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荣光》琥玉

55、黄宇飞

　　“真是……”余邵荣只能继续干活，她惹下的麻烦，还不是要他收拾？

　　倒不是没想过直接处理掉这几个烦人的玩意，但余邵荣心里很排斥，他不太愿意想象‘它们’或者‘他们’毙命的样子，更不想他们的尸体变冰冷，然后被抛进黄草丛，等待野兽来捡食。

　　在笼子一角铺了厚垫子，五个小崽子跟那个稍大点的都在上面挤成一团蜷缩着取暖，现在已经是深秋，他们原本该在温暖的石屋里烤着篝火的，现在暴露在冰冷的寒风里，像真正的野兽一样。

　　稍大的那个看起来像人类儿童四五岁的样子，脖子上被栓了绳子，长长指甲的双手捏着绳子跟其他幼崽蹲在一起往过来看余邵荣，像猴子，但更像人。

　　“给他它吃什么，你说生肉能行不行？”长头发女人问余邵荣。

　　“他们吃熟的，那些成年野人会烤肉，都吃熟肉。”余邵荣见过他们屋子里的篝火，还有插在木棍上的烤肉。

　　“好的我知道了。”长发女人去当厨房的帐篷弄吃的，余邵荣才发觉自己忙了一整夜，肚子也早就饿了，继续把笼子门给彻底编完，做好锁扣以后起身去找东西吃。

　　住余邵荣隔壁的黄宇飞也在厨房，他正在煤气灶上炒牛肉，葱爆牛肉香气扑鼻，慧慧端着碗乖乖坐在桌前等开饭，那丫头早把自己带回来一群野人崽子的事情给忘了。

　　黄宇飞一边炒菜还一边跟长头发女人说话，听长头发女人说了小野人的事，他很感兴趣，说也要去看。

　　大家吃完饭以后带着黄宇飞一起去看小野人，黄宇飞对那些小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意少放佐料炒了一盘清淡的牛肉，端着给那个稍大些的小野人喂，那小野人虽然很警惕，但估计也是真饿了，没挑食，就着筷子咬下牛肉，慢吞吞咀嚼，清澈的大眼睛和警惕的表情像是会说话。

　　“真漂亮！”黄宇飞伸手想摸小野人的头，小野人警惕地后退并发出威胁的叫声。

　　黄宇飞说笼子还是简陋了些，如果能稍微改造下会更合适，他还说把笼子挪离大家居住的帐篷会好一些，因为那样的话笼子底下可以挖个坑做厕所。短短的时间，他甚至还考虑到如果大家全都不在据点的时候小野人们的吃饭问题，说要做一些至少能保证一个月食物跟水的‘漏食器’，这样一来就算大家一个月不回来，它们也饿不死。

　　至于一个月以外，他希望能在门口做个机关，一个月的时候门自动开启，小野人们就算是自由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黄宇飞挺善良的，如果余邵荣他们一个月都不回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团灭。在那种前提下他也为几个‘宠物’考虑，余邵荣也挺佩服他。

　　说干就干，黄宇飞拿来木板找了些工具就开始给小野人们钉屋子，他说冬天要来了，太冷，小野人们没暖和的住处肯定会冻坏。

　　今天黄宇飞精神不错，余邵荣也是跟他聊天才知道他是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家乡在武汉，到上海念书，不聊竟然被有报复社会倾向的舍友下毒害死，他们宿舍五个人里只有他好运来到纯白之核捡了条命，另外四个都死掉了，他谎称自己没喝水躲过一劫，最近刚好放假了，他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连家都没法回，就在据点里混日子。

　　他还说现在学校里学生都在请愿，为毒杀他们的凶手求情，他都不晓得现在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那么糊涂。

　　说到同宿舍其他人的时候他有些难过，眼睛里泛着泪光，他跟其他舍友感情不错，说什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在小孩面前哭也不合适，最后黄宇飞摇了摇脑袋，也就不再多说了。

　　余邵荣抱怨慧慧和毛小泉她们抓回来小野人又不管，黄宇飞说交给他就好，他家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是他亲手拉扯大的，第一次抱小孩的时候他才六岁。

　　余邵荣心想黄宇飞家里应该条件也不错，毕竟家里四个小孩还能让他学钢琴，在这年头里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你家里几个孩子呀。”他伸手摸了摸余邵荣脑袋。

　　“嘿嘿，就我一个，不过我有慧慧。”余邵荣笑。

　　黄宇飞明白地点头。

　　徐大志严厉批评了毛小泉和长发女，就因为她俩跟慧慧带回来小野人，现在黄宇飞当起全职保姆，建设据点的人力本来就缺，现在更尴尬。他还叫住了带着枪要去荒原里打猎的慧慧，坚决反对慧慧再出去滥杀无辜。

　　“你之前还跟我一起出去杀东西呢！”慧慧不高兴，徐大志竟然敢公然制止她？

　　“那是我之前做得不对，以后不会了，据点必须要有规矩！”

　　慧慧还想反驳，但余邵荣制止了她：“别闹，听徐大志的。”

　　徐大志给所有人都订了规矩：他们会在据点周围设立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作为据点领土，往外扩二百米区域做缓冲区，两个区域边界都会竖好界碑跟标志，以后任何人都不能故意出据点范围外狩猎或者杀伤动物。

　　每天会安排人在边界对缓冲区巡逻，对进入缓冲区的动物或者野人要予以警告，只有动物或者野人发起进攻或者进入据点区域才能击杀，这样的规则一来是要尽量保护据点外原有的环境，二来也不希望大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这是徐大志跟几个大人一起商议以后的决定，余邵荣同意，慧慧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

　　余邵荣跟慧慧虽然在打架方面远强于徐大志，但他俩都不是带队的料，如果没有徐大志他们，余邵荣跟慧慧大概还缩在荒原的石头屋里，事实证明他们需要徐大志，也需要每一个队友。

　　现实世界中的一小时是据点的三十小时，余邵荣和慧慧到傍晚才再次回现实世界，离开前徐大志他们的发电机已经启动，轰隆隆的声音中各个帐篷的白炽灯炮都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欢呼。

　　对了，败家子刘凡真的拆掉了妈妈心爱的三脚架钢琴，而且所有零件烧到熔炉里也真出了整架钢琴的制造选项，只不过现在没地方摆，暂时还不能往出来弄。

　　好奇刘凡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能肆无忌惮到这样的程度。

　　留下虎子看家，慧慧和余邵荣抱着书包去上学。

　　在据点的时候毛小泉给她梳了头，两边鬓角编了麦穗一样两条辫子，跟其他头发一起拢在后头用皮筋扎住，还用粉色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比早晨上学慧慧简单粗暴的红毛线秀气太多，很适合慧慧，隐藏起慧慧的莽撞，让她看起来有点甜美。

　　没披早晨的皮大氅，却比早晨更亮眼。

　　这已经是第二个星期慧慧跟余邵荣不穿旧衣服了，如果不是慧慧枯黄的头发跟肮脏的衣领还有皴红的脸蛋在余邵荣心中烙印太深，余邵荣会以为她一直都这么干净漂亮。

　　余邵荣想他的同学们跟他持同样观点，从体育课上好几个女孩子都主动邀请慧慧玩耍就知道她现在已经开始受欢迎，大家仿佛都忘掉了以前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小瘸子。

　　慧慧笑得特别开心，很飘飘然，她在努力适应这种跟原来截然不同的新生活，她喜欢这种感觉。

　　下午课外活动高小林跟雄雄来找余邵荣和慧慧打乒乓，俩诚实的小男生看到慧慧的打扮都直夸她，慧慧脸红得像苹果，矫情地追打熊熊，差点没把熊熊给追断气。

　　“没见过慧慧这么能跑的女生！”慧慧的熊熊哥吐舌头气喘如牛，压根不知道慧慧其实只出了一两分力。

　　两倍于成年人的力量、体质和敏捷让慧慧已经成了飞人，站在乒乓球案台上把拍子挥得虎虎生风，没有任何人能在她手下撑过两回合。

　　抱着零食箱子的王凯监守自盗，自己搬个凳子吃得欢，他今天没戴暖帽，小脸蛋冻得红扑扑，见人给慧慧打下台就指着人家哈哈笑。

　　“你能你上啊！”一个给打下来的男生从箱子里捞根火腿肠用手拧开往嘴里塞。

　　“我才不去嘿嘿嘿……”王凯识趣得很，他慧慧妹今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拒绝找虐。

　　课外活动还有一半，没人跟慧慧打乒乓了，所有人都围着像看天神一样崇敬地看慧慧，挑战者全军覆没。

　　慧慧把乒乓球拍放下，让给其他小孩玩，自己去王凯怀里的零食箱子里翻吃的，场面才再次热络起来。

　　“慧慧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呀，神了！”嘴里叼着‘真知棒’的高小林问余邵荣。

　　“大概今天状态好。”余邵荣也说不出来其他理由。

　　王凯说要不明天把体育老师请来跟慧慧打，给老师送两盒烟，肯定来。

　　“算了吧，以后找点别的乐子。”以慧慧现在的素质恐怕就光本能都能胜过绝大多数常打乒乓的大人，专业运动员另说。

　　于是向阳小学的乒乓女王昙花一现，估计从此以后只能成传说了。

　　慧慧手阔，放学请余邵荣还有高小林跟王凯、熊熊一起下馆子，今天全打的黄包车，在县城里最好的馆子里开了雅间，高小林跟王凯他们都跟着家长来过饭局，但被学校的同学带过来还是头一回，开心得很，在雅间里追逐打闹，还摔坏了人家一只漂亮的玻璃杯子。

　　前台压的钱够多，服务员笑嘻嘻一点都不介意。

　　五个小崽子点了一整桌十五道菜，什么贵来什么，平常见都没见过的大鳗鱼、螃蟹、王八和鲟鱼都上了桌，压根不为吃饱，只为开开眼界。

　　哥仨对慧慧的经济实力有了新的认识，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慧慧，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阔的！

　　吃不完的菜每人打包三个回家，我跟慧慧带的菜正好让独腿老汉尝尝鲜，他大概还没吃过鳗鱼和碗口大的螃蟹。

　　这一顿吃了三千六，在97年已经算是相当厉害的消费，连餐馆的经理都来过好几次，再三确定孩子们的钱确实来历没有问题才惴惴不安地离开。

　　回家的路上慧慧畅快得很，哼着歌一蹦一跳像快乐的小燕子，余邵荣趁人不注意把吃的都一股脑装戒指里，到家门口才让慧慧给送进去。

　　慧慧没跟老头说三句话就跑出来了，窜进余邵荣家门。

　　“你要去据点？”余邵荣问慧慧。

　　“嗯！”慧慧点头。

　　“把这个带给徐大志。”余邵荣从兜里掏出十枚洁白的碎片给慧慧。

　　“好，你不跟我去？”她问余邵荣。

　　“嗯，我就想在家里休息，那边白天太吵，休息不好。”慧慧打靶实在太折磨人了，而且施工的时候噪音也大，根本没法睡觉。

　　再者，这些碎片够升级出两个E级戒指，就当余邵荣偷懒不去干活的补偿。

　　“行。”慧慧瞬间消失。

　　“慧慧！”老头拄着拐追出来，揭开余邵荣家门帘：“慧慧呢？”

　　“去厕所了，我们待会儿做作业，你快去吃饭，凉了没法吃。”

　　“这么多我哪吃得完啊……这些娃娃……”独腿老汉絮絮叨叨回去，余邵荣也喂羊羔，然后伸着懒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