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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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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婆娑一再劝自己要冷静,邱安说他和赵沙洲好过,并不代表他俩一定好过。
有这样几种可能:
一、邱安出于报复心理,撒谎造谣。
邱安因为自己遭遇事业低谷,愤世嫉俗,特别是对可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人隐隐有敌意,这是有可能的。
但不合理之处在于——当着本人的面造谣可行性有多高?
林婆娑确实觉得自己脑中的记忆不可靠了,按照他的世界观来说,他穿越三重世界,三辈子的生活和记忆在大脑中重叠,互相侵蚀融合消融凝结——说实话,他已经没有自信能彻底分清这些记忆是来自于哪一世。
他和赵沙洲曾经有过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他大脑否定了这种记忆的存在,但自己的记忆又不是绝对可靠……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他到底要靠什么来判断真相?
二、邱安说的是真的,他曾经和赵沙洲有过地下情。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林婆娑就寒毛直立,MD,就算这世界上没女的了,他爱男的也不会选赵沙洲那种沙雕;就算男的都死光了,世界上最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也不会和赵沙洲睡……等等,为什么他对赵沙洲这么抵触?
他在心里找不到答案,在记忆中也没有。他只觉得在这个第三世界的记忆中,两人关系淡如水,就是同事,无关爱恨,但为什么一想到两人那啥就心里那么犯膈应?
——只是因为在第二世界吃了当舔狗的亏?
好吧,姑且假设邱安说的是真的,他林婆娑和赵沙洲曾经地下情过——然后,在这个叙事版本中,赵沙洲为了事业和他分手,又过了一个阶段,林婆娑和爆红失之交臂,眼见另一个同事邱安大火,事业爱情双重失意之下罹患抑郁症,并且严重到了无法工作的程度。
回忆了下,林婆娑确实发现自己记忆中没有这段时间的回忆——他的大脑中对从前所有时间的记忆其实都是模糊的,但也许只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就会对岁月失去质感,所有的时间如同废墟之上叠加的废墟,都坍塌成一抔黄土……
……回到这个假设,他和赵沙洲曾经好过,那么……赵沙洲在他手摔伤后还来医院探望过,又是因为什么?是为了试探他是否还介意以前?怕他对媒体乱爆料?做贼心虚?还是说他的事故本身就另有真相?
仍旧还有第三种可能:
整个第三世界还是假的,虚构的,也许下一刻他林婆娑一睁眼,又身处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线,他就像迷宫里的蚂蚁,无论是脚下还是抬头望天都无路可走……
孙宝闻气喘吁吁地跑到林婆娑住的酒店房门口。
捋了捋头发,然后抬头敲敲门。
门打开,林婆娑让他进门。
孙宝闻笑着说:“林哥,你回来啦。公司那边用不用我销假?”
林婆娑说:“先不说那个,公司那边你不用管。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问一些事。”
孙宝闻说:“哥,你说,我知道啥都告诉你。”
林婆娑说:“我之前事故中伤了头,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最近发现,之前的有些事记不清了。需要你来帮我回忆回忆。”
孙宝闻故意做出关切的样子:“哥,你头还疼吗?严不严重严重我去给你找医生?”
林婆娑说:“不需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孙宝闻说:“嗯嗯。你说,你想知道啥?”
林婆娑说:“你跟我多久了?”
孙宝闻说:“……哥你连这事都不记得了?我跟你两年了。我还记得咱第一次见面,在竖店做群演,哥你是男二号。我当时工作太努力,磕头把头都磕出血了,你就挺欣赏我,说我人实在,就把我带在身边了。哥,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就为报答你知遇之恩我也得好好干啊。”林婆娑想了想,两年前,赵沙洲已经大红,如果和自己地下情也已经疏远。后来的孙宝闻未必知道真相。而且这小子看似憨厚,实际上心眼挺活的,是否跟自己说的是实话也未可知。
林婆娑又抛出第二个问题:“我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孙宝闻说:“林哥你朋友挺多的啊,人好,跟谁都关系不错。”
林婆娑说:“我和赵沙洲、邱安关系怎样?”
孙宝闻挠了下头发,显然比刚才稍微紧张些,说:“挺好的呀。”
林婆娑说:“宝闻,你说你是我的人,可是如果你总不跟我说实话,我很难继续和你相处下去。”
孙宝闻一愣,忙笑着说:“哥,咋这么说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可能我这个人最笨,说的不好,我重说——我就只是个小助理哈,小助理跟林哥你们做明星的,其实还是有距离的。你们到底关系咋样,我真的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就说我的感觉哈。我觉得,赵沙洲,他挺关注你的。邱安好像也挺关注的。”
林婆娑一挑眉:“为什么这么觉得?”
孙宝闻说:“嘿嘿,其实我们助理之间也有圈子,也会交流你们的情况哈……就我觉得赵沙洲的助理小李经常有意无意地问我关于你的动向,我发誓我没出卖你,我啥也没说,我说的都是众目睽睽的能让人知道的。话说哥你也没做啥不能说的事。邱安就,我觉得他好像挺八卦的,有时候 还亲自向我打听事。”
林婆娑说:“这么说你没出卖我?”
孙宝闻立刻正色发誓:“绝对没有!”
林婆娑说:“那么,你说说,半年前我精神崩溃是怎么回事?”
孙宝闻说:“……哥,这事你也忘了?”
林婆娑说:“不要让我重复问题。”
孙宝闻脸色不安了,干巴巴地笑说:“你连这事都想起来了,说明哥你这病好了哈……不是我瞒着你,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其实你这几年就不太好,睡的不好,还厌食,半年前,就邱安爆红之后不久,你就突然病了。我本来想伺候你的,但是公司突然派人来把你接走了,我都不知道你被送去哪了。就小半年之后,你回来,我看着你人比从前精神多了,能吃能睡,每天健身,除了健忘点,别的没啥,跟正常人一样了——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
孙宝闻走之后,林婆娑综合了下目前已知信息,有两个关键点需要掌握——赵沙洲,心理医生。
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这两个人知道,他们也是揭开世界之谜的关键吧。
孙宝闻说他抑郁症崩溃后是经济公司负责将他送医,那么只能从经济公司公司方面了解心理医生和他治病康复阶段的情况。
整理了下心中的信息,他久违地去见了经纪人。
林婆娑的经纪人腰果姐,是业界前三的金牌经纪。
腰果姐入行早,是跟着整个行业发展起来的第一批老人,这些年风生水起,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新人。TRILIGHT只是近两年有成绩了一个组合,而且组合的亮点只在赵沙洲和邱安身上,林婆娑真的不够看。用腰果姐的话说,养他基本上就是赔钱。
林婆娑之前跟她说话态度都很谦卑,生怕得罪或者让腰果姐失望,但现在的他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腰果姐正在探班手下一个当红女子团体的拍摄现场。
对于林婆娑的突然出现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社会性一番虚情假意地关心,问他身体怎么样。
“不舒服不要硬撑着哈,多放一阵子假没什么的,公司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扛。”
林婆娑说:“我不是来向你要工作的。”
腰果姐说:“那你是想要姐帮你做什么?”
林婆娑说:“我想要知道我之前在哪个医院哪个医生手下治疗。”
腰果姐脸色一僵:“……你这孩子,都过去的事了,还打听那个干什么?难道你又病了?”
林婆娑说:“那段时间的事,我记不清了。但人总是对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好奇,所以我想向医生请教些事情。”
腰果姐说:“你啊,就是爱想有的没的,钻个牛角尖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好处,要不然你也不会病了——听姐的话,别想了,也别回头看。看看眼下,眼下这个时代是向前看的。”
林婆娑笑了笑:“谢谢姐姐关心。知道从哪里来才知道往哪里去,我现在也是为了向前看。”
腰果姐说:“既然你这么说了……不过我上了年纪,记忆力也不是很好。我回头给你问问哈。你先回去等消息。”
林婆娑见这女人不肯透露,多半是在敷衍,也不想跟浪费时间,当下告辞。
腰果姐反而叫住他,低声说:“最近邱安的那件事还没结束,你也要小心别被牵连到,千万别表态,什么也别说。”
林婆娑不置可否,摆手离开。
腰果姐见他身影彻底消失,才沉下脸,拿出手机,拨通赵沙洲的电话。
“刚林婆娑来我这要联系给他治病的医院和医生,我给打发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想,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不红就是会惨,很惨。
林婆娑低调地从旁门离开。
突然两个人追上来,一个记者拿着麦克,一个摄像扛着机器,对着他就是一阵拍照。
记者语速很快地自顾自开始采访:“林婆娑,婆娑——”记者和偶像明星之流明明不是朋友,但称呼却按照圈中约定成俗,自来熟地亲热。
“婆娑,你今天是来工作的吗?你已经复工了吗?”
林婆娑并不想搭理这个素不相干的人。
但记者并不气馁,仍旧跟在后面自顾自地采访:“请问身为TRILIGHT的三人之一,你是怎么评价你的队友?”
林婆娑:“……”
记者说:“请问你是无语了吗?”
林婆娑:“……无可奉告。”
记者大喜,四个字也是开口了啊,可以写成文章了。
记者说:“请问你对最近的邱安粉事件如何评价?你和邱安联系过吗?他本人是什么看法?为什么到现在他都不出面?”
林婆娑叹气,他本来不想搭理媒体,但想到刚才腰果姐的禁口令,又觉得说不说对自己来说无所谓,凭什么要听他们指手画脚。
林婆娑停下脚步,摘下墨镜,竟然直面镜头。
记者和摄影一愣,但大喜过望,今天的份额有着落了。
林婆娑说:“其实我最近出了点事故,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医院养伤,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你们可以亲自去问邱安。”
记者说:“如果我们可以的话,当然想问邱安本人。请问你有办法联络到他吗?”
林婆娑说:“我昨天还和他本人见过面。”
记者说:“请问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林婆娑说:“这个问题不应该我来回答。不过我想,我希望,大家可以给他一些时间和空间,做我们这一行的压力本身就很大,如果逼人太甚,健康很容易出现问题。”
记者说:“你的意思是说,邱安他现在健康状态出现问题?”
林婆娑说:“不,他应该还好。我是说我自身的体验,半年前,我因为压力罹患抑郁症入院治疗,所以我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记者十分意外,虽然林婆娑不红,但是关于他抑郁症的消息在圈子里并没有丝毫风声——也许是不红所以没人关心。但是本人居然亲□□出了来——这是想再蹭一波热度?
但记者还是喜欢料的,任何料都有价值,可以变现。
记者还是往当下话题上引:“那么,你本人在那篇同人文中被写成恶毒女配,你也算是当事人之一,请问,你对这同人文有什么评价?”
林婆娑说:“你们这些媒体啊,”他摇摇头,“我没有评价,改归文学的归文学,归法律的归法律,归道德的归道德。我只是个娱乐圈的小人物,没有资格评价,只建议大家多读书,多思考。”
然后他戴上墨镜,摆摆手走了。
几分钟后,林婆娑空降热搜。
对他的爆料各方评价不一,其中也有关于他抑郁症的话题。
腰果姐看到新闻气得不轻,但也只能忍下了。
对林婆娑她本来也早就打算放弃,让他自己知趣地主动退圈罢了。林婆娑也不是个对名利有特别追求的人,按照时下的说法就是比较佛系。
他之前的抑郁症,除了遗传占很大因素外,诱因多半还是因为情。
娱乐圈中人多情专情都不是好事,可惜有的人不懂。
林婆娑之后从明路上查了下,可惜他送医治疗的信息居然被掩藏得严严实实,连那天他投石问路接受采访丢出去的新闻也仅仅半天就被压了下去。
他所在的娱乐公司应该不喜欢他这种搅乱时局的做法。
腰果姐后来打电话来投诉,虽然话没有说的很难听,但也相当不满了。嗔怪说:“你这孩子,不是让你不要对媒体乱说话嘛,这是何苦,听话,别添乱了,对你没有好处。你的事情公司会放在心上。”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明路上已经断绝消息了,好在林婆娑本也就试探,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实质的帮助。这些人,公司、经纪人、助理、赵沙洲,全员可疑了。
但是林婆娑并不是他们想的那种精神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虽然并不十分想动用第一世界的资源,但不得不承认,那确实趁手好用。
之前在英国他试用了下,至今没有触动警报机制,只是不知道如今在C国,是否还能继续运转。
天气预报说有大风预警天气,但明明风和日丽,除了倒春寒有点冷之外。
林婆娑走到萧瑟的街头,从街头走到结尾,来到一家小杂货店。
进了店,里面光线惨淡。
是个半地下室,里面混着各种调料和小商品的味道。
店主是个中年女人,也许年轻的时候还有几分姿色,但是现在不施粉黛,腰也粗了,只得蜗居在这个半地下的杂货店了却残生的感觉。
林婆娑说了句暗号。
中年女人瞟了他一眼,顺手掐灭烟头,打电话用不知道是方言还是暗语的话说了一番,然后把电话给了林婆娑,便再也不管他,低头看手机里的网剧。
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声音还很年轻。
对方说:“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一副客服的语气。
林婆娑说:“我需要知道半年前治疗给林婆娑治疗的医院和医生的信息。”
对方在确认了林婆娑就是那个TRIGLIGHT的林婆娑之后,没有二话就答应下来。
林婆娑忍不住问:“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就肯帮我?”
这个渠道实际上是他在第一世界时接触过的暗网的一部分,保密级别很高,轻易不会对外人敞开。他也没有信心可以敲开这里的门,但这里的人好像一开始就没关门。
对方说:“你能和我对话就说明你的身份没问题。放心,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林婆娑说:“什么计划?”
对方说:“问你自己。”然后对方就挂了电话。
林婆娑把电话还给中年女人,想了想,又顺手买了包烟,丢下一百块钱走了。
女人头都没抬一下。
林婆娑从半地下走出来,阳光没有温度低照耀着世界,他抬起手指头冲着阳光看,半透明的手指头有点不真实——据说物质的本质是能量,能量的本质又是什么?
半小时后,林婆娑还在车上,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他接受治疗的机构和主治医师的信息和一段视频。
打开视频,里面是病房内拍摄的。
一个看着是林婆娑的人呆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对医生问的问题没有反应。
当护士给他喂药的时候,他突然挣扎起来,然后情绪突然失控狂暴。
几个力气大的男护工拥上来,把他绑在病床上,房间里回荡着他野兽般的嚎叫。
林婆娑的脑子里突然好像断片一样回闪几个类似的画面。
他心律加快,冷汗直流。
在勉强镇定下来之后,手机里提示有新信息,低头看过去,又是一段视频。
林婆娑的大脑中警铃大作,想丢下手机立刻逃走,直觉告诉他,这个视频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但是对真相的渴求还是战胜了恐惧,他颤抖着几番犹豫,还是点开视频。
视频还是在那间病房拍摄。
最开始画面里只有他,拍摄者在调试角度。
镜头里的林婆娑被绑在床上,仍旧是痴呆麻木的样子,仿佛丧失了对外界的反应。
镜头里的声音主人听起来正是刚才的医生。
不同的是现场就只有林婆娑和医生两个人。
在调试好几镜头之后,医生从画面之外走了进来。
医生站在病床前凝视林婆娑很久,然后他发出嗤嗤的笑声:“今天,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医生说着脱下白大褂,又解开自己的衬衫,手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一根折叠的鞭子……
林婆娑手一抖,手机掉下去,掉到驾驶座旁边的缝隙里。
他没有胆量捡回来,看不到那些画面,但声音却没有停,声声入耳。
林婆娑苍白着脸,呆看着车窗,车窗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周围的一切都浮动着,万物后面仿佛都有一张邪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