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野洋子的奇妙巨星之路》关木

7、第七章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打扮得稍微有些中二的普通男生。

　　然而冲野洋子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逃得远一些。

　　特别是，在他开口喊出“冲野同学”之后。

　　“我叫齐木楠雄。”

　　粉发少年递来一张广告传单，冲野洋子下意识地接过。“如你所见，我是一个超能力者。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的，超能力者？”

　　“非常难得的有人怀疑了呢。

　　“大部分人的反应是欢呼着试图拥抱我，剩下的几个试图杀我灭口，当然都没成功。不，我不打算杀你灭口，不要想太多。”

　　——这个人会读心。

　　冲野洋子盯着淡绿色护目镜后那双眼睛，确认了自己的答案。

　　既然会读心的话，不就应该清楚她即使对方这么说了也不会相信，想走娱乐圈的道路，对“超能力”只当作金手指来利用——可能外加把阿银当成宠物，并且对其他“超能力者”不感兴趣吗？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情。请不要误会，想让你帮的忙，对你也有好处。”

　　看着齐木楠雄普通地拍了拍就将阿银从他的肩膀上赶走，冲野洋子叹了口气。

　　“好的。”

　　木质招牌上，用柔软的花体字写着「杰拉德·克瑞斯特」。

　　店门内传来诱人的甜香。

　　站在门前的粉发少年展开了传单，面露古怪之色。

　　“……这就是你，突然在大街上拦下我，要我帮你一个忙的理由？”

　　“表情波动大了点，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

　　“在拯救世界的同时吃一口咖啡布丁，是很充分的理由吧。”

　　粉色头发的裙装高冷系少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闻言，变身成“齐木楠雄”的冲野洋子面色微妙地点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旁边的街角、长椅后、雪人里——等等，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藏着的一众人等。

　　她从现在化身为“齐木楠子”，毫不在意地穿着裙装，对进店跃跃欲试的粉发“少女”传来的心灵感应中，可以感受到他不希望伤害他们感情的心理。

　　——当然，更多的是对咖啡布丁的狂热。

　　这家甜品店，杰拉德，在推出甜品自助餐、被齐木楠雄的同学中那位永远吃不饱的贫穷少女目良千里吃到亏损后，换了个老板。

　　随之而来的是新开业活动：兄妹/姐弟双人到店，男方五折，女方免费。

　　——还真是对情侣、乃至整个社会都抱着深深的恶意的活动啊。

　　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排队的队伍前方两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美少女和社畜男由于没带身份证件被礼貌请出，冲野洋子深深地佩服长椅后那位试图冒充齐木的妹妹的神之美少女的勇气。

　　“所以她真的是喜欢你吧？”

　　冲野洋子嘴唇不动地心灵感应传音到。

　　“……”

　　“齐木楠子”白了冲野洋子一眼的同时，他们刚好排到了队伍前方。

　　“二位这边请！”

　　——就这么简单地通过了呢。

　　“你的这个能力还挺好用的。”

　　点完两份咖啡布丁，齐木楠雄传音道：“我自己变身的话，大概需要两小时。分身又总是不能很好地复制。”

　　冲野洋子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齐木楠雄的那些同学们眼见无望已经走了。

　　“也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超能力者的可怕之处。哪怕变身成功，居然也因为无法负担力量而不能使用你的全部超能力。”

　　“这样一来，拯救世界的尝试又失败了。”

　　——真的有在尝试吗？她还以为这人只是想吃咖啡布丁而已。

　　“真的有在尝试。”

　　在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服务生看来，这对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兄妹，应该就是关系不怎么好、却被美食引诱勉强来店的典型吧？

　　但此刻，桌前的两人都能接收到来自附近的心音。

　　忽略不远处因没能蹭上免费甜食而悲痛的目良千里、欺骗自己的照桥心美和各怀心思看戏的几位齐木的同学，在甜品店嘈杂的心音中，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格外突出，到了需要尽力忍受的程度：

　　“嗷嗷嗷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感！啊这个眼神！呜呜呜，什么时候小心美也能和我共度这样的双人时间！！！”

　　发言者，神之美少女照桥心美的哥哥，人气偶像「六神通」是也。

　　他正坐在店内装饰的、实际是双面镜的镜面后的房间里，对着冲野洋子和齐木楠雄那一桌，露出痴汉般的笑容。

　　“通君，”旁边的女演员有些困惑地询问，“这难道不就是一对普通的、不说话的兄妹吗？”

　　“嘘，这你就不懂了。”

　　极度妹控的六神通幻想着“用眼神沟通”的是他自己和照桥心美，“这就是我能够在剧集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啊！有了这样的采风，我有信心演出国民好哥哥了！！！”

　　他的经纪人有些尴尬地向副导演小声道了个歉：“阿通他就是这样，专心于表演，一旦劲头上来什么都不顾了。”

　　“我理解、理解。”

　　这样说着，副导演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我说阿通啊，采风差不多，也要和Picky酱对对戏，找找感觉吧？”

　　“哎呀你这种没有妹妹的人懂什么！！”

　　冲野洋子和齐木楠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六神通的嚎叫，捏起勺子，对刚端上桌的咖啡布丁发起进攻。

　　——好次！！！

　　一模一样的、满足至极的笑容伴随着滑落口中的布丁在两人脸上绽开，让密室内的女演员也点点头：

　　“通君，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的笑容的确很好。”

　　“这是什么神级美味啊！”

　　冲野洋子自认为对甜食没有特别的喜好。

　　面对着今天的咖啡布丁，她忍不住发出感叹，又怀疑齐木楠雄在其中动了手脚。

　　“咖啡布丁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想吃可以留给我——反正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

　　齐木楠雄表示不想辩解，并又吃了一口布丁。

　　呼～姆。

　　冲野洋子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变成了对方的样子，所以不仅是外表、能力，喜好也会受到影响。

　　——那么，变成对常见事物过敏的人、比如大米过敏者，不是很危险？

　　变成克制不住杀意的连环杀人狂岂不是更糟糕？

　　“你想太多了。”齐木楠雄淡淡地说。

　　不对，冲野洋子想。

　　如果她变成杀人狂杀了人，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是杀人狂的，也就是说——

　　迎着齐木楠雄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冲野洋子用他的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放心，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啦。”

　　——齐木楠雄这么强大的超能力者找上她，也是因为担心这一点吧？

　　“不，”齐木楠雄又挖了一勺咖啡布丁，“我……”

　　“啊啊啊啊啊——！！！”

　　一声女高音的惊叫响彻整个甜品店。

　　接下来是喘着粗气的男人声音：“在座的都不许动！不要走出店门！”

　　三位服务生和另两桌客人惊恐地举起了手。

　　冲野洋子和齐木楠雄不紧不慢地继续吃着咖啡布丁。

　　“呼——”

　　推门出来，六神通的经纪人擦了擦汗。“还好之前跟刑案剧的时候学到过要保护现场，不让嫌疑人离开。”

　　女演员Picky酱紧紧拉着正在打报警电话的六神通的另一只手臂。

　　“那是……”“Picky酱！还有六神通！”“他们……”

　　“别吵了！”经纪人一声怒吼，“出人命了懂不懂？”

　　一阵静默。

　　然后受惊的人们吵得更厉害了。

　　冲野洋子慢条斯理地吃完咖啡布丁，掏出手机，对着Picky酱和六神通拍了一张。

　　混乱中，只有Picky酱望了一眼她的方向。

　　“齐木，你说帮忙对我有好处，不会指的是这个吧？在命案现场当狗仔队的机会？”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没必要跟我开玩笑。”

　　“好了，我明白的。你不是那种打击犯罪的超能力者。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等警察过来，肯定过半小时也走不开。我的变身解除后怎么办？”

　　“合理性。”齐木楠雄放下勺子。

　　“就像你不可能暴露在监控下一样，这个被我改造过后的世界会自动填补逻辑的缺失。他们的记忆里会认为我们只是两个没有使用优惠、普通地来吃甜品的客人。”

　　“所以……”

　　“所以，趁现在，快去结账。”

　　冲野洋子硬是从对面一张没有表情的俏脸上看出了“怎么样给你一个半价吃咖啡布丁的机会快来感谢我。”

　　安慰受惊的收银员到能正常结账的程度是个不小的工程。当冲野洋子付完账走回位置的时候，她已经变回了自己。

　　“齐木楠子”也变回了齐木楠雄。

　　警笛，也已经在门外响起。

　　跟着几位警察走进甜品店的，是一个抱着颗足球、看起来比冲野洋子还小的少年，几缕头发不羁地翘着。

　　“你真不愧是超能力者啊，齐木。这都能遇上。”

　　冲野洋子搂着阿银的脖子，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年。

　　——想逃得远一点的念头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