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开》艾籽

59、凌琛的日记：九

　　珊珊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珊珊却一直郁郁寡欢。
　　今天我和景凡秋临一起去商场，
　　景凡问：“阿琛，我们不去看珊珊妹妹嘛？”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想给珊珊买点礼物。”
　　景凡无语道：“她的礼物不是堆了一屋子的吗，她现在应该最不缺的就是礼物了吧。”
　　秋临慢吞吞的开口，“我觉得她现在需要的应该是陪伴。”
　　我脚步一顿，“我妈在家呢，有她陪着珊珊呢。”
　　“那多一点人陪伴珊珊妹妹会更加开心的，我们回去吧，”景凡立刻道。
　　“我，”我看着橱窗里面的熊娃娃，这样的娃娃我们早就在十年前就买了，珊珊房间里面放了好几只大小不一不同的动物玩偶，只是珊珊好像对它们不是很感兴趣，
　　“我感觉珊珊好像，不是很开心。”我道。
　　景凡点头，“不开心也能够理解，毕竟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嘛，虽然凌伯父和凌伯母跟你都是她的亲身父母和哥哥，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是陌生的，等以后相处久了就会好的，毕竟你们那么疼爱她。”
　　秋临暗幽的目光看过来，“真的是这样吗？”
　　我看向秋临的眼睛，心微微一颤，目光移开。
　　景凡好奇的问：“什么意思啊？”
　　秋临却看着我，“你已经察觉到了不是吗？”
　　是的，我察觉到了，可是
　　我选择了忽视。
　　我自私的认为，
　　这样的结果其实还是不错的，
　　珊珊待在家里面，不会有危险，也可以安心的等待医治。而，妈妈会因为一直和珊珊相处，病情也会越来越好。
　　可是我却将珊珊的心情忽视了。
　　明明发过誓了，如果找到了珊珊，一定会好好保护珊珊的，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景凡皱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景凡，我记得你一向是很敏锐的。”秋临冷冷的说着，
　　景凡一愣，
　　“走吧，她现在需要的不是礼物，也不是我们的陪伴。”
　　秋临淡淡的说完就转身迈着步子离开，
　　秋临说得没错珊珊现在需要的不是礼物，也不是我们的陪伴，她需要的是——认同，尊重。
　　虽然我们将她接回来了，给了她更好的生活，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她的意见，都是直接就给她安排好了。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也不容她拒绝。
　　爸爸妈妈虽然都是真的疼爱珊珊，但是他们对待珊珊的方式就和对待我差不多，只不过看上去更加的温和。
　　他们将他们认为好的东西给珊珊，却忘了问珊珊愿不愿意要。
　　珊珊不是我，
　　我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安排，
　　虽然有过反抗，但是最后都在爸爸的目光中和妈妈的眼泪中妥协了。
　　但是珊珊不一样。
　　叶父叶母他们虽然不能给珊珊最好的生活，但是他们足够尊重珊珊，在珊珊身体允许之下，给足了珊珊选择的权利。
　　秋临走了几步，目光冷淡的回头，“你们不走？”
　　我看去，不仅是我留在原地，景凡也留在原地。
　　景凡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走上去，
　　一时间，
　　沉默在我们三个人之间蔓延。
　　这是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我们三个只有景凡在，就不会沉默。
　　可是现在
　　我看向景凡，他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目光看向秋临，秋临一向沉默，对待事情是能不管则不管，之前我们将珊珊接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现在他居然肯为珊珊的事情而将事情挑明，
　　他
　　路上，走过，
　　秋临突然停下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简陋的车上面放着很多的花，那是用来补道路两边的花的。
　　秋临走过去，指着一盆问：“这个多少钱？”
　　那是
　　之前在那个书店里面看到的花，
　　叫太阳花。
　　正在搬花的工作人员一愣，呐呐的开口：“这花不值钱的。”
　　秋临直接从钱包拿出一叠钱给他，“这个我买了。”然后他拿起花对我们说，“走吧，”
　　我不解的看着他，“你买这个花做什么？”
　　秋临停住脚步，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你妹妹喜欢。”
　　“珊珊喜欢的？”我一愣，喉咙有几分干涩，“你，你怎么知道？”
　　秋临眼睛看着那盆太阳花，声音还是淡淡的，“之前在那家书店，她一直看着这种花，应该很喜欢。”
　　那个时候秋临就已经注意到了吗，
　　之前我都没有注意，
　　我那时从未想过她会是我的妹妹，那时只记得她给我介绍了花，却不知道她喜欢。
　　我真的是一个失败的哥哥。
　　景凡目光看着秋临手中的太阳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家中，
　　凌妈说珊珊在自己的房间，妈妈在厨房给珊珊做点心。
　　和妈妈打了一声招呼就上楼了，
　　敲过了珊珊的房门，看到珊珊开门。
　　看见珊珊的模样，我心口一痛，
　　珊珊的眼睛死气沉沉的，都没有生气。
　　这和我最初遇见的那个眼睛明亮的姑娘完全不一样了。
　　我开口笑道，“珊珊，秋临他”
　　“我们给你买花了。”秋临道，
　　他将太阳花拿出来，
　　我看到珊珊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太阳花？”
　　“嗯，我们知道你喜欢，特意买的。”秋临淡淡道。
　　珊珊小心翼翼的接过，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
　　我愣愣的看着她的笑容，
　　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第二天，
　　我刚下楼就看到凌妈拿着昨天秋临送给珊珊的太阳花，我眉头皱起，“阿婶，这不是摆在珊珊房间的吗？怎么在你这里？”
　　凌婶拿着花道：“这是太太早上在小姐房间发现的，说摆那里不好看，让我给丢掉。”
　　我抿唇，“不要丢掉，珊珊喜欢，你放下吧，一会儿我和妈妈说。”
　　“好，”凌婶把花放在茶几上，我坐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妈妈走过来，她看着茶几上的太阳花拧起眉，“这花为什么还在这儿，我不是让凌妈把它丢掉吗，”
　　“是我不让阿婶丢的。”我开口，
　　“为什么？”妈妈不解的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本来是打算缓几天说的，但是再这样下去
　　“这个花摆在珊珊的房间就代表珊珊喜欢，这是珊珊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妈妈理所当然的说，“这个花这么难看，一看就是路边的野花，根本就配不上珊珊。”
　　“那你认为什么花才配得上珊珊呢？”
　　“自然是玫瑰、牡丹、兰花、郁金香之类的，这些花高贵又好看。”妈妈说道，
　　“是你喜欢还是珊珊喜欢？”
　　终于，妈妈的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妈，我发现你和我记忆中疼爱妹妹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那个妈妈从来都没有勉强过珊珊，可是你却一直在勉强珊珊。”
　　“我没有勉强珊珊。”她皱着眉头，
　　我大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珊珊不开心，从珊珊回来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开心。”
　　“凌琛，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爸爸从楼上走下来，臂弯里面放着西服外套，
　　“我说错了吗？爸，你明明也一直很想念珊珊不是吗？既然如次好不容易找到了珊珊为什么不对她好点。”
　　“我们那里对珊珊不好了？”
　　“哪里好了？明明知道珊珊舍不得她的养父母，可是你们却执意要把她接过来，然后她的养父母送给她的东西虽然带回来了，却一直放在仓库落灰，难道你们看到珊珊经常看着仓库的方向吗？”我闭上眼睛，想到珊珊眼睛无波的模样，心隐隐抽痛起来，
　　“还有，你们真的尊重珊珊吗？从珊珊回来至今，你们有询问过她的意见吗？什么都给她决定好了，不给她一点选择的权利，你们就没有发现珊珊越来越沉默了吗？你们，不，我们都没有得到珊珊的认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喊我一声哥哥，喊你们一声爸爸妈妈！”
　　“妈，你就是在嫉妒，嫉妒珊珊的养父养母，所以你要把珊珊打造成你心目中的女儿，你要将她的过去全部斩断，包括她过去的父母、朋友、学校，甚至是爱好，你是爱珊珊没有错，可是你爱的自私！”
　　我愤怒的看着他们，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说出来，
　　我不配当珊珊的哥哥。
　　“我没有，我没有。”妈妈大叫起来，
　　“我最爱珊珊了，我只是为她好，她很优秀的，我记得，她很优秀的，她的我的宝贝女儿，是我最乖最乖的女儿了。”
　　妈妈歪着头，眼神带着几分痴狂，
　　“凌琛，你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妈妈受不得刺激吗？”爸爸抱紧妈妈，严厉的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敢说的原因，
　　“你们怎么了？”
　　珊珊站在楼梯上，手扶着栏杆，疑惑的看着我们，
　　“珊珊，珊珊，”
　　妈妈看见珊珊突然疯一样的挣开爸爸的怀抱，她冲上去，抱紧珊珊，呢喃：“珊珊，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我的珊珊最乖了，最乖了。”
　　“妈妈，你快放开珊珊，她呼吸不上来了。”我焦急的大喊，
　　我和爸爸同时冲上去，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你们是不是想要抢我的女儿，”妈妈紧紧抱着珊珊，惊恐的看着我们，“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抢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们碰我的女儿的，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我看着珊珊脸上带着痛苦，
　　“秀云，我们不过去，我们不过去，你放松，”爸爸连忙道，
　　“妈妈，你小心点，小心点。”这是在楼梯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们走远点，你们这些坏人，”妈妈大叫，她更加用力的抱紧珊珊，“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女儿，你们休想伤害她。”
　　“咳咳，没，没有人伤害，我，您不要害怕。”
　　珊珊的手慢慢攀上妈妈的后背，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妈不动了，她愣在原地，
　　“没事的，没事的，您，不要害怕。”
　　珊珊在安慰妈妈，
　　我的心却好像刀割似的疼，珊珊的脸上都带着一丝青紫，
　　妈妈慢慢松开，然后捂着脸大哭，“珊珊，珊珊，珊珊”
　　珊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然后双眼一闭，就昏过去，
　　“珊珊！”
　　我和爸爸同时叫道。
　　看到珊珊昏过去，妈妈瞳孔一缩，也昏了过去，
　　赶紧叫救护车，
　　车上，
　　爸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怎么不说了？满意了？”
　　是我太过冲动了。
　　到了医院，
　　检查一番之后，妈妈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接受不了刺激所以就昏过去了，
　　而珊珊，
　　医生说，
　　心脏日益的衰竭，加上近日情绪忧郁，郁结于心，加速了心脏的衰竭，所以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脚步一软，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