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有点萌》四师兄

7、热爱学习的好风气

　　桥归桥，路归路，纵使二人在郢州城里种下了羁绊，也各有各的路走。凌云忙着怎么去报复那些喜欢暗地里给人下绊子的正道君子了，凌教主毕竟是那种讲究来往的主儿，来而不往非礼也嘛。如何去做，倒是不得而知了。而张尘也打算启程了，一路游学虽是辛苦了点，但也能乐在其中。出了郢州城，下一站就是云州了。
　　云州人口不多，农桑商业也不如邻近的郢州。但有一点，云州出士子，读书风气重。西楚朝堂就有近一半的官员来源于云州，就连哪位位高权重的郭相也是出自云州宦官世家。读书人能治国辅政安邦，能读出个太平盛世，天下大同，是一国之基。但也有自己的毛病，云州似乎也没逃过这个怪圈。云州的读书人傲气，不但是楚人知道，甚至是连燕齐的人都有所耳闻。当年张尘学文就向张老爹抱怨过教自己的先生的迂腐，张老爹没办法就说了件云州士子的奇闻。
　　话说当年云州出了一位宋姓儒生，家境并不是很好，但寒门出身的他确是人中翘楚。读书人分两种，一种善文章，华章溢彩，字字珠玑，这种算是文人墨客；一种善谋略，提笔安邦，计定山河，这种算是佐世之才。这宋生自认算是二者兼之，作得了诗词歌赋，玩弄风月，也出得了治国妙策，安定一方。当时的州官听闻治下有这么一位人物，决心收作幕僚，便派人去请他出山。结果吃了三次闭门羹，说什么州官而已，自己屈才。惹得州官恼火，直接将他下了大狱，准备关他几天挫挫傲气，随后再放他回去。几天后，却听闻这名宋生是绝食死在了狱中。消息不胫而走，一石激起千层浪，云州士族群情激奋，写了一纸万民书，递到了老楚帝的龙书案上。民愤自然要平，这官家的颜面也要留几分。老楚帝也是毫不含糊，下诏书将时任州官下令处斩，宋生以大夫礼下葬，又御笔亲题“云州士子，傲骨如松”，算是将士子们愤怒平息。州官是一命抵一命了，而家眷却不波及又让人送些银两去别处过日子。这州官在任时，一心为国效力，却落得如此，若是身后家眷日后太过凄凉，也让那些官员心生兔死狐悲之意，如此一来也不会让官员寒心。这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宋生案”，此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却让人编成了戏剧话本，流传至今。自此云州就更加尚文，也更追求老楚帝说的“傲骨如松”，逐渐成了一股风气，有利有弊。一方面，云州为楚国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敢犯言直谏的诤臣，也是国之大幸。另一方面，云州士子的越发傲气也惹得别州士子的不满，都是圣人门徒，都是为国献计，何必那么狂妄清高？！民间文人相轻，朝中也火热朝天。凡是朝中官员大多分为云派和反云派，个个方面处处博弈。两代楚帝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派系之争，如何利用，这也是帝王心术的必修课。
　　帝王如何去想张尘可管不着，毕竟这万里的锦绣江山可不是他的。在他看来，云州推崇的“傲”也无过错，前世听得人人好骂“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见士子中也有这么一些读圣贤书做龌龊事的败类。云州的傲人人都说清高，高是高了点，可也贵在一个清字。罢了罢了，文人的事又何必由我这半个武夫来谈？进城看看，玩上几天，也就走了。张尘如是想着，迈步进了城中。
　　相比于之前的郢州，云州的城建就是另一种风格。郢州城市商人的天堂，建筑蹲而密，楼也高，毕竟是天下云集之地，有一种恢宏的气势。云州则不同，云州的城居要小很多，兴的是小楼小院，院中种的花草，街边种的桃树，这也是深受士子的浪漫主义情怀影响。张尘看看两边，已经是郁郁青青，已经结果了。心里难免遗憾，他要是早些日子来多好，这七八里的长街桃之夭夭，于此漫步，也是人间一福事啊！待下回，我也要在三月过来好好欣赏这人间芳菲。别走边叹气，又随口念叨了一句古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随口一句诗，说者无意，是听着有心。虽然声音小，却是落入了一家茶楼二楼的一位耳中。
　　二楼雅间一位公子，斜靠在窗户变，看着这早已花落的桃树，希望能找到些诗歌的灵感。正打这苦思冥想，却听闻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心中一顿，一脸惊讶，大喊了三声“好！好！太好了！”茶盏都扔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鞋面而不自知。抻出脑袋，挥手对这张尘大喊:“先生留步！先生留步！”
　　张尘回头看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也无甚行人，有些困惑的指了指自己，“我？”
　　“就是先生！”那人笑得就像两月前的桃花一样。
　　“我想我们应该不认识。”张尘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来者。
　　“今日之前确实不认识，不过今天之后，我们变认识了。”来者倒是丝毫不在意张尘语气中的不信任，依旧显得十分热情。
　　“那么，敢问阁下有何指教？”张尘听出了他想要与自己结交的意思，但总希望弄清楚原因。
　　“何敢指教先生，反是希望先生能指点在下。”说到这，他退后两步，顿首作揖，行的乃是后辈之礼。
　　见来人并无恶意，还行如此大礼，张尘有些羞愧难当，连忙伸手去扶，“阁下这是何意？你我年纪相仿，辈分相当，受此大礼，实在是折煞在下了。阁下所求何事，但闻其详。”
　　经过一番了解，张尘算是弄明白了这位的来意。面前这位公子，是云州城的一位读书人，姓刘名淼，出身富庶。五岁作诗，八岁能文，是才子，更是雅士。过几日呢，便是云州城三年一度的诗词宴（云州传统，州内文人聚集，时任州官出题，众人作诗），今年的诗题乃是“桃花”。桃花是云州一名景，古往今来桃花咏桃花赋并不少，可如何推陈出新鹤立鸡群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今日刘淼倚坐茶楼，看着这桃花巷两边的桃树希望找些灵感。奈何桃花花期过了两个月，看着这一片青翠的桃叶，刘大才子也实在没有任何思绪。正于楼顶冥想，忽听闻张尘于楼下随口念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感叹佳句，这才失了文人雅士平日里最看重的风度。
　　“感情你就为了这个，我都差点以为云州的地头蛇找我要过路费了。”张尘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知道云州的读书人怎么会如此不一样。
　　“这自然是大事，好一句‘桃花依旧笑春风’啊，佳人人去楼空，然桃花依旧。忧愁如丝，绵绵不绝，回味无穷。”刘淼越说越感叹，“好，实在是好！”
　　“难道，张公子在这云州有一位红颜知己。今日来寻，确是物是人非，不见故友？我在这云州也算是有些人脉，为公子找到故人应当是不难……”刘淼低声嘀咕，自顾自地说着。两人互通了姓名，在张尘的一再要求下，总算让刘淼改了口，不再称之为先生了。
　　“……”，张尘愣住了，刘淼把这句诗当成是自己的恋爱史了，以为自己来云州这一趟就是跑过来找自己的初恋了。这不是胡闹吗，这也不是我写的啊，我这么用会被唐代诗人要版权费的。再说，我哪有什么初恋情人，红颜知己。前世别说恋爱了，我连女生的小手都没牵过！这辈子就一个汉子对我有意思，还是一个看上去智商不是很高的危险分子，而且我可没有答应他！等等，为什么说红颜知己说着就到那个吃货头上去了……
　　刘淼回头撇了张尘一眼，看到了张尘愣在了原地，只当是被说破了心事。毕竟，他怎么知道张尘内心的那一大串吐槽。他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等我帮张公子找到了故人，可别忘了我，若是有一杯酒吃，也务必要给我留一个好座位！你说是吧，张公子。”
　　真如刘淼不知道张尘的吐槽功力有多强那样，张尘也不知道这刘淼有这么强的脑补能力。“什么情况？！他在说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就谈到喝喜酒上面去了（其实刘淼也没说是喜酒，这也是他自己想多了），再说下去不就说到生孩子了吗？！打住！”内心吐槽到这里，张尘总算是想起要好好解释一下这诗句是来意哪里了。“且慢！”
　　刘淼闻言总算是停了下来，张尘便接着说，“这两句诗不是我写的，是我在齐国时一位老儒生从门前骑驴而过我听他念的。只是当时觉得朗朗上口，便牢牢记在了心里。这诗中的幽怨遗憾，实在是与我无关，至于什么故人，什么红颜，那更是子虚乌有。所以，些事也就不要再提了。”
　　“你可知那名老儒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这定是有大才情之人啊！”刘淼看向张尘的眼神越发期待。
　　“只见过那位先生一面，他也只是从我门前而过，其他的我是一概不知。”张尘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笑话，让他找原作者怎么办得到，这世界哪有那么一个人。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若是能找到那位老先生，与之秉烛夜话，想必我会受益良多。”刘淼摇头扼腕，说不尽的失望。他转念一想，眉目舒展开来，又笑道:“不知张公子是否喜好诗词歌赋？”
　　张尘看着眼前这位这模样实在是有些怵得慌，我哪会儿什么诗词歌赋，就上学那会儿强行背了几首唐诗宋词而已，考试还行，你让我出口成章我哪里办得到啊。刚要出口说不会，刘淼又说话了，“云州城虽然说是才子云集，可这些年来我也都结识遍了。这次文章宴上，一个桃花老题确是难倒了众人，老题出新调，实在是难啊。学问学问，一要学，二要问。问他们总是陈腔滥调，倒希望张公子给我一些学习的机会。”
　　听得刘淼这一番肺腑之言，张尘总归没有把“不会”那两个字说出来。话到了嗓子眼，却终归压到了心底，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不过内心依然是在疯狂吐槽，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这么渴望学习的吗？我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优秀是一种习惯。我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吮吸着知识的雨露。你要是不爱学习，对不起，我们做不了朋友？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思来想去，终归是理解不了他们的世界。算了，给他背两首诗得了，反正原本这个世界就没那些诗人，不收版权费的……这话让那些诗人知道了估计会给他两棺材板子吧。
　　“略懂一二而已。”张尘下了决心，改了口风。
　　“张公子谦虚了，还请移步寒舍赐教一二。”刘淼有些激动，终于可以学习新知识了！
　　“走吧。”正巧张尘初到云州，还没找到客栈落脚，这也算是省了些工夫。
　　“我为公子引路。”刘淼听到张尘的回答，脸上乐开了花。要不是他经常来这条街上喝茶，街坊四邻都认识这位爱诗如命的才子，估计都以为是哪个下作的流氓把这位小公子给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