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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正文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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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章茉带着一大束满天星,坐上尹洛北的车,前往赵锐当时出事的地点。
尹洛北驾车十分稳当,但他还是察觉到章茉的神经正随着目的地的接近逐渐变得紧张。
你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章茉瞥他一眼,然后摇摇头,她脸色苍白,和她怀里抱着的满天星一样,那些洁白而细小的花瓣上还留有新鲜的水滴,正随着车的震动在微微发颤。
今天早晨,章茉主动和尹洛北聊起了一些她和赵锐的往事,她没说很多,但总体意思尹洛北都明白了,那是属于一段虽然有遗憾但确实已经过去的故事。只是仍需要做个告别。她说这些时表情很平静,是令人意外的平静,尹洛北认为她一夜长大了。
车终于到达现场了,尹洛北问章茉需不需要他陪,她拒绝了,尹洛北看着她走下车,抱着怀里的花束,迎着仍未散尽的晨雾,朝一堵山墙走去……
章茉站在山墙前,目视那一大片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的墙面,那上面早已看不到任何当时出事的痕迹,没有哪里被撞凹,没有车辆损毁的残片,没有血迹,没有凌乱的车辙和人的脚印,如果不是经过事先确定,恐怕根本不会想到这里曾发生过惨烈的事故、漫天的浓烟裹挟着悲鸣、一条生命的消逝。但世界上的事,本就如此,不管是悲是喜,都会过去,新的会覆盖旧的,生的会替代死去的。
章茉上前一步,把满天星放到地上,山风不停呼啸,将她脑后的头发以及大衣的下摆尽数地往前吹,章茉猛然觉得那仿佛是一道熟悉的拥抱,就像多年前,赵锐每次出现,都会在她背后给她一个突然袭击,他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的身体紧紧地嵌入他的怀里。他曾经那样爱她,如波涛般汹涌的爱,既让她感到欢喜,又隐隐的使她略带恐惧。章茉闭上了眼,她仔细聆听风的声音,并试图从中找到赵锐的声音——
在那通她没能接到的最后来电中,他究竟想同她说些什么呢,赵锐,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呢,请你现在就来告诉我吧,我求你了……
尹洛北下车后,站在靠近悬崖的那一边抽烟,淡灰色的烟雾在他眼前升起,他感到有些头痛,皱皱眉,猜想可能是山风太大的缘故。在他身后,峰峦林立,阳光正快速地驱散云雾,透出一大片耀眼的金色来,但整个山区的气温仍然很低,除了空中偶尔掠过的鸟鸣,眼前的公路一片寂静,只间或的有一两辆车悄然经过,让人很难想象,如果有人发生车祸死在这里,会感到怎样的孤清无助。
不久,一辆车以逐渐变慢的速度在路边停下,尹洛北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竟是林杉,他立刻掐灭了烟,带着警觉的表情向林杉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他挡在林杉的面前,但林杉早已经看见章茉在那儿了,他非常礼貌地说:
我是来看赵锐的。
尹洛北要他别去打扰章茉,否则,他恶狠狠地说:这次我一定揍扁你。
小绿一脸担心地从车上下来,林杉冲她摇摇头,小绿便没再走过来,林杉也慢慢地退到了路边、安静地等待。
终于,章茉祭奠完毕,转身的霎那,她看到了林杉,她心里微微一惊,不由联想到,这是否是某种神灵的感召,否则,他们怎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
她走向了林杉,当尹洛北试图来阻止时,她劝道:
小北,你去车上等我吧,我想和林杉说几句话。
尹洛北见她眼神坚定,心知不能阻止,只好咬着牙去了,章茉目送他离开,然后和林杉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林杉先开口:
我没想到你会来,不过,虽然很意外,但能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
章茉无言地瞥了他一眼,问道:
你怎么会来呢?
林杉耸耸肩,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担心地问章茉:
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你说呢?换你突然接到那样的消息,能开心吗?章茉的语气,略带责备,林杉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其实,我也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你,我很抱歉,最后还是让你伤心了……
章茉摇摇头说:算了,林杉,说实话,赵锐的死,给我带来的冲击,已经过去了,虽然这么说,显得有点无情,不过,没事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哭了!
林杉静静地望着章茉,然后默然一笑——
那就好,他说,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章茉吃惊:你要去哪里?
林杉说:你不是希望我回英国吗?我这就要回去了,所以我今天才会来这里,想说再跟赵锐道个别——
章茉不等他说完,猛然背过身去,林杉诧异之间,看到前方有辆车正快速通过,他立刻把章茉往自己怀里一拉,两人的身体撞在了一起,林杉刚想退开的时候,章茉却张开了双臂、把他紧紧地抱住了——
林杉感到心脏一阵猛缩,章茉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上,一股久违的温暖,让他颤栗地闭上了双目。
但他最终还是硬起心肠说:
对不起,章茉,早知如此,我当初不该招惹你的,希望你以后不会再遇到像我这样负不了责任的男人,抱歉。说完后,他亲了下章茉的头顶,毅然转身离开了。
章茉回到尹洛北的车上,尹洛北见她失魂落魄的,就问她怎么了。
他要走了,章茉说,他要回英国去了,他什么事都办完了,这回,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尹洛北气极地想要下车找他去算账,章茉拉住了他——
她哭着说:
可他是爱我的!我知道,他明明是爱我的!
眼泪如落花般纷纷沿腮滚下,尹洛北怒吼了起来:
那你就去留住他啊!光哭有什么用啊!
章茉摇着头道:
不行啊!我不能那样做!从他把那只手机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为了我,心里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煎熬,我怎么能在什么也帮不了他的情况下,再给他造成心理负担呢……
尹洛北听了这些话后,头痛更甚,他突然发动了车子,并踩紧了油门——
开车的小绿,从后视镜里注意到后面有辆车正以超快的速度追赶着他们的车,当她告诉林杉时,林杉发现那是尹洛北的车,他马上叫小绿靠边停车,小绿刚要转动方向盘,却见前方又有辆货车正快速地朝他们驶来,小绿紧急之下做出了避让,可他们身后的尹洛北的车却没能及时躲开,一声巨响后,小绿透过车窗看到,外面已是一片浓烟滚滚——
林杉,你没事吧?震惊之后,小绿首先去关心林杉,却见林杉正在奋力推他那边的车门,同时他喊道:
快下去看看,章茉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一同向尹洛北那辆翻倒在地的车跑过去,小绿率先找到了尹洛北,在粗略看了一眼他的全身上下后,她向林杉喊道:他没事!章茉呢?
林杉说他正在找——
他跪在地上,一边使劲拉着扭曲变形的车门一边透过车窗朝里面喊:
章茉!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快回答我啊章茉!
一只手臂叭嗒一声,出现在林杉的面前,章茉的声音在浓烟后面微弱地响起——
我在这儿,林杉,我的脚好像被卡住了……
林杉立刻加大力气拉扯起车门来——
没事的,别怕啊章茉,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虽然眼前的惨状,令林杉不断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类似事故的艾莎的身影,但林杉再也没像当初那样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疑虑……
一切,都已和过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类似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也绝不容许再发生,这个声音,一直支撑到林杉把章茉从快要爆炸的车体内抱了出来……
章茉被送进医院后,林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从她做完手术、到被送回病房,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打从这时候起,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反对的声音了,他一心一意,只盼着章茉能快点醒过来、快点好起来,重新又变回原先那个健康而又快乐的好孩子,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章茉的父母,也在这一期间,经过日日夜夜亲眼目睹到林杉对章茉的悉心照顾后,逐渐消除了对他的疑虑、变得不再排斥他和讨厌他了,这段时间,全家人几乎每天都一起守护在章茉的身边,耐心等待着她的康复。
章茉醒来后看到的第一眼,是全家和睦的画面,她先是吃惊,然后很快就笑了。
一周后,林杉推着轮椅带章茉到院子里晒太阳,章茉拉着他的手,像小孩子一般依恋地问他:
林杉,你还要走吗?
林杉摸着她仍旧包着纱布的额头,故意反问她:
那你想我走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可是……我不能勉强你,英国是你的家,那边有你的家人,医疗条件可能也比我们这里好……
林杉微笑——
可是,那边没有能治疗我的药——
是吗?章茉奇怪道:你确定吗?会不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啊……
傻瓜!林杉摇了摇头,把章茉的头拉近后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章茉,英国没有的药,是因为它就在这里。
哪里啊?
林杉被打败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章茉的手——
章茉出院那天,林杉送了一件礼物给她。
什么呀?
打开看看呗!
章茉充满期待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珠宝盒来——
不会是求婚戒指吧?她俏皮地说,然后在林杉充满鼓励的眼神中,打开了盒子——
一枚钥匙出现在她眼前——
她不解,而下一秒,林杉已经拉起她的手,并一路把她带到了他的车上。
我们要去哪里?
林杉保持神秘,一路开车前行,直到车最终停在了一间熟悉的店铺前,章茉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要你送我花店!
但林杉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说:
放心,这不是我给你的补偿,而是我要给你的一个承诺——只要这间花店还开着,我就有义务留在这里守护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章茉终于明白了,这是林杉答应为她留下来的意思,他不走了,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了,章茉扑向林杉、紧紧地拥抱了他!
花店重新开业的那天,来了好多前来祝贺的朋友——
Catherine,阿达,小绿,还有章茉的父母,尹洛北和他的妈妈,微微以及她的男朋友阿维,大家把花店挤得水泄不通的,章茉忙着招呼大家,又是拿吃的又是拿喝的,忙得不亦乐乎。
Catherine发现林杉不在,便问章茉他去哪儿了,章茉说他有事去小橘子家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Catherine责怪他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该扔下自家的事不管,章茉笑着附和:就是!可谁叫他就是这么个热心肠呢! Catherine摇头道:章茉!你可不能太宠他了,回头把他惯坏了可怎么办呀!章茉笑翻:不会啦!他平常宠我更多呢!正说着,章茉妈妈也过来问起林杉了,章茉一脸无奈地和Catherine对视了一眼,Catherine笑眯眯地挽起章茉妈妈的手,带她走到别的地方聊起天来。
这时,尹洛北磨磨蹭蹭地来到章茉的身边,这还是经过那次车祸后,他第一次正式面对章茉,他依旧显得十分愧疚的样子,为了化解他的不安,章茉故意揶揄他:
今天你倒难得有空来了嘛?不用去相亲啊?
尹洛北哀嚎:
快别提了!以后没有你的帮忙,我妈又要来烦死我了!
章茉哈哈大笑:
就跟你说了,快点正经找个女朋友嘛!也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帅,就一拖再拖啦!好姑娘可是很抢手的!
正说着,章茉看到林杉回来了,她立马丢下尹洛北,朝林杉飞奔了过去——
林杉,你回来啦!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
林杉搂着她的肩,抱歉地说:
对不起啊,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一定忙坏了吧?
不会啊!大家都在帮我,放心啦!对了,小橘子家还好吧?
搞定了,而且他们过会儿也会过来——
是嘛!太好了!章茉仔细瞧了瞧林杉的脸色,忽然担心地问:你没事吧,脸有点白哦!心脏没出什么问题吧?
林杉捏了捏她的脸说:
你别紧张过度了好不好?放心啦,我没事,走吧,我得进去跟大家好好打声招呼——
那当然啦!章茉皱着鼻子调皮地说:你可是老板哎!林老板!
就你皮!林杉摸摸她的脑袋,两人相拥着走进了店里……
很快,整间花店的气氛又因林杉的归来而变得更加沸腾了起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一只黑色蝴蝶悄悄地飞进了花店,并在各处鲜花丛中流连地飞舞不停……
花店门外,在林杉停靠在路边的车上,他遗落在车座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号码在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直到最终自动挂断、变成了一通未接电话……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