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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甜甜圈的诱惑 ...

  •   艾米前阵子刚租的公寓,坐落在奇异路上,名字听起来似乎很不平凡,可事实上,这条路偏远而僻静,并不起眼。
      传说这条路几十年前也闻名过,因为景致特别,曾是影视作品的取景地。说不定啊,现在翻出旧时的某个电影,还能从那细细碎碎的画面中搜寻到奇异路的影子呢。不过,曾经繁华的路,现在却难得的清净安逸,甚至,不能与时俱进。城市中很多地方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变幻着容貌,奇异路却几十年如一日,即使景致特别,也不过是比别处多了些古色古香,供人们茶余饭后多些琢磨想象的空间。
      坦白的讲,艾米不觉得奇异路有什么特别,甚至,并不怎么喜欢住在这里。奇异路上都是些古旧的平房,店面极少,整条路上也没有几户人家。住户之间,隔着大大的庭院或空地,并且,这为数不多的人家又几乎没什么往来,人情淡薄。若不是租金便宜,离单位交通还算便利,艾米早就另寻住处了。
      艾米每天早晚步行从车站来回,车站在奇异路的末尾,艾米的公寓在路中。路的起始有一对中年夫妇,每天早早地摆好摊子,勤快的炸着油条,基本上,这是整条路上唯一可以吃早餐的地方。艾米不喜欢做饭,更不愿意一大清早就在无聊的奇异路上东奔西跑,自从搬来这里,索性省略了早餐。
      每天从公寓到车站的路途,是艾米觉得最无聊的时候。她没心情欣赏路边的风景,因为觉得没什么好看。沿路来往的人极少,艾米甚至无需烦恼是否要和迎面而来的人违心地寒暄。艾米暗暗想过,越深入了解也许越会对这里心生厌恶呢。

      这天,艾米照例去搭车。刚从公寓出来,就发现公寓对面一直无人问津的旧房新开了一家小店,开放式的柜台,远远望去,五颜六色的,艾米不禁被吸引住了,甚至有些惊喜。这家店是谁开的?什么时候布置好的?怎么一切都进行的悄无声息?怪自己平日真是太少留心观察,连对面要开店的迹象都没察觉。艾米好奇地走近,发现这是一家卖甜甜圈的小店,柜台摆着各式各样不同口味的甜甜圈,每一颗,金黄饱满,上面用糖浆奶油或是果酱做成的花纹各不相同,看上去令人垂涎无比。艾米像观察艺术品一样盯着甜甜圈出神,忽然抬头的瞬间,发现一个俊美的男人正对着她微笑。
      男人的年龄很难判断,发黑而肤白,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子,笑起来上扬的嘴角像个元宝。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真让人妒忌呢,艾米心想,他应该就是这家店的主人了吧。虽然男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会做甜甜圈的家伙,可店里似乎也没有别人了。奇怪的是,虽然柜台是开放的,但是男人却始终站在柜台的挡板后,挡板设计的高高的,只能露出男人的头和脖子。艾米疑惑的时候,男人笑得更加灿烂了,头一歪,好像在诱惑艾米:怎么不买甜甜圈来吃呢?
      艾米艰难的在每一颗看起来都诱人的甜甜圈中做着抉择,终于选好了两颗指给男人。男人把手从挡板上狭窄的开口伸进去取,艾米顿时觉得男人的手也十分好看,修长而白皙,甚至在反光下,熠熠生辉呢。男人耐心地在柜台后面把甜甜圈包好,然后把纸袋从柜台挡板最下面的开口送出。“多少钱?”艾米问道。男人笑而不答,低头示意艾米去看柜台上面贴着的价目表。艾米拿出一张整钱,男人又打开柜台下面的开口示意艾米把钱放进去,随后把找零从开口送出。艾米越看男人越觉得顺眼,不由得有点害羞,匆匆取了找零便快步向车站走去。边走边回头,看见男人依旧保持着微笑,目送她离开。
      “真是个微笑先生,当卖甜甜圈的真可惜了,应该做明星的嘛。”艾米自顾自的嘀咕着。忽然想起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呢,没有恋爱,都忘记关注了。特别的日子里遇到这样美妙的事情,真开心。艾米边走边打开纸袋,香气扑鼻,咬一口甜甜圈,面包绵软而有嚼劲,果酱甜而不腻,果然美味。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甜甜圈了,艾米感叹着。晚上一下班,艾米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心里一直惦记着甜甜圈和微笑先生。可是,当艾米冲到甜甜圈小店的时候,发现店已经打烊了,厚厚的紧闭的铁门,冰冷无趣。艾米这时才发现小店招牌也没有,可能是新开张,还来不及挂上。被铁门阻隔的店面,看起来死气沉沉,毫无吸引力,和早晨的温馨感反差强烈。艾米不免有些失落,心想:也许这家店只在白天营业吧。明天早上,还有今后的每天早上,我都要来买甜甜圈当早餐,要把每一种口味都吃遍!还有还有,这样每天都能见到微笑先生的笑脸,多美妙!
      第二天,艾米早早的起床,心里盘算着,今天吃什么口味的甜甜圈呢?于是,快速的整理好一切,抓起包,冲出家门。果然,甜甜圈小店早已经营业了,微笑先生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招牌微笑。艾米径直走向柜台,今天的甜甜圈和昨天的样式口味又有区别,于是艾米随意的选了两颗。微笑先生依旧和前一天一样,在柜台后面打点好一切,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却不失亲和。他为什么只露出脸和手呢?该不会是因为吃了太多甜甜圈,变成了面包圈一样的身材吧?肚子中间……啧啧。艾米胡乱想着,低头窃窃得笑。但还真是奇怪呢,艾米越来越好奇了。“这些甜甜圈都是你做的吗?”付款的时候,艾米怯怯地问。微笑先生依旧不作声,只是保持着笑容,点了点头。艾米觉得自己快被这笑容融化了,又有些羞涩,赶紧告别微笑先生,走向车站。

      甜甜圈小店的出现,打破了艾米每天早上路途的无聊气氛。艾米觉得,每天醒来,对早餐都充满期待,期待甜甜圈新的口味,新的样式,更期待见到一直保持神秘的微笑先生。可是,艾米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了。比如,小店一直没挂招牌;小店周末不营业,平日似乎也只在早上开门,艾米下班回来的时候都是关着的;微笑先生从来只是微笑而不讲话让艾米猜想他会不会是哑的;微笑先生依旧只露出脸和手……最最令艾米奇怪的是,她越来越觉得,虽然每天甜甜圈的花色一直在变,但数量貌似越来越少了。记得第一天开业的时候,高高的柜台上摆满了甜甜圈,而最近摆放得越来越稀疏……艾米带着疑问旁敲侧击地问过微笑先生许多问题,因为他不说话仅仅是点头或摇头,所以艾米的问题几乎都是YES OR NO的形式。即使如此,对于艾米的这些提问,微笑先生的反应总是笑的更加灿烂——答案并不具参考价值。微笑先生的反应令艾米觉得有些气恼,甚至想过再也不来光顾这家店了。可是,每天早上,艾米还是会一如既往的买上两个甜甜圈,有这样美味的早餐,艾米怎么会因为这些事实上无关紧要的事情和自己过不去呢,先填饱肚子再说。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个星期,艾米早上买甜甜圈的心情再也不是兴奋而期待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不安。因为星期一,甜甜圈只摆出十颗,星期二,是九颗,星期三,八颗……今天是星期五,所以,只剩下六颗了……艾米觉得甜甜圈数量倒计时般的递减似乎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更奇怪的事情。
      又过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五,只剩下一颗甜甜圈了。星期四买走仅有的两颗甜甜圈的时候,艾米就问微笑先生:“明天不可以做两个吗?一个我吃不饱的。”微笑先生笑着摇了摇头。艾米其实已经料到是这样的回答的,微笑先生的反应已经承认,甜甜圈的数量的确每天减少一颗。星期五,艾米拿着只装有一颗甜甜圈的纸袋问:“明天怎么办?你不打算做了吗?”微笑先生没有回答,仅仅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牙齿白白的,甚是好看。
      艾米气呼呼地吃着甜甜圈,心想这个微笑先生,连同这家小店,真是太怪了,从一开始就怪,让艾米自己也快跟着变成怪妹妹了。艾米兀自决定,就算下星期一微笑先生摆出满满一柜台的甜甜圈,她也不去买了,她不要做这个忠实顾客了。下班回来,看着铁门紧闭的小店,艾米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星期一早上也许又要饿着肚子上班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甜甜圈的倒计时,是微笑先生的恶作剧,还是另有原因呢?如果……艾米自顾自的想着,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敢多想了,如果这是一种预示,那么,答案快快揭晓吧,艾米心中的疑团快要爆炸了。
      到了星期一,小店没有开门。艾米站在铁门前等了一会,期待着是微笑先生睡了懒觉,也许过一会,他就会来。可是,艾米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徒劳。第一,微笑先生从来都比艾米起得早;第二,微笑先生从未让艾米看见自己全身,怎会潇洒地经过艾米的面前来开门呢。艾米失望而饥饿地离开了。其实艾米曾经想过,微笑先生把店开在奇异路上实在是不明智的,奇异路这样冷清,生意恐怕也不会太好。艾米一直做着忠实顾客,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不想微笑先生失望。也许,那个倒计时其实并没什么特殊含义,不过是微笑先生在用一个委婉的方式暗示艾米他要离开了。也许,他只是想让艾米这个忠实顾客慢慢习惯今后没有甜甜圈的日子。这样一想,艾米的心里也有了安慰,忽然觉得,微笑先生真是体贴呢。
      此后,艾米的上下班的路途又变得单调而乏味了,甜甜圈和微笑先生慢慢变成了回忆,美好,并且,有点奇妙。

      大约过了一个月,对面的小店新挂上了招牌:可心小吃部。炸油条夫妇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从路口的小摊位迁到了店面,除了卖油条,还卖些其他小吃,艾米的早餐又有了着落。可惜,油条再可口,也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比不上微笑先生的甜甜圈,看起来,吃起来,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光顾可心小吃的次数多了,艾米渐渐和老板夫妇熟络起来。有一天,艾米问老板娘:“阿姨,你知道之前在这开店的英俊男人吗?”老板娘一脸不解,答道:“这里开过店吗?我还不晓得哩。”“开过的呀,卖甜甜圈的,老板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呢!”老板娘仔细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也不常过来这边走动,还是不晓得哩。英俊男人……在这边也好久都没见过咯,说起来上一次在这看到英俊男人还是我小时候呢,当时啊有个剧组在这栋房子拍戏,我跟小姐妹过来看热闹,几个男演员都挺英俊呢……”老板娘想起陈年旧事,看上去似乎很陶醉其中,看来不论多大年龄的女人,提到帅哥,都是会有点花痴反应的。然而另一边,艾米对微笑先生最后一点追踪的念想,也被冲淡了。

      大约又过了两个月,一天中午,艾米吃完午饭在办公室里无聊的发着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突兀而夸张的笑声:“啊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简直是……哈哈……哈哈……。”同事小张正捧着一本类似杂志的书,笑得意犹未尽。“你看什么呢?”艾米转头问小张。“《奇闻异事》,昨天在报亭买来解闷的。”小张回答,“给你看看这个,真事!太搞笑了!我都不敢信!”说着把书递给艾米。
      艾米接过书,打开的这一页,印着一张英俊男人的照片。照片不大,艾米略略一看,发觉这个男人仿佛很面熟,再仔细辨认,“啊——”艾米惊呼。
      “没事吧,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搞笑?”小张笑嘻嘻地问。
      艾米哼哼哈哈的应付两声说:“嗯,是挺搞笑的,呵呵……”,使劲在脸上挤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便匆忙把书丢还给了小张。
      艾米觉得自己心跳速度变得好快,快到自己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艾米的手也不自觉的在发抖,大脑里时而空白,时而混乱,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瓶,咕咚咕咚的把剩下大半瓶水一气喝光,可是,心慌意乱,依旧。
      照片里的男人,虽然已经有些淡忘,但艾米轻易地就想起来了,没错,就是微笑先生!
      照片下面的文章就是小张让他看的那则故事,而且,是真事!
      艾米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文字,“七十年代红极一时的男演员……压力过大引发神经性暴食症……极爱甜甜圈……每天多吃一个……暴食而死……恰逢情人节……”
      艾米身后,小张依旧在笑,而艾米,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甜甜圈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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