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野洋子的奇妙巨星之路》关木

31、第三十一章

　　冲野洋子的日常作息十分规律。

　　晚上十一点后睡觉，每天睡到自然醒。睡前，她一定做一套舞蹈的基础练习，洗完澡上了床，马上陷入混乱的有时让人直冒冷汗的梦境，醒来倒也不觉得疲劳。医生都说……

　　好吧，自打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的定期体检结束以来，她还没见过医生。

　　此时此刻，刚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杵着的人脸，抽搐着停跳了几拍的心脏让她觉得可能还是有必要去看看。

　　“红子大人，”一把将探头探脑的阿银拍回去，冲野洋子尽可能气息平稳，不带一丝负面感情色彩地说，“您在这里做什么？”

　　“你起好晚。”红子与冲野洋子对视，“我等了你很久了。”

　　言外之意，还不快感激本大人没忍不住把你叫醒？

　　“很遗憾，不上学的日子里，没能养成像您那样的健康生活习惯。”冲野洋子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去洗漱。“您饿了？”

　　“哼。”

　　片刻之后，楼下，街角，卖相很是不妙似乎随时会倒闭的拉面店里，出现了两个女孩的身影。

　　其一面色如常，扯过一张纸巾就开始擦拭两人面前油腻腻的台面。其二在进门前就皱起了眉，迟疑片刻，才在有了几道似乎随时会裂开的划痕的塑料椅上坐下。

　　“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当早饭？”

　　“便利店便当是会吃腻的。”冲野洋子挥手。“早啊老板。”

　　“还是老样子吗……喔！今天不是一个人啊！带着小妹妹翘课了吗哈哈哈哈哈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那么双人份？！”

　　花臂纹身在Hellokitty围裙映衬下显得更加鲜艳了。青皮光头店长一推墨镜，似乎随时都会豪爽的摆开一手提箱不明粉末或者绿色小纸片的样子。

　　红子慢慢地偏头与冲野洋子对视。

　　冲野洋子对她露出一个真诚的“别看这样子但我选择这家店肯定是有理由的啊.jpg”微笑。

　　不知道红子究竟是完全没能领会其中真意，还是彻底看穿了那个理由只是单纯因为便宜，总而言之，“我拒绝”。

　　于是那碗额外的、被老板热情赠送的、怎么看都泛着诡异的油光的什锦拉面，就被冲野洋子打了包端在手里……然后在路过河床边的流浪者聚集点时，顺手递给了整个脑袋都带着黄色星星头套的疑似男子状生物。

　　红子慢慢、慢慢地转头与冲野洋子对视。

　　“接下来要去图书馆，有气味的食物不能带。拉面泡久了的话也不能吃了。”

　　“……那是重点吗？”

　　“确实不是诶。”冲野洋子点头。“红子大人有米花图书馆的读者证吗？没有的话办理还要一点时间，我们最好走快点。”

　　显然，家里坐拥藏书室的魔女是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于是当小泉红子被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逼得小小用了个迷惑术才终于拿证进馆，好不容易找到冲野洋子，就看见对方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园艺百科，正在和衣服上别着名牌的图书管理员轻声说话时——

　　她忍无可忍了。

　　“冲.野.洋.子，你是在耍我吗？”

　　“馆内请勿喧哗。”冲野洋子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另一手揉了揉红子的头发。“抱歉，玉田先生，我妹妹以前没来过图书馆不太懂事。谢谢您刚才的推荐，我会去看的。”

　　应付走管理员，她拉开旁边的座椅，比了个“请”的手势。

　　“红子大人为什么那么说呢？”

　　“是你求我来帮忙。”红子双手环抱胸前，一屁股坐下，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到底还是放低了声调。

　　“从起床开始，你到底都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还跑来图书馆看园艺书？”

　　“乱七八糟，是这样的。不过，这的确就是我的生活的日常轨迹。

　　“明明世界这么大，却总是会碰上奇怪的人，遇到奇怪的事。我本来还猜想着会不会是恶魔的影响，现在看来，是没有了？那么，就可能还是因为我的预言能力吧……”

　　说真话。

　　不只说真话。

　　绝对不说全部的真话。

　　冲野洋子在遇到齐木楠雄、了解了点这个世界的背景后，就完全不觉得奇怪了——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嘛，穿越者标配。故意拉着红子体验一番，在排除风险之外，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她的恶趣味。

　　毕竟，已经排查出了怀疑对象，到时候拉着红子去确认就好。

　　“奇怪的日常轨迹……吗。”红子喃喃道。

　　“至于园艺书，这是我训练的一部分哦。快速浏览大量信息，然后尝试记忆提取其中要点。信息越陌生，训练效果越好。

　　“我的职业规划并不需要特定的知识积累。考虑到未来可能的技术发展，我觉得这种能力比‘具体学到了什么’更加重要。”

　　她觉得自己理论上可以通过养成这种习惯，在每天变身成其他人的时候利用□□记忆提取一些信息——虽然还没有成功过，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对不对！说不定下次她就能蹭点红子的魔法来呢。

　　趁着红子还没反应过来，冲野洋子再接再厉抛出了最后一条：“而且，我选择这里，米花图书馆，也是有理由的。

　　“红子大人觉得，在预见到了悲剧的发生，尚有改变的余地，但不知道这种改变会对更重要的大局有何影响的时候，预言者应该怎样做呢？”

　　片刻沉默。

　　“哼，跟本大人直说就好了啊。”

　　诶？

　　“不就是想让我来米花读高中嘛。”

　　诶诶诶？

　　“这样一来就不会遇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对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造谣式脑补啊！

　　冲野洋子的表情逐渐扭曲。

　　红子慢慢、慢慢、慢慢地转头与她对视。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表情去当搞笑艺人还挺不错的~哼哼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么容易改主意吧？”

　　“因为感觉米花、江古田也好，北海道、冲绳也罢，在哪里对您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吧？”

　　红子耸肩。“江古田还挺合适的，我完全没兴趣搬家。劝你也用不着想太多，自己舒服就好。”

　　虽然之前带着点起床气的怨念而营造的气氛完全被红子重新握在了手中，冲野洋子还是舒了一口气。连“图书馆杀人案”这种涉毒又涉人命的案子她都还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干涉，红子要是真跑去了米花高中……呃……死神+魔女，别说剧情，感觉世界都要崩坏了。

　　“是这样。”

　　她抽出当做书签夹在其中的小纸条，重新翻开那本书。

　　“说起来，红子大人有什么喜欢看的书吗？我一般会在这里待到午饭之前，所以——”

　　“呜啦呜啦呜啦啦啦——”

　　“你好，这里是冲野洋子。请稍等一下。”捂着忽然响起的手机小声说着，冲野洋子飞快溜出了阅览室。

　　瞥了一眼那张写满花语的纸，红子摇摇头，倚着椅子向后翘起来，仰望着洁白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皱了皱鼻子。

　　“……”

　　“……啊，说的是呢，那样一来确实会变得比较正式。”

　　“是吧？”从冲野洋子的电话另一侧传来虚弱的、相当悦耳的声音。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尽量不要带上经纪人，免得最后又变成事务所之间的交流……不过，没办法的话也没关系！还是忍不住想当面见见你，才好道谢呀。”

　　“请不要这么说，那天的事情我现在还搞不太清楚呢，真是奇迹。”

　　嘴上这样说着，这通电话的全程冲野洋子心里都在腹诽个不停。

　　那天她和名取周一救下来的、从Amaze事务所楼顶跳下的、隶属于另一家事务所的、跳楼事件前正当红的绫小路铃音，在伤愈后迫不及待地亲自打来电话请求她不带经纪人前去病房探访、想要当面道谢——

　　这年头，哪怕是真的纯正女子中学生也差不多该有些怀疑了吧？

　　不是通过经纪人，那么她的手机号码对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为什么会知道她不去上学，所以可以在工作日的上课时间打来电话？

　　退一万步，单论在被救了一命想要道谢时不叫上未成年人的监护人，也是毫无诚意：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寄张支票过来，谢谢。

　　“啊，对了。我的表妹是前辈的粉丝，还一直嚷嚷着说想要您的签名呢。这次的事情之后她也很担心，我可以叫上她一起来看您吗？”

　　“哇，当然可以！”

　　“嗯嗯，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前辈您中午还是安心午睡吧，我们下午过去拜访~我偶尔请一次假没关系的。”

　　挂断电话，冲野洋子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钟。

　　然后，她整顿衣物，收敛表情，摆出副深沉凝重的模样，一步一顿地走回阅览室的桌旁。

　　“又是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事？”红子挑起了眉毛。

　　“拜托了，红子大人！”九十度鞠躬。“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顺口就给您安排了一个设定。”

　　“所以？”

　　冲野洋子缓缓起身。

　　“所以，接下来到午休的时间里，就请您紧急补习……

　　“绫小路铃音的粉丝常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