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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运 ...


  •   老一辈人爱讲个缘法,说的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又有不在少数的人把一切都尽归于命。在那些人看来,若有人活一辈子磨难多,那就可以被他们统归成命不好,最多再嗟叹两句,哀叹自己运途不济,再多的也就没了。在他们口中似乎人的一生都可以用一个简简单单的命字来囊括尽数。

      “这都是命,莫强求。命该如此,又能怎么办啊?”
      那些人用这句话把自己的一生给尽数框定,还妄想用这去限定旁旁人。

      葛婷婷从来都不信这些所谓的命。每当有人要用命乃天定这样的话来涵盖一个人的功过时,她总会嗤之以鼻。如果依“命”,那她也不会拼尽全力往上爬,努力去够到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目标。

      除了一张尚可的脸,葛婷婷的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名字,看起来似乎都普通得不值一提。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成长环境,普通的朋友,普通的邻里乡里……

      与之不相匹配的是她从记事起就日益成长的野心。她很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她要出人头地,她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她要证明就算自己是个女人,也可以比大多数男人要出色。

      如果她的父母足够开明,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充实和实现自己的机会。可现实却是父母宁愿寄希望于血缘相差甚远的远房堂弟,也不愿意为她做更多额外的帮助。他们的理由很简单。

      “你是个女娃儿。上那么多学干什么?还不如找个好婆家早点嫁了。也省得我们多操心。我晓得你要说啥子。你想说我们为什么供你堂弟读书不供你。你不想下,你堂弟是男娃儿,你是女娃儿,那能一样吗?”
      这是她用帮人打零工赚的钱给自己父亲买了一包中华,带着近乎讨好的姿态,询问得到的最终结果。

      这样的答案让人愤慨,她却出奇地不感到意外,依照父母的性格这样的回答也许是一种必然。只是在听到这样的话时,她还是会难以抑制地将手握紧,连指甲陷进了掌心的肉,血浸到了指甲缝里都不顾。
      从那之后她就清楚地意识到,想要改变自己命运,也许在更多的时候,她还是要靠自己,别人真的靠不住,即便那是父母也不例外。

      她上高中的学费是初中毕业的暑假,经朋友介绍,去县城里做暑假工赚来的。再加上之前攒下的零碎钱,一共拼凑成了高一的学费和生活费。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选择离家较远的县城里的学校,那儿消费水平太高,她负担不起,更何况如果真要去县城,父母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折中选了镇上的高中。

      上了高中,父母对她颇有微词。大概是因为课业繁重,她不能够再帮助家里做更多的事。不过她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度,让自己得以继续学习。对于她这种人来说读书是唯一的一条捷径。她自然会加倍努力。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懂得知识的宝贵,所以她父母才会拿出砸锅卖铁的气势,势必要供堂弟读书。只是他们并不认为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女人身上。即便是血亲骨肉,可就因为她是女子,便先天地被他们给否定了。她的父母,她血脉相合的亲人,对她的性别深感遗憾。在他们心中一个上进乖巧的女儿,远远比不上吊儿郎当的远房堂侄。

      她被顺理成章的舍弃了。就因为她是一个女孩。
      在他们给她的人生规划里,读了高中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同镇上其他人说亲事了。之后的余生她就被困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丈夫孩子身上。这是他们理想中她的生活,可却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高中三年她独霸鳌头,把年级上其他人压得死死的。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会让这个机会溜走。幸而上高中时得到了班主任的认可为她争取了学费减免,要不然能不能顺利学完高中都难说。
      曾经她以为帮助过自己的老师一定会理解自己的感受。可哪知道当她把自己所有的计划都罗列出来,推心置腹地跟老师说了之后换来的也只是满脸的不赞同。

      “婷婷,老师帮助你是因为不忍心看这样一个好苗子给费在这里。所以才会创造机会让你继续读书。可是像你说的那些东西都离我们普通人太远了。不说别的,像我们这样没背景没钱的人,能够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找个相对稳定的工作,那也就知足了。你说的那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莫说你是个女孩子,就是各方面都比你优秀的男生要做你说的那些事的时候也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这都是命。”

      又是命,又是没有具体比较就有的全盘否定。她不服气,可是也没有办法。老师算是镇上最支持她的人了。连她都这么说,葛婷婷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把想法告诉这镇上的其他人,换来的会是怎样的讥笑。

      是啊……从她勤工俭学到高三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收到不少人在明里暗里的嘲笑了。他们说她傻,说她钝,说她不知变通。当然有更多的人笑的是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在他们看来穷人就要有穷人的样子。何必做出像这样一副勇争上进的模样。他们自己不努力,也见不得别人的努力。于是她的勤工俭学变成了穷酸无能,她的恪守自制变成了木讷无知,她的上进求学变成了不知高低。

      他们讥笑她,嘲讽她,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调侃她。而这一切则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她是一个不合群的怪胎,是一个挣扎着想要跳脱生存圈的悲哀。

      那些人不会管你有多远大的目标,有多崇高的理想,为这些事业奋斗了多少。他们只会看到挫折和失败,然后把所有的一切统归于你的不自量力。

      而因为她的性别,这样的抨击来得更加剧烈,他们用下流的段子朝着她说笑,用黏腻的眼光打量着她的模样。

      她总觉得自己就好像一直被人放在篓子里的螃蟹,每当她想要挣扎着爬出渔翁的陷阱,每当她看到了那狭窄的篓口的光亮的时候,总是会有其他螃蟹用尽自己的全力把她往下面拽

      所以她的逃脱才会如此艰难。
      她觉得自己和困在篓子里的螃蟹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甚至还要比那注定要落入人口的螃蟹更加不堪。毕竟螃蟹可以只凭求生的本能来行动,她却不能。她是一个接受过教育的人类,知道什么是理想抱负,知道什么是“不成功便成仁”。

      就算清醒地痛苦下去,她也要挣扎着活下去,去努力摆脱这在别人眼中已经既定的命。这样的理念根植在她的脑海里,成了她一直前行的动力。
      在小镇的生活苦涩而又枯燥,像是一口被迫含在嘴里而不能下咽的苦药。可要说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倒也不是。

      那是一个和小镇格调格外不符的男孩。他来自她向往的大城市,见过霓虹灯绿,看过万千风景。在她短暂而单调到令人作呕的人生里,这个男孩是为数不多的光亮。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他就是她与外界沟通的桥梁。这样的说法并不夸张。即便这只是她的单方面认定。

      只是同漫长无边的黑夜比起来,萤火之光总是来得太过微弱。更遑论萤火总是不会甘心停留在人的手上。它注定是一闪而过的流星明亮而短暂。
      那个人是她读初二那年来到镇上的。可事实上一直到她死,他们也只是泛泛之交。哦……不……说是泛泛之交也有些勉强。毕竟他不会用那样轻蔑中带着鄙夷的眼神去看一个陌生人。

      也许在那个人心里,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她都还是那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杂碎。
      是的,她死过一次了。
      在短暂的一生里,她汲汲营利,却依旧没有摆脱那从头到尾被她嗤之以鼻又阴魂不散的命运。

      作为一条弃犬,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的她,倒在了泥泞里,以最狼狈的姿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她知道一切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她的死亡也只是为小镇上拉开了新的序章。更加令人绝望的事还在后面。未知的阴谋不会随着她的死亡而延期。与之相反,她的出局也是推动整个棋盘重新布局的重要部分。

      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个一直藏身于幕后的身影决不会罢手。可在对方诡秘的手段下又有多少人能够逃脱呢?只不过那些都不是她可以知道的了。
      在临死的那一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个夏天,曾经让她迫切想要逃离的小镇会发生如此耸人听闻的事件。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会从深恶痛绝的受害者变成麻木不仁的帮凶。

      此刻她那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诡异的眼睛慢慢失去神色,身体也慢慢瘫软,一向提倡活在当下的她,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了翻盘重来。
      如果再来一次……

  •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了一些意外,本来应该是全文存稿才开坑,现在大概只存了二十万字吧。不过大家放心大纲细纲我都写了。坑品有保证。以及可能前面几章读者大老爷们可能会看得不过瘾,觉得不够刺激,但是请一定一定要看到二十多章去啊!!!那里才是真刺激的开始!!!如果你看到三十章去了还觉得不够跌宕起伏,我把脸凑过来让你托马斯回旋踢。所以坚持住!一定能赢!!!!
    奥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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