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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来演女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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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对公主很好。果腹的野果并不美味,但却带着清晨最新鲜甘甜的露气;桑麻编织的衣服并不柔软,但是足够独一无二;树叶铺成的床榻并不温暖,但恶龙会一夜一夜地守着篝火,不让它熄灭……
日子虽然清贫,但公主过得很快乐,她终于可以尽情歌唱,可以撒腿狂奔,可以晚睡可以赖床,她不再是一个名曰公主的人形机器,她找回了自己。
公主时而也会想家,会怀念蚕丝顺滑的锦衣,会怀念光芒四射的珠宝,也会思念远在他乡的父母,但她并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她想,等到她玩够了,她就让恶龙带她回去,跟父母好好商量商量。
要是父母能理解她就好了。
可是与父母的和解还没有来临,危险就已经悄然而至。
公主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陆,邻国的王子闻讯而来,在丛林中发现了与恶龙生活在一起的公主。正巧,恶龙出去采集野果了,只剩公主一人。
“我不回去。”公主蛮横地将王子推出了山洞,还望他身上砸了几个野果。
王子却并没有生气,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恕我唐突,这怕不是公主能决定的事情。”
王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外出的恶龙回来了,双方扭打在了一起。
王子的剑招招狠戾,他说,“只要把你抓回去,你的父母就会许我无尽的财富和金子……说不定,说不定,我能够拥有你们的金矿!”
贪婪让他变得可怕,恶龙很快落了下风,他拼尽全力朝公主喊,让她快逃。
他柔软的爪子被砍断了,一摇一摇的尾巴也蔫了下去,王子的剑已至头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却在此时,正处优势的王子大喊一声,捂着头倒地,血流不止。恶龙这才看见,王子背后正站着他拼死保护下来的公主,她手上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趁其不备将王子砸死了。
可是恶龙也没了力气,魔力失效了,他的头套和充气尾巴都落了下去,露出了身为侍卫本来的面庞。公主这才发现,所谓的恶龙,只不过是那个一年四季都在看管着她,不让她玩耍,不让她逃跑的侍卫。
侍卫说,他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公主了。
侍卫说,他觉得公主很不开心,所以就想带公主出来散散心。
侍卫说,他没想到公主出来就不愿意回去,他也没想到贪婪之徒这么快就来了。
侍卫说,他这些日子很快乐。
侍卫说,谢谢你。
侍卫说,对不起。
侍卫死在了公主的怀里,即使公主呼唤他,说也喜欢他,亲吻他,拥抱他,侍卫仍然醒不过来。
他死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不继续陪着我?
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舞台伴随着公主撕心裂肺的独白逐渐暗了下去。而后又随着最后一幕照亮了整座舞台。
国王和王后最后找到了公主,公主为侍卫堆了一个坟,坟头放着恶龙最后一次给她采来的新鲜野果——哦,此时已经有些发烂了。
“跟我们回去吧。”国王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继续呆在这里,只会招致更多的牺牲。”
“一个侍卫都能从皇宫里把我带走,难道回去就安全了吗?”公主仍然跪在坟前。
“那也比呆在这里强!”王后训斥道,“父王和母后都会保护你的,你担心什么?”
“那你们走了以后呢?”
“……”
“他也说要保护我,结果不还是这样。”公主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与她的父母对视着,“我终将长大成人,你们又终将老去,你们无法永远掌控我,就像我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一样。”
“……你要去哪儿?”
“我想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公主深吸一口气,“我的世界太小了,我知道的也太有限了,我无法保护我心爱的人,也无法保护我自己。”
一束光打在她的头顶,她回过头,看着陷入沉默的双亲,突然笑了笑。
“你们爱我,所以会支持我的,对吗?”
赵司罗在后台脱下戏服的时候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有点失神,学姐在他眼前兴奋地给他比手势夸他演得好,他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夏千冲了进来,给他一个冲锋熊抱,赵司罗才在勒得快死了的窒息感中回过了神。
“我太感动了!公主殿下!”夏千摇着他的手,眼泪汪汪,“你跟谢子期的爱情感动到我了。”
“噗——”一旁正在喝水的谢子期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大口。
“问个八卦,你们俩刚刚亲没亲上?”夏千用力地捏着他的手。
“咳咳咳咳——”谢子期被呛得直接跑去了厕所。
“你稍微避点嫌好不好,都有男朋友了!”赵司罗白她一眼抽出了自己的可怜巴巴的手。
“你是不是在怪我脱单没告诉你?”夏千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还不是怕影响到你彩排嘛,再加上我这两天科室轮转是有点忙,改天请你们几个吃饭。”
“海底捞,我要番茄锅。”赵司罗毫不客气地接下,转头要找谢子期,结果不见了人影,“诶,谢子期呢?”
“刚刚不是跑出去了嘛。”夏千眨眨眼。
“赵司罗!”纪以瑜的脑袋突然探了进来,朝他挥挥手,赵司罗一脸懵逼地走了过去,才听到他在耳边小声跟他说,“你爸妈好像有话跟你说。”
“嗯?”赵司罗愣了愣,从偏门走出礼堂,看到了这些天都没见过的双亲。
一时间沉默,太久不见,双方都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了好了,”还是赵父打破了僵局,“你还想在你朋友家里赖到多久啊?这都快过年了,你不是还答应陪你爸挑年货的吗?”
赵司罗撇了撇嘴,“我在网上给你买了寄过去。”
“诶呀,”赵父胳膊一揽,把赵司罗拉了过来,爷俩肩搭肩地凑得很近,“知道你在气什么,是在气你妈误解你那事儿吧?洛阳都跟我们解释过了,你妈知道她错怪你了。”
“……”
“还有你的那些个麦克风啊乱七八糟的,没扔呢。”赵父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在收拾储物间的时候发现了,都给你妈擦得锃光瓦亮地盖了布放得好好的呢!”
“……”赵司罗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真的?”
“大几千的东西,你妈抠索成那样,能给你真扔了?还不就是过个嘴瘾嘛。”赵父笑眯眯地说。
“那也太气人了。”赵司罗撇撇嘴,“我妈也没少跟你吵,你怎么就忍得下来?”
“哎……这说来话长,”赵父叹了口气,“你初中那会儿,我真是被她烦得想一走了之,但那会儿无论我回来多晚,身上酒气多重,你妈疑心病多可怕,锅里的菜,碗里的汤,永远都是热的。”
“你离家出走那天,你妈特地卤了你最爱啃的鸡爪,糟卤不好买,她跑了好几个超市,你回来不吃还跟她对冲,她能不急眼么?”赵父啧啧嘴,“我估计她原来就是过年大扫除把你的东西给收一收,被你一冲,直接说扔了。”
“诶诶,再跟你说一点,你妈刚刚看你演戏都看哭了呢!还管我要纸巾……”
“赵海!说了还没完了是吧!”赵父说到一半,耳朵突然被人揪了起来,仍然坚持不懈地劝着赵司罗,“你回来吧你,你妈每天都念叨着你喜欢吃啥要给你买,我已经吃了三天的鸡爪真受不了了!”
“吃鸡爪还委屈你了是吧?我看就让你吃西北风最好了!”赵母眉毛一挑。
“……鸡翅膀有吗?”
“有有有,冰箱里你妈堆了老多……哎呦放手放手,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啊!”
赵母白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回过头盯着赵司罗。
“红烧还是糟卤?”
“呃……可乐鸡翅行吗?”
“主意还挺多,”赵母撇了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走,回去买可乐去。”
腊月二七,赵司罗收拾东西回了家。
收拾东西的时候没见着谢子期,只看到熬完夜的谢临川打着哈欠整理着谢子期的衣柜,小白趴在他脚边好奇地把那个行李箱推来推去。
“哟呵,你们演出结束啦?”谢临川打了个哈欠,“抱歉啊我刚刚赶完论文,不过我看了小千的视频,演得挺好的。”
赵司罗把小白抱起来,又把飘得撞墙的行李箱给踢了回来。
“哦谢了,我哥的行程定下来了,他跟你说了没?”谢临川叠着谢子期一柜子的衬衫,砸了咂舌,“整天穿衬衫,也不嫌挤得慌。”
“他要去欧洲?纪以瑜之前跟我讲过。”
“嗯,挺突然的,也就是一周前吧……上周日说的。”谢临川想了想,“我哥那尿性,事情没定下来之前,估计是不会自己告诉你的,我们知道了也不敢多说。”
赵司罗心里咯噔一下,上周日,就是谢子期跟他把话说开了以后不多久……他们说了啥?自己是不是抱怨谢子期给他的压力太大来着?
然后他就走了?要不要这么听话啊!
“表情不要这么玄幻,”谢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一点,一定是跟你有关系。”
赵司罗一下拍开他的手,“他人呢?”
“他要赶在去那边之前把手头的实验给做完,这两天排练太费时间,他这会儿肯定泡在实验室里了。”
“那他要去哪儿?”
“荷兰,大年初二就走了。”
“这么早?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过完年呢,”赵司罗愣了愣,“他雅思托福gre考了没啊?”
“哦,他去年考过,本来今年上半年就要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耽搁了……”谢临川挠了挠头,“好像是他的导师推荐他过去的,那边有个外导很喜欢他,而且论科研条件啊学术氛围啊,还是那边更好一点。”
“可能会拿个双料博士,要是研究成果好,可能直接留教了。”
赵司罗慢慢垂下了眼。
无论谢子期在他面前表现得多轻描淡写,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依旧是鸿沟,他是一个研究生毕业论文都不知道发的发不出来的渣渣,而谢子期仍然是他那个谢大神。
“哎呀,不要那么沮丧嘛,我大学在德国,离得不远,可以时常帮你看看他呀,”谢临川安慰人依旧是一个小天才,“再不济,你去跟我哥说一声,讲不定他就不走了。”
“滚蛋吧你,”赵司罗毫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你咋不劝小千跟你一起去德国呢?”
“没关系,小白会送给她养,这样就见猫如见人。”谢临川在自己下巴下比了个V字。
“滚滚滚。”赵司罗暴躁地把小白塞到他脸上,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