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增值税

4、上将

　　提起这茬，两人才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似的。

　　“伊万·格里戈里耶维奇…体检那会儿被点名的那人就是你？”夏佐的记忆力显然要好一些，见他点头以后又忍不住惊讶地捂了捂嘴。

　　从丧尸病毒爆发以后，特殊体质的人们也逐渐涌现。

　　他们总有某一方面远超常人，因此往往活跃在战斗工作或者救援任务的第一线，久而久之也就在民众的心中拥有了较高的声望。

　　可惜的是，这种体质的人哪怕是十万人中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

　　罗德也是一脸魂不守舍，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所以...你是哪种特殊体质？”

　　“无痛体质？”伊万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有自信。

　　“……”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路灯恰巧在这时忽闪了一下，这才将他们的思绪拉扯回来。

　　“先吃饭吧…”夏佐摸了摸鼻子说道。

　　于是三人转身朝着食堂移动，一路上光听着知了在瞎叫唤。

　　九点多的食堂只留了一道窗口，三人打了饭以后便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时，正门口忽然有两人并肩走了进来。

　　“迪恩长官…”夏佐一边小声喃喃着一边伸手碰了碰伊万。

　　他轻轻“啊”了一声，伸手把口袋里装着的那只小苍蝇监视器给捡了出来。

　　“哎哎哎，你们说…迪恩长官旁边那个，会不会是韦德上将？”夏佐一脸兴奋地问道。

　　于是乎，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了另一位身上。

　　看着那一身熟悉的正装与身型，伊万微微怔住，连筷子上夹的饭都忘了塞进嘴里，就那么静静地等着那人回过身来…

　　果然是那个闲着没事看他跑了一下午的家伙。

　　那两位似乎还没注意到这偏僻的角落里头坐着三位新兵，打好饭菜以后就在窗口附近落座开吃。

　　“这一回招收新兵的合格人数比往年都要多…”迪恩面带喜色说道。

　　韦德只是淡淡点头，“C区的体检报告拿过来了吗？”

　　“下午刚到，已经放进您房间了。”迪恩答道，“不过…C区送来的报告有两份…”

　　“嗯。”韦德稍微抬了抬眸，恰巧看见了坐在远处的三人，“今年新兵里有一个特殊体质的小朋友。”

　　闻言，迪恩吓得微微睁大了眼，“真的？！”

　　“而且，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朝着伊万挥了挥手。

　　于是乎，迪恩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伊万，立马又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他，“您是说…”

　　韦德只是挑了挑眉，目不转睛地看着金发少年越走越近，而后往桌上放下小苍蝇监视器。

　　“长官，您罚的二十五圈我已经跑完了。”伊万说着又指了指小苍蝇，“跑到一半的时候，您的监视器没电了…但是您身边那位可以帮我作证。”

　　“确实…”韦德点了点头。

　　倒是迪恩一脸茫然地问道：“您怎么会…”

　　韦德也不禁失笑，却并不打算解释。

　　出门时把乌鸦型显示面板给带成了苍蝇型显示面板也就算了，没电以后还一圈圈帮人家计数这种事他实在不想说出口。

　　而此时的伊万也正因为迪恩对那人的尊称感到十分的意外。

　　正愣神间，那人又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伊万·格里戈里耶维奇。”他答道。

　　那人点了点头，“哦——万尼亚…”

　　伊万微愣，看着那人嬉皮笑脸的轻浮模样便隐隐感到有些嫌弃，哪有见面第一天就用爱称喊人的…

　　“幸会，我叫韦德·埃文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俨然不像传说中那个令人光听名字就不禁肃然起敬的上将。

　　因此，他淡淡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幸会”后便想转身往回走。

　　“万尼亚。”偏偏韦德又一次用爱称喊住了他。

　　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后，他才徐徐回过身去，“韦德上将还有什么事？”

　　“晚上洗过澡以后来我房间一趟。”韦德说道。

　　闻言，伊万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了迪恩一眼，似乎想知道他听到这种轻浮的话从韦德上将口中说出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后者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这种现象看起来恐怕不止一次两次…

　　“上将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伊万问道。

　　韦德面色不改地点了点头。

　　于是伊万只好冲他微微点头，而后继续往回走去。

　　他的屁股才刚挨着凳子时，夏佐就立马拉着他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确实是韦德·埃文斯。”伊万说话时故意不往那两人坐的地方看，“但与传闻中不大一样。”

　　罗德立马附和道：“我也觉得！我还以为会是很严肃的秃顶大叔，没想到这么年轻，看起来也不端架子。”

　　“难怪我天天听乡里的姑娘说想嫁给韦德上将，我要是个姑娘家肯定也遭不住！”夏佐说得直摇头，仿佛因为自己生错了性别而感到惋惜。

　　“……”伊万有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眼神不好，只能闷闷地只顾自己吃饭。

　　回到宿舍洗完澡后，他才赶在熄灯时间以前走到韦德上将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然而里面并无人应声。

　　“上将？”他一边疑惑地喊了一声一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压下了门把手。

　　出人意料的是，房门居然就这么应声而开了。

　　这房间并不比他们的大到哪去，只摆了一张较为宽大的单人床和一个半人高的木制衣柜，阳台上倒是还有一对木桌椅，其余陈设就再也没了。

　　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伊万忍不住瘪了瘪嘴。

　　明明是他让自己来的，结果现在反倒他自己没了人影。

　　正郁闷时，他的视线才晃悠悠地落到了桌上那两份密封文件上去，“那是…我的名字？”

　　好奇之下，他一时都忘却了这是长官的房间，只顾径直走到桌前，而后伸手拿起了上面那个密封文件仔细看了看。

　　上头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那下面那份……似乎是已经被打开过了…

　　疑惑的念头刚刚蹿上心头，身后便又响起了开门声。

　　骤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的伊万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过身与推门而入的韦德四目相对。

　　见他站在自己房间里，韦德也是微微一愣，以至于原本正在用毛巾擦着湿发的手都顿了顿。

　　“洗得挺快…”回过神以后，他才反手关上门说道，“等很久了？”

　　伊万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藏在身后的文件放回了原位，“没…”

　　韦德点了点头，随手将白毛巾挂在脖子上以后才指了指床，“坐吧。”

　　“……”伊万忍不住偷偷对着他打量了一番。

　　看这样子，韦德上将应该也是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因此结实有力的臂膊丝毫不加掩饰地露了出来。

　　哪怕自己感受不到痛，这一拳下来也铁定会晕。

　　于是他暂且依言坐到了床边。

　　“把鞋脱了。”韦德上将又说道。

　　“……”伊万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干脆隐隐用低沉的声音试图加强自己的气势，“上将…”

　　“脱了。”韦德的语气丝毫不变，可是听起来却又莫名多出了几分压迫感。

　　他故作镇定地吸了吸气，而后才把军靴给脱了下来，光着的双脚有些无处安放，只好轻轻地踮着地。

　　见状，韦德才转身将木柜打开，从里头提出了一个白色医药箱放到床上。

　　“……这是？”伊万愣愣道。

　　韦德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到桌前将那两份文件拿起来看了看一边回道：“一天跑四十圈，脚上不起泡才怪…医务室的人也是要休息的，你先简单处理一下吧。”

　　闻言，伊万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果然已经有几个水泡被磨破了，与血迹混在一起显得越发严重。

　　他感觉不到痛，以往也没有什么处理伤口的经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捡起的第一个玩意儿便是医药箱里躺着的那把银色剪子。

　　眼见着他要往自己肉里扎时，韦德忙喊道：“喂喂喂！”

　　于是伊万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消毒啊…”韦德无奈道，说完见他依旧一脸茫然，只好先放下手中的文件袋，洗了个手以后拉着椅子跑他面前坐下。

　　先将那把看起来非常危险的剪子丢回医药箱里后，他才伸手去拿碘酒准备消毒。

　　可这手刚摸到瓶盖时，他又抬头看了看伊万，而后改拿了酒精进行消毒。

　　“会有点痛。”打开盖以后，他还非要装模作样地说这么一句。

　　伊万并没有回话，只是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因此身子有点僵硬。

　　用棉签沾上酒精以后，韦德才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干脆把他的脚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怎么这么冰…现在不是夏天吗？”

　　“天生的。”伊万言简意赅地答道。

　　果然，哪怕酒精碰到伤口之上，他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很坚强嘛…”韦德轻笑着说道，“你是第几军的？”

　　“第一军。”答案依旧非常简短。

　　闻言，韦德的神情也不自觉僵了一下，感情昨天骂的这倒霉蛋还真是自己…

　　罢了罢了…他一边整理了一下情绪一边继续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

　　直到两只脚上都缠上厚厚的绷带后，他才颇为满意地起身洗了把手又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回木柜中去。

　　“尽量不要沾水，明天自己再去一趟医务室吧。”韦德随口嘱咐了一句后才重新走回桌边拿起那份密封文件，“现在开始要说正事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正在穿靴子的伊万十分坦诚地摇了摇头。

　　“你的体检报告。”韦德说道。

　　他恍然般点了点头，正准备伸手去接时，韦德上将便已经十分利索地拆了开来。

　　刚对这位声名远扬的上将有所改观的伊万又一次咬紧了牙关。

　　“万尼亚，你得稍微理解一下…我也不想随意窥视你的隐私的…”韦德上将说完以后才抽出了那一沓报告单，“嗯…疼痛无感型体质？”

　　哪怕用纸张遮住了下半张脸，伊万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取到了一丝失望。

　　“感觉不到痛？”韦德抬眸看了他一眼，“那要是有一天你被感染者咬了岂不是也没感觉？”

　　不光是被感染者咬的情况，如果在参与作战或救援时自己受了伤却没有感觉到也会是非常致命的情况。

　　简而言之，杀的最猛，伤的往往也最惨。

　　“是的。”伊万坦然答道。

　　他轻笑一声，“简直是个瓷娃娃啊…”

　　精美而易碎。

　　“这个体质还来当兵，你不怕死吗？”韦德疑惑道，“也许将来有一天摔到地上才发现自己的腿被砍断了…”

　　“上将…”伊万淡然道，“其他新兵的腿也会断，他们也有可能死在城外，他们甚至会因为疼痛而落泪…”

　　韦德沉默了一阵，定定地看着他，“万尼亚，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正因为他们会落泪，我们才能知道他们受了伤。可你不会，我们压根不知道你伤在哪里…”

　　“当肋骨刺进心脏的时候，别人会匍匐在地，可你却无知无觉地提刀前行…这样会死的。”

　　伊万轻笑道：“我以为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来当兵的…”

　　闻言，韦德挑了挑眉，“兵有很多种，你也可以选择当防卫兵。”

　　他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自己考虑一下，要换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把你调到安迪上将那边去。”韦德一边说着一边将报告单往下一页翻，而后看着最上方那一行字微微蹙眉，“全身细胞处于异常状态，大部分细胞活力较低…所以体温才这么低？”

　　伊万摇了摇头以示不知情。

　　尽管以前的体检报告单上也有这一行字，却也从没有人给他解释过。

　　又翻看了几页后，韦德才抬眸看了看时间，见时针快要指向十一了便冲他挥了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于是伊万站起身来，朝他伸了伸手。

　　“干什么？不是第一次体检了吧？C区发的体检报告阅毕需要销毁，以后你的体检报告都会送到所属长官手里…”韦德上将不紧不慢地说道。

　　闻言，伊万只好作罢，偷偷往桌上剩下那份文件瞟了一眼后才转身出了房间。

　　明明是自己的体检报告，自己却连半个字都没看到…

　　不过...桌上既然有两份报告，也就意味着第一军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位特殊体质的新兵？

　　那么，也许是因为那位的体质更加得天独厚，相比之下自己才显得那么令人失望吧…

　　回到宿舍时，夏佐正躺在床上发呆，罗德则是一边背着新兵条例一边举着哑铃。

　　见他回来了，夏佐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你去哪了？”

　　“领体检报告。”伊万答道。

　　两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报告呢？”

　　“看完以后销毁了。”他坦然道。

　　“哦——毕竟是特殊体质嘛。”夏佐表示非常理解，而后又瘫了回去，“明天开始还有晚练…我这小身板哪里挺得住啊…”

　　微微犹豫了一会儿后，伊万才开口问道：“你们觉得防卫兵怎么样？”

　　“防卫兵？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夏佐说着拍了拍自己挂在一边的军绿色大衣，“记得关口的守门兵吗？本质上和防卫兵差不多…”

　　罗德也点了点头，“我老爹说了，大刀阔斧才是男人的浪漫。”

　　大刀阔斧才是男人的浪漫…

　　“对了对了！”夏佐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又腾地坐起身来，神秘兮兮地对着两人说道，“刚才隔壁宿舍的亚尔曼在洗澡的时候碰到韦德上将了，你们猜，他看见了什么？”

　　“什么？”罗德看起来也很感兴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问道。

　　只见夏佐抬起了左手，往手臂上划了一个圈以后说道：“针孔…”

　　听到这时，伊万已经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刚才他也确实注意到了韦德手臂上的针孔，确实有些奇怪。

　　“啊？”罗德疑惑的蹙了蹙眉，“然后呢？”

　　“他说韦德上将是个瘾君子…”夏佐接着说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罗德将手上的哑铃丢下，站起身怒道：“开什么玩笑？哪个瘾君子能斩杀变种丧尸的？”

　　见他这么激动，夏佐赶忙安抚道：“我也这么说啊！亚尔曼就说也许是最近才染上的瘾呢！”

　　“净说瞎话！”罗德骂道，说完便要推门而出，一副要去打架的模样。

　　“哎哎！”夏佐急得快要跳起来了，却也拦不住怒火中烧的罗德，刚站起身就被一把甩回了床上。

　　而站在门边的伊万看起来也没有要拦的意思。

　　他认为，无论是亚尔曼的嘴还是夏佐的嘴，都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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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要开始囤稿了（吭哧吭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