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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急——气势就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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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茂莫名就陷入了一个怪圈,她很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要把事情搞复杂了。到此为止吧,悬崖勒马吧。
她也是这么做的,就在葛洲坝提议一起去飙摩托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
她先开车去了婚房,游了一会泳,出来直接去了毛纺厂。那边已经有几辆摩托党等着,柏油路是才修的,还没开始通车,周遭没什么建筑。
葛洲坝看见她的车,朝她挥挥手,“老姜,这呢这呢!”
姜茂下了车过去,葛洲坝也没问她怎么又来了,递给她一副头盔说:“我载你兜一圈。”
姜茂接过头盔,来回看了看。
“老赵没来,他不喜欢飙车。”葛洲坝说。
姜茂下巴一扬,示意那几个摩托党,“都你朋友?”
“都车友群里的,偶尔约出来放松一下,”葛洲坝问:“你开过这种摩托没?”
“会点。”
“行,我先带你找找感觉,等下教你怎么开。”
葛洲坝载着她飙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圈回来,摩托车完全没减速的想法,差点要撞树上了才踩了急刹,甩了半个漂亮的尾。
葛洲坝从后座趔趄着下来,蹲在路边吐。姜茂摘了头盔,望着远处的高楼林立和万家灯火,了无兴致道:“你们继续吧,我回了。”
她把车停在车库,下来准备回公寓,接到了詹致和的电话,她一面接听一面朝着湖边散步。詹致和说最近太忙了,经常忙得忘了吃饭,频繁熬夜导致胃病犯了。姜茂让他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劳累,顺嘴问了句有没订好回国的具体时间。
詹致和说这么赶就是为了早些回,估计最多两个月。姜茂犹豫了会,没再说别的,只叮嘱他注意身体。
詹致和笑问她有心事?感觉最近聊天都心不在焉。姜茂说没有,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说,有了想挂电话的意思。
詹致和自顾自地说着:说经过了哪哪哪,给她买了些什么、给易妁秋买了些什么,给姜豫安买了些什么。
不是什么大物件,都是些贴心的小零碎。
姜茂盯着一只被风吹起的塑料袋,起起落落,起起落落,终于被一株冬青挂住,她才朝着电话里喊了一声:“致和。”
“嗯,怎么了?”詹致和问。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姜茂说:“你了解我越深,就会对我越失望。我身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阴暗和缺陷……”
“我是娶老婆,又不是娶圣女,”詹致和玩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紧张了?”
到嘴边的话被生生止住,顿了一会,她笑道:“有一点。”
“要不我这周五先回国……”
“不用,你先忙,”姜茂说:“不用担心我。”
“我的心早就飞回去了,”詹致和说:“茂茂,我很想你。”
“我也是,”姜茂抬头看月亮,“注意身体安心工作。”
詹致和又说了两句才挂,姜茂合了手机,顺势在湖边椅子上坐下。且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和优柔寡断而愤怒。
湖边夜钓的那群人发出惊呼,有人钓了一条大鱼。姜茂循声望过去,一眼就看见混在一群老人堆里的赵平壤。
他正好也抬头,同姜茂四目相对。
他把钓到的鱼放桶里,朝身边人一交待,朝着姜茂过来。
姜茂环视了圈,确认是自己的小区,问:“你在我们小区钓鱼?”
“我见你家灯没亮,就在这看人钓了会鱼,”赵平壤说:“等你半天了。”
“你等我干什么?”姜茂双手环胸。
“我想见你。”赵平壤坦白道。
“你见我干什么?”
“你好好说话……”
“你见我干什么。”姜茂打断他。
“你冲我干什么?我又没惹你。”赵平壤说。
“我冲你了?”姜茂看他。
……
秀才遇见兵。赵平壤从背包里取着东西问:“我剥给你的虾为什么不吃?”
“不想吃。”姜茂心里乱,语气不怎么好。”
赵平壤取出一个饭盒,抽出一次性筷子,递给她,“我都剥好了。”
“……有病。”
“对,我是有病,”赵平壤伸出手,让她看上面刷龙虾留下的细微伤口,“剥龙虾的时候很疼。”
“我又没让你剥。”姜茂回了句。
“你以前要我发誓,你只要跟我一起吃龙虾,我就必须给你剥壳,否则下辈子投胎为龙虾,”赵平壤温声地说:“吃吧,我下辈子不想当龙虾。”说着打开饭盒,指了指旁边的长椅。
姜茂没再说什么,接过饭盒,坐下一只只地吃。
赵平壤在她身侧坐下,拧开瓶水等着她吃。姜茂静默地吃了会,赵平壤看着被风刮落的树叶说:“起风了。”
姜茂没接话,喝了口水继续吃虾。
不知哪飘来一股桂花香,赵平壤来回看,“这附近有桂花树?”
“后面丹枫苑有桂花树。”姜茂应了句。
赵平壤看看她,笑了笑。
姜茂擦擦嘴,合上饭盒没理他。
赵平壤说:“北京的秋天很美。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很漂亮,黄栌红银杏黄,各色叶子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园子渲染的很童话。你如果沿着小路仔细逛,会发现一些弯弯曲曲无人问津的小道藏身在各树之间,你要是沿着台阶上去,一定要记得弯腰。”
“为什么?”姜茂看他。
“因为树叶探出的枝会勾到你头发。”
……
“我们去看看桂花树。”赵平壤引着她起身。
俩人一面走,赵平壤一面缓缓地说:“八达岭森林公园也很美,红叶岭上的品种很全,有黄栌元宝枫五角枫火炬树……色彩斑斓层林尽染,你可以穿行在红林之中,切身享受那种美。”
“我去年是十一月初去的,太早不行太晚不行。太早银杏没黄枫叶不红,太晚八达岭就要防火封山。”
姜茂也没接话,一直听他慢慢地说着。
赵平壤说完,问了句:“今年要不要一起去?”
姜茂没作声。
赵平壤两手插口袋地走了会,伸出手勾她手指,“我抱你那一下你懂不懂。”
姜茂挣开手,“不懂。”
赵平壤轻声问:“你真不懂假不懂?”
姜茂偏开脸,没接话。
赵平壤不想她逃避,单刀直入地说:“我对你那点心思没挑明,是因为我知道你懂,我想让你自己做出选择。”
“但我发现自己想错了,干等没有用,你也必须在我和他之间选……”
“你早干什么去了?”姜茂打断他。
“我为什么不去你家,难道你心里不明白?”赵平壤看她。
姜茂往前走,“不明白。”
赵平壤拦住不让她走,“你懂不懂?”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姜茂一字一句地问:“我过得好好的,我马上要结婚了,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你婚期还有六十九天,给我六十九天时间……”
“你亲口说的,希望我过得好,无痛无灾无大挫折,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姜茂平静地说。
“你过得不好。”赵平壤说。
“只要你不打扰,我就过得很好。”
赵平壤看看她,侧过身,没接话。
姜茂越想越恼,转身就往回走。
“你不要这样。”赵平壤拉住她胳膊。
“我怎样?”
“我们都好好说话。”
“说不着,”姜茂烦道:“我们就这样吧。”
赵平壤看她,“哪样?”
“我们别再联系了。”
赵平壤气笑了,缓了会才道:“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你主导,开始的是你,喊停的也是你……”
“我本来就强势,像我妈。骨子里带的没办法。”
“秋姨不强势。秋姨很会照顾别人感受。”
“我没有照顾你感受?”姜茂看他。
“你看,你又急了,我们好好说话……”
“我不想跟你沟通,我不懂你为什么把我妈扯进来。”
“我没有把秋姨扯进来……”
“你不想听你说话。”
“那你想听谁说?”
姜茂压着性子,没再说。
“我今年二十七了,不会再像十六七岁那样被你欺负。”赵平壤淡淡地说。
“你引我去大剧院做什么?”姜茂问。
“我没有引你,是你自己去的,”赵平壤捏她手指道:“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去。”
姜茂偏开脸,懒得理他。
“我全部都明白。”赵平壤忽然说了句。
“剧院那天你没把我当成他,你想亲的就是我……”
“少自作多情了。”
“我有没有自作多情你心里清楚,”赵平壤望着她眼睛,“你眼里有我,心里也有。”
“随便你怎么臆想,”姜茂耸肩道:“我要回家了。”
“你既然过得好,你偷窥我干什么?”赵平壤步步紧逼。
“我偷窥你了?”姜茂瞪他。
“你偷窥了。”
姜茂要走,赵平壤拉住她手腕,“你慌什么?”
“我不是慌,我是不想理你。”
“我只是看你过得好不好,绝不是偷窥……”
“我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赵平壤问她。
姜茂被堵得哑口无言,她一定要回家。
赵平壤拦在她面前,“给我六十九天……”
“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这些没意义。我们只说当下……”
“当下,当下就是我不给。”姜茂怼了句。
“行。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就不客气了,”赵平壤不急不缓地说:“当年是你说,要对我一辈子负责,话可以乱说,人不能乱睡……”
“你是讹上我了?”姜茂气笑了。
“我怎么不去讹别人?我一直都跟你好好说话,你冷漠无情软硬不吃……”说着从口袋摸出一个信封,“你九年前写得承诺书……”话没落儿,信封就被夺了过去。
“别以为我现在温和了就不会打你。逼急了我什么……”
“这是我照着写的,还有原件。”赵平壤说。
“原件原件!我他妈忍你够久了!”姜茂朝他身上就是几下,打完骂骂咧咧地回了公寓。
赵平壤变了,他从前一直是三好学生,温温和和地从不说脏话,待人有礼,人见人夸。哪怕私下,也是她一直引导他。
绝不会像今天,举一反三地说事情。
她洗漱完就坐在床上懊悔,她是最讲究风度的,她不应该急。
急——气势就输了。
她应该风淡云轻地挡回去。
*
父亲说得没错,人善被人欺。赵平壤坐在餐桌前连吃了五支香蕉,吃得很撑。他给姜茂发了照片过去,“吃香蕉么?”
“香蕉买太多了,吃不完就会变质。”
姜茂没理他。
他想了想,又发:对不起,我应该委婉些,不应该太直接。
赵平壤确实有点悔,他应该换个温和的方式,他不应该把她逼急,逼急了对谁都不好。
大半天,姜茂还没回他。
他打了个哈欠,再问:你睡了?
那边还是没信。
他回卧室翻出“承诺书”,拍过去给她:我闹着玩的,明天就把原件给你。
已经发不出去了,那边把他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