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改革开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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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正明端着饭碗进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媳妇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有些纳闷，就弄个饭的功夫，怎么就这幅表情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在跟前，心里不高兴？
想着桑正生说女人生孩子前后情绪非常容易不对劲，他酝酿了会儿，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没想到程佳禾迷茫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咱闺女好看的吗？”
母不能嫌女丑，她也不是真的嫌，但你睁眼说瞎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你闺女还会鄙视她老娘呢！
“对啊，本来就好看啊！”桑正明有些不敢置信，“你不会嫌孩子丑吧？”
天知道他看到闺女第一眼的时候，内心是有多么的喜悦。
就他这样的颜狗，要不是闺女长的够好看，他能那么高兴吗？
说句实在话，就算小孩儿刚出生不大体面，那他闺女也绝对是不体面当中最体面的那一个！
不是，昧着良心说这话你不亏心吗？
程佳禾默默地看着她男人一脸迷之自信的表情，憋了半天，才开口，“我没嫌她丑。”
就是嫌她秃。
“那你也没觉得她好看！”桑正明并没有被安慰道，开始努力给她洗脑，“你信我的准没错！你见过几个娃儿啊？就正生家的，来回六个娃，生下来丑的跟猴儿似的！你再看看咱闺女，七斤二两，多壮实！”
好像是有些道理？
本来就没有真嫌弃闺女的程佳禾，这会子被桑正明一说，也觉得自家的娃儿怎么看怎么好了。
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便决定过两天一定不能挑嘴，自己嘴壮了，娃儿就吃的好，到时候一定能长出乌黑油亮的头发来！
好在，新爸爸还记得娃她妈饿着肚子，摸着碗壁的温度不烫了，才把人扶起来，后背用被子垫高的靠着，“这两天委屈你清淡点的吃，这小米粥熬化了，好吸收，医生说你七天内不能吃油腻的，待会儿歇歇我再扶你起来走走，不能老是躺着不动。”
虽然人医生说如果身子骨够好，也可以吃些鱼汤鸡汤什么的。但桑正明不敢堵这个可能性，万一就吸收不好呢？
那大人得多遭罪？
程佳禾嗯了一声，医生说的时候她也都听着了，人家的建议就是为了能叫你身体恢复的够好。
不能为了孩子这么三两天的奶水去折腾大人，也只有当妈的恢复得足够好，孩子后续才会吃奶更壮实。
瞧着她有些累了，桑正明把人放好，瞅了眼时间，见两个小时到了，又把娃抱起来，从温着的碗里，用小勺一口一口的给孩子喂。
“你睡吧，我会记着时间给你和孩子喝温水的。”他声音低低的，眉眼里全是喜悦，“孩子不折腾人，饱了就乖乖的睡了。”
家里就他一人能自由活动，心里也觉得孩子是心疼当爹妈的没人帮衬。
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桑正明眉头皱了皱，怕吵到屋里的媳妇孩子，赶紧的三两步过去开门
“三奶，有事吗？”开门见是陈三奶，桑正明好悬没忍住把门板豁她鼻子上。
“你媳妇生了？”陈三奶一点都没有自己不招人待见的自觉性，“你两口子家里没个大人帮衬，这晚上又要照顾媳妇又要照顾孩子，忙得过来？忙不过来的话，我这边倒是有个亲戚能帮你们一把。”
“那不用，我闺女乖巧听话，媳妇身子骨好，我忙得过来。”说完，手一推就要关门。
“等等！”陈三奶半边身子抵在门口，“你这孩子，就不能叫三奶把话给说清楚了？”
她叹了口气，“这两天我也知道，小丽这孩子招了不少的闲话。你放心，我也说她了，不会再有别的想头。就是想问问你家要不要人帮衬，人家城里不都流行找保姆吗？三奶就过来问你需不需要，小丽这孩子别的不说，干活儿倒是很勤快的。你要是不要，三奶也不跟你纠缠。”
“不要！”桑正明果断的拒绝。
媳妇坐月子呢，他往家里弄个二十多的女人当保姆算啥？
不得被耗子药给毒死？
“也成。”陈三奶摇头，也知道这个法儿不行，就说了，“其实我家里头俩媳妇也都不乐意小丽继续住下去了，就给她说了个人家，刚好那人你也认识，所以过来打探打探。”
其实哪里是不乐意了？还不是农忙过后，儿媳妇跟孙媳妇腾出手来，不想跟邻居结仇，才打算把陈小丽这个祸害给弄出去的？
桑正明一听，撵人的举动也停了下来，“您说，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只要陈小丽那个脑子不对劲的鞋拔子赶紧走，他不介意态度好点儿。
索性现在媳妇孩子都睡了，要不然他才没闲工夫在这里瞎扯。
“咱们进去说。”陈三奶年纪大了，站时间长就有些累。
“不行，就门口说。”桑正明肯定是不乐意的，对于尊老这项优良传统，他是分人的。
陈三奶一噎，要不是陈小丽给了她一些好处，她才懒得过来看小辈的脸色。
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老了，都闹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意听老人言。
“不是旁人，就是四黄村的朱小山。”
桑正明愣了一下，朱小山？
就是那个光棍到了三十三，因为偷看小媳妇洗澡叫人夫家打坏了一只眼的四黄村朱小山？
“原来是他啊？”桑正明都不带犹豫的，直说了，“这个问我有啥好问的？东山乡谁不知道朱小山是哪号人物？自个儿打听去。”
又不是他嫁闺女，问他有屁用？
还以为是什么呢，合着就是这破事儿啊？
桑正明直接关了门，有问他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打听有没有别的好男人可以嫁。
门外，陈三奶本来就没什么诚意，等门关后，陈小丽从边上窜出来，心都要碎了。
“三奶，是你说来问问的！”她脸上僵硬的很，“他的心咋就这么狠呢？明知道那朱小三不是什么好男人，还不愿意多跟你讲一些，也没劝我别嫁……”
陈三奶撇撇嘴，心说当初要不是为了故意恶心那小娘皮，你当我愿意找你来当搅屎棍呢？
现在好处到手了，儿媳孙媳又闹腾的给脸色看，她当然不会跟全家作对了。
至于儿子这便宜外甥女的后路？
关她屁事？
叫来就来的货色，有啥坏果也是自找的！
第二天，陈家那边就迎来了四黄村朱家的人上门来相看。
陈小丽娘家没人了，最近的亲戚就是陈家这头，自然相看也就来了这边。说实话，要不是她当年嫁出去后娘家的老屋叫这边给拿了，又叫婆家人撵出来实在没地儿去了，陈三奶是绝对不会松口叫她过来的。
陈小丽也是没了法子，叫婆家撵出来不要了，只能投奔表舅。毕竟这关系虽然不亲近，可爹娘没了，她一个孤女没了法子，也只能依附着表舅过活。
可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总不好这么白待着，又有陈三奶在一边劝说，便也起了再嫁的心思。
只是她这不能生的名声附近都知道，再嫁又能找着啥样的好人家？
这不，叫陈三奶一撺掇，就盯上了对门的。
只可惜，人家两口子如今好好的守着娃乐呵，压根就不想搭理这里头的事情。
因而这边即便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了大半天，桑正明也没有丝毫想要看热闹的意思。
程佳禾毕竟是顺产，身子再怎么不适，休息个三五天的也能下床走动，可是小的那个就不一样了。
又是吃又是拉的，许是前几天没吃着亲妈的奶，脾气温和得不行。这会子吃上奶了，倒跟打开异世界的门似的，那是连奶粉都不爱喝了。
偏她又是个能吃的，统共这么一个闺女，程佳禾愣是一天五六顿的吃，才赶得上供应她闺女的口粮。
瞅着这丫头吃一个护一个，程佳禾被折腾的没了脾气，朝桑正明说道：“你看看，我就是个送快递的！”
送快递？
桑正明没明白，她改了口，“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个送粮食的！”
千辛万苦的生下来，天天给她吃喝，结果人睡觉就喜欢黏糊爸爸！
“大了就好了。”桑正明也瞅着他闺女吃奶的力气，替媳妇心疼，“要不回头让她跟你睡，亲香亲香？”
打是舍不得打的，饿更是不可能饿的，只能忍痛让娃儿跟妈妈亲一亲。
程佳禾白了他一眼，又听到对面跟唱大戏似的闹腾，眉头皱了皱，问他，“对面怎么了，动静这么大？”
“哦，陈小丽说人家了，今个是定亲。”桑正明一脸的淡然，转移了话题，“别管他们了，我上午抓了鱼，晚上给你炖汤喝。”
程佳禾拒绝，没滋没味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可是看了看怀里那虎了吧唧吃奶的小东西，叹气，“行吧。”
谁叫我是你妈呢？
等你断奶了，我要炸鸡火锅轮番来！
许是盼着麻辣鲜香的日子太难熬，小东西心疼当妈的，总算是熬到了满月。
一大早的，程佳禾就把自己洗刷了个干净，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感觉自己起码掉了四五斤。
人一出来，桑正明就又把人推进去了，“这都十二月了，瞎折腾什么？赶紧的进屋去，别冻着了。”
也亏得是十一月初生的孩子，那会子天气不定，虽然一会儿燥热一会儿凉风的，但相比大夏天坐月子，可省事多了。
“我穿得好着呢。”程佳禾揪了揪自己的长衣长裤，“闷了我一个月，感觉身上都要冒火花子了，你还把炕烧得那么热。”
桑正明自然知道她难受的，可旁的事情都能听她的，唯独这件事不行。
热一热没什么，顶多少穿一点，可冷着了绝对不行。
把人推进了屋，顺手又端了羊奶，“喝了。”
程佳禾深深的吸了口气，鼓起劲儿直接一口就闷了。
喝完后吐着舌头呼气，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玩意儿太腻味了！
再好喝的东西，你连着一天三顿喝上一个月试试？
保管腻的想吐！
可不喝也不行，如今补身子的东西就这么些，奶孩子就跟养了吸血虫子似的，不补还真不成。
好在玉娟子来窜门的时候给带来了最新的消息，说马上就要改革了，到时候春风一吹，希望那些老手艺师傅赶紧的出来。
她要酥饼蛋糕青团子，样样都买！
桑正明看着她难受的样儿，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想着回头看看供销社那边有没有罐头，奶孩子虽然不能乱吃，可冬天里的罐头是个好东西，回来隔水热一热，也叫她换换口味。
许是心里惦记着事儿，程佳禾就一直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回头看了看床上的闺女，捏了下她鼻子，“你倒是好运气，赶着好时候出生了……”
紧赶慢赶的，算着时间，等大会过后，立马催着桑正明买了报纸回来看。
桑正明对旁的没什么兴趣，倒是包产到户这一项给看懂了。
别说啥“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要承担风险，再怎么承担，那交完公粮以后，也是挣多挣少都算自己的，不比凭着工分分口粮要好？
赶上那年景不好的，工分抵口粮等同摆设，毕竟大队粮仓都没粮，手里攒再多工分都不管用。
至于什么做小买卖不算投机倒把这一类，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打从前些年到现在，小买卖这种事在他们这儿也算是常见，尤其是今年，更是明目张胆的摆摊儿了，老早就没人管了。
“这样挺好的。”他乐的亲了闺女一口，被甩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咱们也跟着国家的步伐走！就凭我这把子的力气，还能叫你娘俩吃不上饭？”
又有好处就是，“农忙了忙活地里，闲时我还能养猪，自家养的怎么弄都是放心的！”
集体上工不一样，想养猪倒是没人管你，可天亮下地天黑回家的，稍有个什么都要扣工分，哪儿来的那个精力去养别的？
程佳禾倒是很淡定，“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等孩子大了，咱就送她去念书，叫她考大学！”
桑正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想到这两年知青们的闹腾，小心翼翼的，“从去年开始……就有不少人闹着要考大学，你，你……”
他想说你也是知青，是知识分子，会不会也想？
他想尊重她的决定，又害怕她考上大学后见识了更多的人，就会看不上他这个大老粗，“你要是想，我也不会阻拦，就是……就是你要记着，咱闺女不能没了妈。”
程佳禾笑看了他一眼，“我要是想，去年的时候我都报名了！”
上辈子累死累活的考上医科大学，又累死累活的读完了，最后还不是回家继承家业当老板娘了？
别问她这么多年学哪儿去了，问就是还给老师了。
学医一直都不是她自愿的，完全是被家人逼迫着去选的，等父母都不在后，她更是起了生理心理性的双重厌恶。
倒不是有不尊敬的意思，只是因为不是自己所喜欢的，被人逼着学了几年，那滋味儿跟要命也差不多了。
如果上辈子她没上过学，这辈子肯定会试一试，可就是因为有过这么一遭了，尽管知道这几届的大学生都是前途大好，她还是没什么兴趣。
再说句难听话，谁保证你就一定能考上了？
反正她就是咸鱼心态，她就是个小人物，所学技能完全就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过得好，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既然现在有本事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过着，她当然选择走过的、熟悉的路。
“那你是不想考了？”桑正明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人家都以家里出个大学生为荣，可他偏不。
他这人就是自私又小心眼，媳妇如果想考，那他不乐意也不会阻拦什么。可现在她不想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想考没事，咱俩就过太太平平的小日子，以后叫咱闺女去考。”
可怜的小胖妞，才刚满月，就被爹妈安排上了以后求学的路。
“不过上学的花销可不小。”程佳禾想了想，“要不是今年政策松动了，怕是手里都没什么活钱。现在人报纸上都说改革开放了，咱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零散的小买卖糊弄，回头看看家里的钱，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铺子。”
“对！”桑正明也觉得这招儿不错，“就是这样的话，地里就……”他有些犹豫，媳妇去镇上，又有孩子又要卤肉的，哪儿忙得过来？
倒是程佳禾知道以后的事儿，“先不急，咱先看看手里的钱能不能租铺子，不能的话就弄个独轮车推着去卖。”
就算春风吹来了，可经济还没复苏，也不大可能居民的经济水平一下子就上去。
这么一想，租铺子还得再看，“现在大家伙儿的手里也都没什么钱，咱在大队上也就是零零散散的卖，挣不了几个。”
想了想，又道：“要是可以，咱可以买下一个铺子，房子铺面这种事总是不会亏的，放那儿也跑不了。”
就是不知道如今这情况，铺面这些好不好买。
实在不行，把手表再当了，以后有钱了再说。
“回头我打听打听。”
程佳禾点头，这一段的历史有些她并不了解，就像房屋买卖这种事，她印象里只有商品房，其他的哪儿知道啊？
不过这些事儿现在都急不来，一步步走就好，跟着稳打稳扎总不会错的。
更何况她别的不说，但是手艺这个，那味儿能散出去老远，不愁没人上来询问。
“就是担心你累坏了。”桑正明想了想，“我不大放心，田地这种事既然能分给咱种了，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落下了。至少自家的口粮不用到处想法子去。”
“那也没办法。”程佳禾也知道这个道理，她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了，男人有自己的想法她也应该支持，“先慢慢来，左右咱们什么都不缺。”
大不了弄个背篓，背着孩子出去卖卤味！
累是累了点儿，可这样活的踏实。
等孩子大了能跑能跳了，就可以有精力做更多的事情。
“再说了，你也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在地里泡着，春耕秋收，其他时间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块儿来？”
印象里，自家以前的二叔就是承包田地种水稻的，除了农忙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没见他从牌桌上下来。
“那我肯定不能撇下你们娘俩的。”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咱家三口人，地不会太多，我尽量干活儿快些，然后帮着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改革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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