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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五回 前篇 笛生豪气生降狂马 殿下顽心重会牡丹 其二 ...

  •   康千户目送之,转身去弥月处。齐格远跟随,闷闷道:“响生叔,再加十杖吧!”

      “噢?”康响生尾音拖长,却并不吃惊,仍是前行。“适才你也听到,三品夫人亲自为你求情,我一个小小千户怎能驳她这个面子?”

      “我心里头难受,与方天德打赌时,并不知马车里头坐的是建昌侯夫人。若早知道,便是被方天德侮辱,也不去救她。建昌侯无法无天,仗着国舅身份,抢占良田,非法敛财,纵容家奴殴斗,还招纳无赖,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人。”

      “笛生,”响生停下步子,笛生不意,撞将上去,捂着鼻子,抬头望响生转过来,见他目光凌厉,“你也知作恶的是建昌侯,与这位夫人无干。我绝不许你将怨恨波及无辜,此条务必牢记于心。”

      “嗯!”笛生别过脸去,气呼呼鼓着脸。

      “这便好!锦衣卫权重,已混入太多肖小,你是良胚,我不愿见你受污变质。”拍了笛生肩膀,继续前行,“要知道,夫人若有不测,那车夫是决计活不了的。”

      “那倒也是!”笛生顿觉阴霾全消,脚下轻快起来。

      “唔,这倒是良机。先日,百户黎鹰殉职,指挥使大人正在物色新人就职,你救了侯爷夫人,借此名目,申请嘉奖,可成不二人选。”

      “不要,我要凭实力向上爬,决不要受那妇人荫庇,倒教人瞧不起。”笛生只觉受辱。

      “这便是功绩,你若救的是普通妇人,顶多博个善名,而这一位却是有份量的人物,就算你反对,上头也不会放过巴结的机会。”响生将实情点明,一针见血。

      “朝廷堕落,腐烂之极!”笛生忿忿。

      “历代如此,你若能荣登上位,肃清恶政,便是百姓之福。故需掌握机会,不应迂腐。”

      “方天德虽粗俗卑劣,见解却是正确的,我齐格远并非实力取胜,尽是受荫于人。”

      “我倒觉得有益无损,你也不必意志消沉,难不成你要屈居方天德之流么?”

      “死也不要,若他上台,我便致仕,永归田园。”笛生毫不迟疑,干脆利索回复,继又叹气,自嘲地笑,“响生叔,为何每次总被你说服,难不成你的话言中宿着恶灵,慢慢吞噬意志,使之薄弱,消失殆尽?”

      “傻孩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知道了。”

      “嗯,响生叔…”

      “甚么?”

      “不知那女子是何人?”

      “哦,马车里那个?”

      “嗯,马匹失控时,我在路旁见到夫人抱住窗棂,若仅她一人,体重单侧,马车定会倾倒,事实上却未出现这种状况,再则我在降伏马匹时,感知车位平衡,至少两人分居左右,将车体压制,不致倾塌。只是后来下车谢礼的竟是夫人,试想以夫人之尊,能差迁她的,又有几人?而我能想到的几个,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子,且养在深宫,不能随意出入。退一万步讲,就算偷偷出宫,我也不信居然在危急关头竟能镇定自若,一声不吭。就冲着这份胆识,也想是另有其人,且绝非普通人。不过,夫人也表现不俗,没有鬼哭狼嚎,只是尖叫几声。”

      “很好!笛生,你日进千里,成长很快!我在你这个年纪,便远不如你。”响生面露佳许,连声夸赞,“不过,你漏算一件,那女子身负功夫,至少与你相当,或者之上。”

      “从何而知?”笛生满心欢喜,浇了一盆冷水。

      “你看这路~”响生指着铺石官道。

      笛生俯首看着街面,石块平铺,匀称间接,并无不妥,又两道车痕辗过,十分明显。方恍然大悟。左边一道更加明显。石块拼接时,右侧比左低一分,若正常行驶,并无知觉,却于非常情状下,车体重力右偏,应是右侧车痕明显,而现下却相反,只能说明左侧曾有重压。原来如此,笛生愈发敬佩响生,真不愧先辈,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庆幸能受其指导。

      事情倒是有趣起来了!

      真是撞出来的好消遣,笛生望着那侍女弥月,跃跃欲试。

      响生摇头笑笑,这孩子!又出言提醒,“偶尔做些闲事,娱乐一番亦是无妨,却不要误了正事。太子殿下的东宫之名,关系国本,你可不能轻以轻心~”

      “是,我知道了,响生叔!”

      *************

      “牡丹,身体不适么,面色不好!”夫人见牡丹大汗淋漓,颜色灰白,兼带气喘。

      牡丹摇头,“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哦!”适才这样颠簸都不妨,好端端的怎会累,莫非旧疾,顶好是不治之症,夫人有些恶毒地想。面上亲善,呈现焦急状,“瞧你一头冷汗,呆会儿请御医延冶,可不要落下病根。”

      “多谢夫人关心,休息片刻便会复元。”牡丹倚靠车厢,闭目养神。

      “哦!”面上渐浮现红润,看样子果然无事,不由有些失望。又惊觉这失望意味过浓,当真恨自己在牡丹面前如傻子一般,忙将话题转移。

      “适才解救你我的,原来是锦衣卫的一介总旗,少年英雄,俊杰英挺,功夫了得,态度谦逊,前途不可限量…”

      却牡丹的面上血色旋即褪去,比之刚才更加难看,更渗出汗来,喃喃道:“锦衣…卫?”

      “正是…”

      夫人这才醒悟,原来如此!这小丫头惧怕的竟是锦衣卫。这倒曾经感同身受,本府抄家时,亦是锦衣卫作的爪牙。后来几经周折,自己入京后,再次见到飞鱼服时,亦是浑身颤抖,不能自禁,彼时炼狱再现,叫人抓狂。不过时过境迁,且不说喽啰,便是指挥使亲自过来,也能坦然相对。只是牡丹,家中变故只怕就在一两年前,后来应同夫人经历般在“那地”受教,再来便直接入侯爷府,一直未同外头接触,故到底还是未能适应,当真可怜,应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夫人怜惜地望着牡丹,便如望着那时的自己,却心中暗喜,正襟危色,厉声喝道,“牡丹,类此怯懦表现,不可在外人面前显示!你我背负使命,若有闪失,且不提性命不保,便是那位大人的苦心经营,付诸流水,又怎能报答救命之恩。”哼,心中冷笑,真要佩服死自己了,睁眼说瞎话,却面不改色。

      牡丹倏地睁开双目,乌溜溜两丸墨珠清凛凛盯着夫人,便要瞧到心里去,夫人心下发毛,同时明白,若在此处移开视线,以后定然受制于她,且不可反抗,故勉强镇定着,与牡丹对视。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小小年纪,却有这般魄力?夫人心中万蚁啮噬,恨得牙痒,又妒又羡,若有她一半能力,只怕早脱身离去了,心下气馁,便有些支撑不住。却此时牡丹将目合上,声音极是疲倦,“你不必多心,我必不会连累你。”

      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后背汗湿,似从水中捞出来般!

      马车停于承天门前,把式不得入内。门后自有侍从换乘,经端门,至午门,从东门进了宫城,早有宫人候着,夫人识得,乃皇后身侧的竹歌。

      竹歌迎上来,极是不悦,“怎得才来?娘娘等得心焦,派人催了好几道。”又看了夫人身后,说道,“这位便是牡丹姑娘?快走吧!”

      夫人应道,“正是!竹歌姑娘,娘娘着急宣见,不知所为何事?”

      “上次夫人进献于殿下的亠吕,很得殿下心意,殿下日夜带在身边,爱不释手,却不知为何,亠吕自前日起,既不饮水,也不啄食。殿下心焦,传了御医来诊,也瞧不出名堂,发了脾气,自昨日起,也是滴水未进,娘娘忧心如焚,寻思原驯主或许有方可治,便传了夫人与牡丹姑娘来。”

      “原来如此!”夫人安心不少,那是云外所养的一只八哥,起了一个怪名,唤作秃驴,据说捡自雪地,彼时几近冻僵,奄奄一息,牡丹将它置于怀内,细心照料,方捡回一条小命。一日夫人去牡丹处,听牡丹与它说话,应对极是伶俐,也十分喜爱。

      东宫孩子心性,喜爱玩耍,一日偶然问起夫人新鲜玩意时,夫人记起亠驴来,便向牡丹讨来,转赠给殿下,后来便忘了此事,不想殿下呵护至此,只不知牡丹是否能治,才要询问,却见她神情怪异,面色潮红,手足微颤,似企盼,又似退缩之意。心中寒意顿生,她莫不是要刺杀东宫,今上情贞,仅得中宫为后,并无别妃,故子嗣薄弱,仅有太子一人,若太子遭刺,则后继无人,天下自然旁落。

      念及此处,不由浑身颤栗,天下姓甚,朝廷谁主,又与自己何干,只是,今日牡丹行刺,不论成否,自己难脱干系,必会遭遇凌迟,想得越是详细,心中越是心骇,夫人看着明晃晃日光照射,几欲晕厥。

      纵使千不愿万不甘,一行人紧赶慢赶,终是到了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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