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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谏文 ...

  •   宣政殿白锦并不陌生,当年她时不时就会在后面玩闹,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和下面激烈交锋的臣子。
      时移世易,有些事却是变不得的。
      沈墨高坐龙椅之上,看着下面中书令一字一句说道:“平阳王江澈,急功近利,求胜心切,害我东陵连失三城,损失主将一名,战士无数。此举不啻叛国之贼,若是陛下不作出裁决,恐怕难平沸腾民意。”
      “那中书令认为应当如何?”
      “虽不是叛国,但是此举当真可恶,如今夜国叛贼已平,正是威慑四方的好时候,陛下应当严惩此人,以儆效尤。”
      沈墨似乎在掂量卢哲的话,最后说道:“中书令此言有理。”
      只这么一句,卢哲就已经心花怒放,想他和江澈分庭抗礼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他棋高一着,如今失了帝心,他倒是要看看江澈凭什么翻盘。
      就在卢哲似乎已经看到日后独揽大权的景象时,白锦偏偏闯出来打断了他的美梦。
      在场的自然都认得白锦,但是对于她从后殿出来还是会感到惊异。
      中书令先反应过来,惊慌地喊道:“来人,护驾,拿下这个刺客。”
      倒是被护得沈墨很是淡定,仿佛早有预料:“你怎么跑出来了,罢了,来的正好,不如你告诉朕和诸位爱卿,谋叛投敌当论何罪?”
      白锦站在龙椅旁,听沈墨如此问,竟老老实实回答道:“前朝大夏律法,谋叛罪犯共谋者,首犯处斩刑,妻妾子女给付功臣人家为奴婢,财产没入官府,父母兄弟,家族亲长,不问同籍或异籍,皆流二千里安置。”
      沈墨点头,又问:“若如平阳侯这般害的国土沦丧,十万将士皆惨死,又当如何?”
      “罪加一等,五马分尸,夷三族,父母妻子皆不可赦。”
      “好,既然如此,那你还来作甚,想看着朕会不会手下留情吗?”
      白锦笑了,她身上还沾着血迹和脏污,发髻散落,看上去很是狼狈,但她依旧朗声道:“我来,是想和你默篇谏文。”
      她这一番胡闹让人不动今日究竟意欲何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卢哲指着白锦骂道:“哪来的无知女子,在朝堂上胡言乱语,牝鸡司晨,岂容你在此放肆。”
      白锦笑的爽朗:“我在家乡曾听闻陛下以仁治天下,却是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怎么,这偌大的朝堂,满腹经纶的诸公,难道连一篇谏文都听不得吗?”
      沈墨揉着眉心,似乎很烦,他对于白锦的一切都是一种不耐烦的态度,只是以前藏着,现在毫不掩饰就可表现出来。
      但是他还是松口:“你说吧。”
      这样爽快,便是认定了,无论白锦作何努力,都不能改变既定事实。
      她抬起了头:“昔有督师袁公,三十过半方中举,官拜邵武县令,时关外贼人觊觎,朝内奸臣当道,袁公年少轻狂,勇谋善战,方可镇守关门,整备边防,军民甚倚重。宁远大捷,宁锦大胜。意气风发却遭宦官刁难,直至嘉宗即位方官拜兵部尚书。其后十年,收北境,理朝政,择良将,平内乱。若论忠臣之心,袁公属当世第一。然圣心难测,京都解围,小人构陷,袁公下狱,凌迟惨死,十族被灭,家无余财且要受抄家之苦。未有六月飞雪,尚且哀鸣遍野,如此国宝良将,不得尽其才而枉陷于死。假若间不行而能尽其才,前朝或不亡。血案犹在,后人谨记,今世子亦然,多年忠心,何能因一时偏差而裁决人命,昔年冤案,莫非要重现于世不可。”
      这不是因为江澈写给沈墨的,而是当年白锦因襄王一案写给她的父皇,当年的夏帝。
      白锦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谏文写的乱七八糟,唯有一片真心可鉴,手写血书,冒着大雨跪在御书房前念诵这片谏文,只为请父皇重审襄王一案。
      最后还是父皇心疼她才应下来,谁知她痴心一片反倒是给别人做嫁衣,若不是前世临终前白婉嘴贱,白锦还真不知道这个不要脸面的东西连自己的功劳都偷。
      只是如今她再次站在这里,眉眼坦然地念完当年的文章,无血书,无大雨,依旧可以镇的济济满堂鸦雀无声。
      沈墨看着她,咬牙道:“你说的,是襄王,还是平阳王?”
      “有何差别,襄王当年受牵连入狱,当时并无反心,因此冤案才决定举而反之。今日同也不同,平阳王深受皇恩,无兵无权,外敌来犯,身先士卒,虽三败,终大捷,尔等能安居朝堂之上口口声声铲除奸佞做这忠君之臣,皆赖于此。”
      被暗讽的文臣武将脸涨得通红,责骂白锦:“何处来的妖女,妖言惑众,你来朝堂上胡闹,无非是为了你的夫君,而不是为了东陵的平阳王,寡恩少义之人,有何颜面在此胡言乱语?”
      白锦只看着沈墨:“今日我所言,只是为了说给你听,若你能听进去便是好,若是你还认为自己没错,执意处死江澈,倒不如先砍了我。”
      沈墨尚未言语,卢哲已经是气急败坏:“正好,快来人,将这个从犯一并压下去。”
      “中书令好大的官威啊,陛下在此就轮到你发号施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宣政殿,而是你府中的后花园,不知中书令在与夜国使臣谈话时,也是这样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吗?”
      卢哲是一时得意忘形,嚣张惯了,往日里朝中一半是他的人,一半处于观望,沈墨不言语,便没人管的了他。如今被白锦无情戳穿,顿时气得跳脚,却还需叩首请罪:“陛下,臣……”
      “住口,还不滚。”
      转瞬之间,沈墨已经将之前的动容收敛起来,依旧面色冷淡,语气更是平淡:“你谏文写的很烂,朕说过,若你当着想通了,就拿出诚意,空口白牙想换回江澈的性命,你应当不至于如此天真。”
      兜来兜去,真正冷血无情的还是沈墨。
      白锦心中戚戚然,为江澈多年的忠心一片,为自己今日的胡作非为。高坐朝堂这人何尝不知江澈是受冤屈,贼子另有其人,只是他还是顺其自然,为的就是拿到前朝秘宝。若成,国库之危可解,若不成,也除了心头大患。左右不亏。
      相反白锦,她若答应,便没了筹码,任人拿捏;她若不答应,江澈危在旦夕,余生白锦都将寝食难安。
      当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失了人心,换了白银。只是既然都做到这个位置,要人心又有何用。
      白锦闭上眼睛说:“我来,便是想好了,你的要求我答应。还请陛下重审平阳王一案。”
      她跪在了沈墨脚边,这是在沈墨知道她身份后第一次行礼,之前是为了做戏,后来不跪是因为不屑。而如今人命都快顾不住了,还要脸面做甚。
      虽不知陛下与平阳王夫人究竟做了何等交换。只是落在众臣眼里,当白锦答应的那一刻,陛下激动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沈墨摆摆手说:“夫人言之有理,朕身为一国之君怎能枉顾人命,平阳王一案交付大理寺,刑部兵部从旁协助,三堂会审,务必还查明真相。”
      “陛下圣明。”
      无论做什么决定,陛下都是圣明的,他没有错,也不会错。
      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白锦突然明白为什么沈墨一心想当万人之上,并且害怕别人抢他的位子。
      她被沈墨拖走,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沈墨问她:“密宫究竟在何处?”
      白锦厌恶地扭过脸,觉得这样贪婪的表情让沈墨整个英俊的五官都变得龌蹉无比。
      “在雪雁斋,寝殿床下有个牡丹雕花,按住它向左转三圈就可看到打开的密室。”
      沈墨自然不会轻信:“怎么可能,你莫不是信口胡说?”
      “怎么不可能,密宫就在皇宫之下,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别忘了,你所处的这个宫殿已经建造有几百年了,狡兔尚且三窟,为王者,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为什么会在雪雁斋?”
      “因为我母亲是慕容氏长女,慕容一族历代皆是朝中良将,多年前就是慕容氏帮助修建的密宫,到了我父皇这一代他虽不喜我,但是亦不能太出格,况且,没有人会想到将自己的女儿寝宫设在密宫入口,例如你,当皇上这么多年,一直找寻密宫,怎么就没有好好想想在宫中找。”
      “你一道去,若是敢信口开河,朕便将你就地斩杀。”
      白锦看着他:“好啊,只是若是我说的属实,你拿到宝贝,放了江澈,并且许诺永远不害他。”
      “你敢威胁我?”
      “我就敢了怎么样,虽告诉你地方,但是里面机关密布,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到时候就算江澈活不了,你们两个就到阴曹地府再去争吧。”
      沈墨气的牙痒:“好,来人,传朕口谕,让大理寺卿务必保住平阳王。等一个时辰后,再去传旨。”
      若是一个时辰后他还回不来,也就没有传旨的必要了。
      白锦眯眼看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信守诺言,我也不会成心刁难,走吧陛下,去看看你一直想要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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