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荣光》琥玉

53、狼毫

　　余邵荣打开未刷漆的木门，里头干净规整。

　　房间里面隔空、外面蒙纱的帐篷窗采光还不赖，地面跟外头的客厅一样，是木板加四张拼接在一起的厚地毯。

　　进门先看到左边靠墙一张结实的小木床，上面铺了软和浅蓝色褥子，还有方方正正摆着的小枕头跟薄被。床头旁边是一双小号棉拖鞋和一个空着的小挂衣架，再往中间，正对着门口和窗户的是一个写字台和两把椅子，上面放了一摞空白纸张跟三支油笔。桌旁边角落立了个穿衣镜，大小刚合适。

　　小木床正对面是两个书架，书架下层摆了几本旧儿童读物，中间跟上面大都是空的，只放了一个玩具火车和一个还算干净的毛绒兔子。

　　考虑到现实世界现在才过了短短的一早晨，能布置成这样已经非常用心。

　　余邵荣才坐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躺下，刺耳的枪声就传来，“啪！啪！啪！……”跟放鞭炮一样炸得人心慌缭乱。

　　想必是慧慧开始打靶了。

　　“真烦人！”余邵荣躺床上盖了被子，又将枕头捂到脑袋上，虽然效果不大，但他实在是困，闭着眼睛听着噼里啪啦的枪声也迷迷糊糊就睡过去。

　　一觉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快黑了，枪声也停了，抱着毛绒兔子的余邵荣趿拉着小棉拖鞋揉眼睛出门，‘客厅’桌子上摆了一枚鱼缸似的玻璃灯笼，里面六七支蜡烛在安静地燃烧，光线挺亮堂，让整个帐篷显得温暖而舒适。

　　开门走出帐篷，熔炉炫目的熊熊火光中能看到两个人各拎着大包往外取东西，一件一件往火焰里扔，乍一看跟焚烧垃圾似的。

　　矮胖的余邵荣不认识，但身材颀长的那一个的应该是刘凡。

　　隔壁帐篷里很明亮，里头挂了四五盏矿灯，相当明亮，徐大志不在，余邵荣看到之前给影兽撕掉过一条胳膊的男人正抱着碗吃饭，他其实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这会儿看起来很温吞，完全看不出来之前会那样歇斯底里。

　　他没注意到余邵荣，估计是因为余邵荣走路悄无声息，又能隐匿自己的存在感。

　　余邵荣不想吓到他，但也不能再重新从门外进来一次。

　　“嗨！”余邵荣出声。

　　“咦？”那人抬起头，看到是余邵荣，放下心来：“是你啊，晚饭吃了吗？”

　　“没。”余邵荣摇头，他没想到那人会这么问。

　　“那一起吃吧，你坐下，等我给你弄一份。”那男人竟然挺自来熟，立即起身去给他弄吃的。

　　余邵荣原以为他会别扭甚至害怕的，毕竟是他跟慧慧先前撕掉了他的胳膊，难不成这人已经不记得了？不至于吧！

　　热腾腾的饭很快端过来了，余邵荣正好饿了，不好意思地给人家道谢，放下兔子捏勺子吃饭。

　　“那个……你怎么不怕我呀。”看那人没半点不自在，安心地坐他对面吃饭，余邵荣犹豫了一番还是问出了声。

　　“嗯？”那人很疑惑。

　　“就是……我不是跟慧慧把你胳膊……你知道的。”余邵荣更谨慎了，甚至有些担心，他他真怕对面的人突然变脸，一碗饭扣过来卡在他脸上。毕竟提到‘胳膊’还有‘慧慧’，那人的情绪果然就变得非常低落。

　　“那是方慧慧做的事，跟你无关，我不至于去牵连不相干的人……所以你自己也别放在心上啦！”他温和的开导余邵荣，似乎还担心眼前的小孩子多想。

　　余邵荣在这一瞬间真的有点感动，他甚至有点眼睛发酸，多好的人！要多么的豁达，才能够准确地认准万恶的慧慧，把他这朵小白莲花给摘出来不牵连？

　　饭都变香了，余邵荣一直以为他跟慧慧是一丘之貉，是纯白之核里面连体婴似的两个大坏蛋呢，没想到大坏蛋只有慧慧一个，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余邵荣走到哪里都人见人爱。

　　余邵荣摸摸自己的小脸蛋，所以说长得漂亮的男孩运气都不会太差。

　　有说有笑跟人家吃完饭以后余邵荣还问了厕所在哪。

　　“坡底下，挂着灯的大铁笼子。”那人说：“挺晚了，你怕黑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嘿嘿不用了，我没问题的！”余邵荣乐呵呵冲人家竖大拇指。

　　他出帐篷往坡底下走，还真看到了大铁笼子，边角挂了两枚明晃晃的汽灯，铁笼子周边围了大概一米多高的木板。

　　余邵荣蹲在里头心慌慌，这感觉太不习惯了，要不是回现实世界要浪费时间，他还真不愿意在这里解决。

　　他也真服了这帮人，害怕上 厕所的时候被野兽攻击，竟然直接把厕所做成个大铁笼，连厕所的“地面”都是粗钢筋搭的网格，直接担在空中，只留开了不大的坑洞。铁笼底下挖了大坑，这当真是余邵荣所见过最彪悍的土厕所。

　　不过真的是够贴心，那帮人还给铁笼旁边绑了装卫生纸的盒子，不然粗心的余邵荣今天未必能安然回去。

　　余邵荣到熔炉边的时候一个扛着大包裹的人又一次从石台下来往熔炉走，看来已经回去过一次，又开始从塞得满当当的的包裹里往出掏东西，往熔炉里扔，不过没看到刘凡，大概也在搬东西。

　　“嗨，你知道徐大志在哪么？”余邵荣问那个正烧东西的中年男人，他长着国字脸，火光里印出胡茬。

　　“啊，小家伙你还没休息啊，老徐出去找发电机了，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有什么要给他说的，要我带个话吗？”他也挺友善。

　　“没事，我就随便一问，你跟刘凡在烧什么？”余邵荣问他。

　　这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岁，挺憨厚，嘿嘿笑着说：“老徐给我钱让我盘了家百货商店，里头的东西放到咱们熔炉里面能得到图纸，以后直接在这里就能造出来。”他以为眼前的小孩不知道，还专门细细给抱着毛绒兔的小男娃解释熔炉的用途。

　　他指着抗大包出现在石台上的刘凡说：“小刘盘的是五金店，好多宝贝，咱们的工具可全靠他！不光是这样，他是大学生，在咱们据点里最有知识，咱们要盖房子搞建设可离不开他。”

　　刘凡扛着大包下来，看到余邵荣以后微笑着打了招呼，费力地将包放在地上，开始往出掏东西往熔炉里塞，火光照亮他的额头跟脸颊，满是汗水。

　　中年男人拍拍熔炉周围古朴的石壁说：“这可真是个宝贝疙瘩，早上王美金往里扔了金耳环，你猜怎么着？不但得到了金耳环的图纸，以后还能直接拿点数清算兑换黄金，一点数一公斤，日喔！按现在金价一公斤至少值两三百万，以后二愣子才用点数换钞票呢！”

　　余邵荣也惊到了，没想到换黄金的性价比要比直接换钞票高两三百倍！他跟慧慧肯定拿着黄金也花不出去，但那些人是大人，说不定还能找到门路。

　　“可惜徐大志也带不回更大件的东西，”这个大叔有点可惜地说：“不然的话把推土机给搞进来一个，一小时干的活顶咱们一群人苦哈哈干两三天！”

　　“会解决的，”刘凡喘着气往熔炉里扔东西：“现在进度已经很不错了，赶冬天来之前最要紧的是先把电给通上，打好口水井，其他的都能慢慢来。”

　　“对了，你们有看见慧慧么？”余邵荣冲他俩比划：“那个小女娃。”余邵荣知道他们肯定认识慧慧，尤其是刘凡。

　　“好一阵子没见到了，你到后面帐篷问问。”刘凡没说话，倒是中年大叔不介意，回答了余邵荣。

　　余邵荣去后面帐篷绕了一圈，没看到慧慧，倒是看到了先前在帐篷里的年轻男人，他蹲在一堆土旁边，手里拿着小铲子，身边还放了一摞塑料花盆。

　　“你在干什么？”余邵荣走过去。

　　“移栽点植物，咱们周围的植物我全都没见过，所以想移栽到花盆里，看看能不能了解点什么。”年轻人给余邵荣解释，手也没停。

　　“我能帮忙吗？”余邵荣蹲到旁边。

　　“好啊，你可以帮我把土填进来。”

　　那年轻人扶着植物，余邵荣小心地拿着小铲子往里面填土，才发现这些土跟随便挖来的很不一样，疏松透气，像是加了不少东西。

　　“这个算园艺土，我用这边的土壤加上粪肥和泥炭配的，更疏松，营养也更丰富些，咱们附近的土比较贫瘠，不晓得用其他类型的土种这些植物会有什么不同。”

　　年轻人开始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觉得余邵荣能听懂，但余邵荣随便问他几个问题，他发现余邵荣似乎还真懂点种花种菜的知识，也挺愉快，解释的也稍微仔细了些。

　　要不是他说，余邵荣还真不知道从外头带进据点的植物会被彻底杀灭活性，也就是说从现实世界里带进这里的种子是发不了芽的，据说徐大志专门做过实验，戒指里装着现实世界的蔬菜和种子过来也会彻底失活——没法继续生长，也不能发芽。

　　余邵荣跟着人家弯腰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十来个花盆全种满，看到全部浇透水的各种植物，虽然手和衣裤都脏兮兮，但余邵荣也心情愉快。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余邵荣，你呢？”余邵荣主动问了人家名字。

　　“我叫黄宇飞，谢谢你帮我。”

　　“嘿嘿，我也玩得挺高兴。”余邵荣还有点害羞，实话实说，他平常比较少跟人交流，但能跟人聊天他也挺乐意。

　　跟黄宇飞一起去有洗澡间能淋浴的帐篷准备洗热水澡，在隔间里脱衣服的时候余邵荣还在有一句没一句跟黄宇飞聊天，两个人熟悉以后话也多了，很是熟稔。

　　别说，一下午没穿自己加敏捷的布鞋，都趿拉着小棉拖，余邵荣还真觉得自己活动都有些迟缓。脱掉外套，穿在里面的马甲和短裤也都露出来，两件脱下来以后又少掉0.6的敏捷，顿时觉得浑身都迟钝起来。

　　不仅如此，脱掉蛇蜕马甲以后失去了装备的效果，余邵荣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而且许多动作都发出声音，让已经习惯自己无声活动的余邵荣浑身别扭。

　　【蛇蜕，E级，装备后敏捷+0.3，静如灵蛇，走路、跑动或攻击等所有动作都不会发出声音】

　　真是个好东西！用惯了简直离不开，嘿嘿。

　　装备一共五件，除了匕首、鞋子、短裤、背心，还有脖子上那条红绳。

　　担心红绳泡水不好，余邵荣吹着口哨想把它也解下来，但是……余邵荣好像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某件事。

　　他舔舔嘴唇，本来要解开红绳的手停住了，手慢慢放下来。

　　温暖的水从花洒里流出来，余邵荣安静地呆立在底下，水哗哗哗地冲，他用力拿双手揉搓自己的脸。

　　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终于明白今天所有奇怪事情的缘由。

　　他不敢解下脖子上的绳子。

　　【狼毫，E级，装备后敏捷+0.3，隐藏杀气，对手不会感受到威胁，降低对手警惕，让周围个体更容易产生好感。】

　　原来是这样吗？

　　……也对，他就说嘛，什么时候他余邵荣莫名其妙也变得那么讨人喜欢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