看！明明自己就是一份穷酸样，还非要做出一副傲得没边的样子。让人光是瞧了就觉得倒胃口。”
　　他说起葛婷婷就忍不住摇头。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班上的人都孤立她？”

　　洛千秋皱眉。这样的理由实在太过敷衍。难道真的能够成为支持他们所有人这般言行的依据吗？

　　“当然不止啦！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葛婷婷这人的确不会处世。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的请求只要是和她的计划有冲突的就一律推掉。一点情面都不给。老黑你知道吧？他小子准备了大半月就是为了给这姑娘表白。哪知道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理由是耽误学习。神特么耽误学习。不就是瞧不起人吗？反正我是最讨厌这种有几分姿色就以为自己了不得的女人了。”

　　说到此处，这人颇为愤愤地挥了挥拳头，看起来颇为自己口中对象的经历感到不平。

　　他全然不提自己当初看到葛婷婷那张漂亮的脸蛋是如何惊为天人，天天骚扰对方，想和人家谈恋爱却被葛婷婷无情拒绝的事实。

　　与其说他是在替那个人打抱不平，倒不如说他是在借机宣泄自己的不满。

　　“我不认为她是大家嘴里说的那种人。”
　　洛千秋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忘了千秋你现在是她的同桌了吧？唉！你这人就是太心善了！看谁都是好。你可不知道有些人心机深着呢。你想葛婷婷就是这么个典型。有了那公主病，没了那公主命。想要去大城市，想成为人上人。也不瞅瞅自己是什么个条件。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一天天都没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天天一副臭脸，摆给谁看呢？”

　　洛千秋皱着眉，听着对方依旧滔滔不绝不见任何停息苗头的话语。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帮葛婷婷辩驳。只是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这么做了，隔天不知道班上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他们对她的偏见太深。

　　“对了，千秋你还不知道吧？别看葛婷婷在班上不拿正脸看人。可实际上谁不知道她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呢？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刻苦，那又有什么用呢？在她爸妈心里，她还不是不如她那样样不行的堂弟。谁让她是个姑娘，不是个带把的？姑娘家家的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传宗接代，到头来还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意义啊！”

　　一谈起这个那个人就更有劲了！葛婷婷这个人要强，哪样都要做到最好。在其他地方还真不好挑她的刺。他们就算心里恨，也只能说她品行不端。可有一点却是葛婷婷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改变的。那就是她是个女人。一个无论再怎么要强，最后还是要疲于应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女人。

　　“我不会为了别人擅自更改自己的计划，也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追求，更不会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而放弃向上的努力。我所做的也就是她所做的。什么到了她身上这一切就成了错的呢？”

　　对方满以为自己的高谈阔论一定会引来相应的符合。就算洛千秋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以洛千秋的脾性，面上的敷衍到底还是会给的。只是他没料到一向悦色的洛千秋这一次会说出这一番话。

　　“这……这……你们这哪里能算得上是一样嘛！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她就是个小女人。你家境富裕，她穷酸拮据。这不一样啊！我家到了。我走了啊！对了我跟你说，你可别对葛婷婷上心了。她那个人心气高着呢！”

　　那人无法自圆其说，只能嘟囔着应付了事，可轮到末了了，他还是不忘说上一句葛婷婷的不是。
　　他走得狼狈，看起来确实被洛千秋的话给问倒了。

　　从来没有人像洛千秋这样说过。也从来没有人认为这样约定俗成的歧视有什么不对。
　　直到洛千秋在这一刻把一切都摊开，摆在明面上说，才将那些自欺欺人的说法的面纱一点点掀露。

　　外表姣好的果实，总是从内里开始一点点溃烂。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葛婷婷是多么优秀。她是有多么努力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

　　可是他们却不愿意承认这一切，甚至去挖掘她身上的每一个弱点以便肆意攻击。
　　她的美貌是错，她的聪颖是错，她的家境是错，她的原则是错，她的性别是错，她的努力追求更是错上加错。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并不想随波追流做一个世俗眼里应该成为的人。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葛婷婷？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向这些人解释确实没有必要啊……

　　看着同行人逃似地跑回了家，洛千秋这才渐渐远去。
　　回到家里，空调吹来的冷气散去了炎热天气带来的燥热，只是洛千秋心底的烦躁却始终无法消散。

　　同家里的阿姨打了招呼，草草吃了午饭，他冲了凉，躺在床上，手习惯性地盖在眼上。
　　熟悉的疼痛，自耳根蔓延至他的整个后脑。
　　从来就是这样，一旦他想要触及那段被尘封记忆，总是有莫名的阻力在制止他的所有言行。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被限制其中。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定同葛婷婷有着莫大关系。他们间莫名的熟悉，那些不断闪过的画面，和那间断的情感。
　　她和他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是现在的自己所不知道的。

　　洛千秋捏紧了手掌，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里那些被封闭的记忆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水，在他的脑海里肆意倾泄。
　　那强烈的情感甚至让束缚记忆的封印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可最终那上锁的区域还是没有解封。

　　过午的时分总是来得格外快。时间这东西依附在蝉翼之上，伴随着不间歇的蝉鸣尽情挥洒。不过一闭一睁的光景就又到了下午。

　　这般时令的午后还是燥热异常，近乎所有的学生都是强打精神听着同样没个气力的老师讲课。
　　下课铃声一响，本就强行支撑的学生应声倒了一大片。简直就像集体泄气的皮球，没个形状。

　　风吹得人有些微醺，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没精力的时间里，却还是有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打算继续折腾。
　　“今天轮到你做值日了。你要记得今天是大扫除的时间。这里里外外都要打扫。不过我相信葛同学一定会努力把这一份工作做好的。”

　　不是明面上的挑衅，却是实打实的刁难。
　　立在葛婷婷课桌旁，说着话的人是班上的劳动委员陆郡言，一向是她来安排打扫值日的相关事宜。

　　只是明眼人都知道，大扫除一个人要做下来，再怎么样也算不上容易。可她却恰好挑了放假前一天安排给了葛婷婷。
　　今天不会有多的人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浪费在这些事上。更何况这个人是葛婷婷。谁帮她就等同于和自己所处的小环境的大多数人站在了对立面。

　　迎接那个人的必定是孤立和刁难。所以即便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安排是不合理的，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
　　看，她就知道没有人会帮葛婷婷出头。眼看自己的明谋就要得逞，陆郡言颇有几分意得。

　　果然还是穆里琴太蠢了，教训个人都不会，想把葛婷婷拉下马还把自己给带了进去，简直是愚蠢至极。

　　“郡言……说起来我也因为生病缺了值日。干脆就在今天一起补了吧。不然就靠一个人，我想，大概会打扫到很晚的时间吧？今天就让我和葛同学一起打扫卫生吧？”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哪知道突然有了这常态。只是洛千秋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把陆郡言给弄懵了。

　　什么？洛千秋怎么也要打扫卫生？还有……他竟然……竟然叫我郡言。
　　“啊？啊！好……好……”
　　陆郡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就先应承了下来。等她反应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肠子都悔青了。这下倒好，葛婷婷不仅不会一个人打扫卫生，还有了和洛千秋单独相处的时间。

　　不过她并不认为洛千秋这是在特意为葛婷婷解围。没听到吗？他叫她郡言，叫葛婷婷葛同学。孰轻孰重这还不清楚？
　　可一想到葛婷婷又会同洛千秋待在一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下陆郡言终于体会到了今早上穆里琴的感受。实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在洛千秋温柔的眼神下，她也只能涨红了脸支吾一声“那你们自己安排” ，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我自己……”
　　觉察到了葛婷婷意图拒绝，洛千秋笑着，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不要着急拒绝我，本来我们不就说好要一起去看陈爷爷吗？一起打扫不会太耽搁时间。”

　　看着纸条上俊秀的字迹，葛婷婷便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就像洛千秋说的那样，两个人动手起来总是很快。再加上他们都是实打实的实干派。不消片刻便将一切收拾妥当。

　　侧身时看到了葛婷婷鼻尖渗出的汗珠，洛千秋便伸出手，笑着接过了垃圾袋，说是去扔垃圾。
　　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瓶水，一个冰淇淋。

　　“你出了汗大概是渴了吧？我买了常温的水。你可以喝一些。还有今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得愉悦，不过别贪凉吃多了，小心肚子疼。”
　　说着他又给葛婷婷递上了纸巾。

　　这样的体贴周到，是她在别人身上从未体会过的温柔。果然就算再来一次，这个人还是这么好。而她已经被血染黑过一次，就算得到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却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你对我这么好会后悔的。”
　　她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目光，闷声说道。

　　“就算要后悔也是将来的事不是吗？今日事今日毕，最重要的还是当下。而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洛千秋在不经意间靠近了葛婷婷，嘴上却说上了意味不明的话语。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意有所指的话让葛婷婷猛然抬起了头。
　　一直？
　　难道他还记得？
　　葛婷婷下意识的反应印证了洛千秋长久以来的猜想。
　　他们之间果然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在葛婷婷看不到的角落，洛千秋的眼里闪过一道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