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你到天亮》未降

5、撩不动

　　*

　　殷宋抬头一看，发现墙头上趴了一个小人儿，一张脸气鼓鼓的样子。

　　还没等他答话，容晚的视线就转向了秦家的别墅，“这是谁家？不会是你新签约的客户吧？”她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大了起来，“谢识那个奸商！他明明答应要把你签给我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说，容晚却自己脑补了一大堆。

　　殷宋听着听着，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如果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听着她无厘头又可笑的猜测，他忽然萌生出一种放任不管的恶作剧念头，只想旁若无人地观察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喂，你怎么不说话？”容晚撩起裙摆，作势要跨坐到墙头上，“你不说话我要爬墙了喔，我是真的会爬墙的喔。”

　　殷宋主动走到离墙头不远处停了下来，淡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没什么攻击性，落到容晚眼里却格外地挑衅。

　　“跳不跳是你的自由，但从这个高度跳下来，轻则骨折，重则半身不遂。”

　　容晚：“……”

　　“我就不信你不救我。”她心一横，一用力便将一条长腿跨过墙头——

　　小聪明在下面急的大喊，“晚晚你冷静一点，小心别摔下去…”

　　只听——嘶拉一声。

　　他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容晚瞬间体会到了一阵凉嗖嗖的感觉。

　　低头一看，原本过膝的鱼尾裙接线处被她撑裂了，从大腿根齐刷刷裂开…

　　我靠。
　　她干了什么？
　　这他妈是什么大型社会死亡现场？

　　容晚涨红了脸，不得已只好原路返回，准备顺着梯子摆脱这丢人的现场。

　　谁知她小心翼翼翻身回去的时候，却冷不丁听见背后传来殷宋的声音。

　　他吼了一句，“站住。”

　　容晚吓得一抖，整个人身子一晃，瞬间便失去了平衡，仰面朝他的方向失足栽了下去。

　　她摔下去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
　　今晚的热搜会是什么样？
　　当红女明星因为爬邻居家的墙失足摔死？当红女明星原来是个偷窥狂？当红女明星生前被全网黑，死后全世界都爱她？

　　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还没有洗白不可以死啊！

　　但她的执念无法阻挡强大的地心引力。

　　容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谁知一向不懂的疼痛并没有如期传来，她砸在一个人肉垫子上，身下传来一声闷哼。

　　原来是殷宋张开双臂接住了她，自己也被重力狠狠地砸倒在地。

　　容晚睁开眼睛一看，殷宋却已经忍痛把她推开，一个飞身便踩着院子的假山石跨上墙头，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
　　容晚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聪明急切的声音从墙的另一头传来，“晚晚，你没事吧？”

　　“我…好像把脑子摔坏了…出现了幻觉…”

　　“？”

　　没过多久，殷宋压着一个人从秦家的大门口走了进来。
　　那人被他牢牢地钳制着后颈，双手作投降状，脖子上还挂着一台长镜头单反。
　　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容晚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一个狗仔。

　　原来殷宋刚才那句“站住”不是跟她说的。

　　她顿时觉得扫兴，拈酸吃醋地说了一句：“原来是抓狗仔去了啊？”

　　殷宋觉得她阴阳怪气得有点奇怪。
　　但他没说话，扯过狗仔脖子上的单反检查了一遍，轻车熟路地打开装SD卡的位置，将AB两张卡都取了出来。

　　“帮你报警？”殷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不用了。”容晚一把将狗仔拉到自己身边，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遍，“老熟人了，这回带头黑我那个营销号‘扒爷’手下的人对吧？”

　　那狗仔不语，只顾着低着头，贼眼一直往她大腿上看，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

　　殷宋蹙眉，不知哪里窜出来一股怒火，一拳招呼上去，把人打的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嚎叫。

　　容晚头一次见到他这么凶狠的模样，顿时怔住。

　　只见他又走过来，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绕过她的腰将衣服围好，恰巧挡住那撕裂的地方。

　　“本以为你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殷宋手一抖，抬头问，“你说什么？”

　　容晚盯着他看了半晌，“非洲玩不了王者荣耀？”

　　“……”

　　“看上去挺正经的一个人，其实你也挺会撩的。”

　　殷宋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是你突然出现在墙头上，然后掉下来砸在我身上的？”他系紧外套的袖口，勒得容晚倒抽了一口气。

　　殷宋的鼻息里轻嗤一声，正要退开，却忽然被她扯住了领口。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靠近了殷宋的脸，“是意外？是巧合？还是说你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家就在这附近？我给你的纸条，你肯定看了无数遍吧？”

　　“…早就扔了。”

　　“你撒谎。”

　　“……”

　　“叮咚，叮咚。”门铃忽然响了，小聪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晚晚，你在吗？”

　　殷宋推开她，一手从草地上拽起狗仔，一手拉住容晚的胳膊往大门外走。

　　容晚被他拉到门外，不满地甩开他的手，“你干嘛？”

　　“你是不是没意识到这是别人家？你这叫私闯民宅。”

　　容晚蹙着眉说，“你怎么这么生气？”她忽然靠近盯着他眼睛看，“里面住的是你什么人啊？”

　　“……”
　　殷宋懒得再跟她废话，拽着狗仔就往小区门口走，“我把他送到保安处，你早点找人来处理这件事。”

　　他正要离开，衣角又被容晚拽住。

　　殷宋不耐烦地转过头，容晚却跟他摊开一只手掌。

　　“？”

　　“SD卡。”

　　殷宋这才知道她想要什么，于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递到她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押着人走了。

　　一直在旁边偷摸看戏的小聪明这才凑上去，“晚晚，这…什么情况？？”

　　“你不懂，刚才在我身上发生了玛丽苏小说的剧情，就是女主角从墙上掉下来，然后被男主角接住的情节。”

　　“那你掉下去的时候有亲到他吗？”小聪明一脸期待地问。

　　“？笨蛋。”她弹了一下小聪明的额头，“那种情况根本亲不上的。不过我觉得公司可以考虑给我接一点这种剧，我保证本色出演。”

　　“？？”小聪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病啊。”

　　容晚嫌弃地拿开她的手，正准备回自己家的时候，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回头看了一眼10栋。

　　“秦宅…”她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

　　小聪明给老谈打了电话就跑去物业处理狗仔的事情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容晚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忽然心血来潮地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她想去拜访一下10栋的住户，怎么说顺手也得拎点见面礼。
　　奈何谈笑意对她管的实在太严，冰箱里除了脱脂牛奶和几个水果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想了一会儿，从自己衣帽间里翻出几个漂亮的包装袋，裁裁剪剪半天，把一颗圆溜的苹果包得华丽异常。

　　——算算日子，离平安夜也不远了，送这个正合适。

　　她带着苹果出了门，来到10栋门口，谨慎地按响门铃。

　　等了片刻，门口的听筒里传出一个温柔好听的男声：“哪位？”

　　容晚听到不是女人的声音，松了口气。
　　心思一转，忽然又倒抽了口凉气。
　　他不会喜欢男人吧？

　　她赶快凑上去，软声说，“我是9栋的住户，刚才给您家里添麻烦了。”

　　听筒里的人好像笑了一下，“原来是容小姐。”

　　“咔哒。”
　　门开了。

　　容晚顺着鹅卵石路走近那座跟她家别无二致的别墅，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暖黄色路灯下，一个样貌温润的男人迎了出来，朝她伸出手。

　　“秦亦修。”

　　他眼睛自然地弯着，笑容给人很亲和的感觉，容晚松了口气，握住他的手。

　　“我是容晚。”

　　“经常在电视上见到你，没想到真人更漂亮。”

　　他夸人的时候看着她眼睛，让人很信服。

　　不知道为什么，容晚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顺手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来得急，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送给你。”

　　秦亦修爽快地接过来，掂量了一下，眉眼笑弯：“苹果？据我所知，今天应该不是平安夜。”

　　“也就剩十来二十天了吧…哈哈哈。”

　　“是吗？”秦亦修了然于心地点头，“那我也提前祝你平安夜快乐。”

　　容晚埋下头，纠结着说，“那个…我是想问…殷宋，你们很熟吗？”

　　“他是我的顾客。”

　　顾…客？
　　容晚惊了。
　　她刚才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顾客。

　　秦亦修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顺理成章地加了一句，“忘了介绍，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

　　哦。
　　我靠。
　　她想歪到哪里去了？

　　“那您可不可以…”

　　“不可以哦。”

　　“？”

　　“我不可以泄露顾客的隐私。抱歉，容小姐。”

　　他拒绝的时候也这么干脆利落，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微笑。

　　“……”

　　心理咨询师都会读心术吗？她心里想着。

　　“你在想我是不是会读心术？”秦亦修稍稍低下头，“我不会。只是刚刚…恰好看到了你们，顺带推理了一下而已。”

　　容晚为了缓解尴尬，咳嗽了两声。

　　“哈哈哈…秦医生你好聪明…”

　　“心理医生读得懂微表情，但读不懂人心。”他回答得很认真。“不过，既然我不能泄露顾客的隐私，但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他的笑容明朗起来，“话说，来我们小区的住户应该都要在大门口登记电话的吧？”

　　容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啊…”容晚惊呼了一声，“对啊！谢谢你，秦医生。”她笑了一下，欢脱地顺着大门跑了出去。

　　她经过的地方，感应灯一排排亮起。

　　许久之后，又渐次熄灭。

　　在昏暗的光线里，秦亦修看着她跑出大门，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的眼眸重新笼罩上一层阴霾，不带丝毫情绪，仿佛撕下了面具的人。

　　他走进别墅里，锁上了门，顺手在入门处的触摸屏上开启别墅最高安保级别。
　　然后，他一步步顺着楼梯下到地下室。
　　机械地拎着那个苹果。

　　他打开一道看起来无比普通的木门，反锁。
　　又来到一道暗门前，用指纹通行而过。
　　一个宽阔的实验室出现在他面前。

　　实验室没有开灯，只有昏暗的蓝色灯带，气氛诡异。

　　顺着光源，可以看到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解剖器具和动物标本、毛皮和触角。
　　手术床上鲜血淋漓，还未收拾，角落里的黑色塑料袋里，露出动物躯体。
　　一面宽大的玻璃柜里，则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试剂瓶和试管。

　　他戴上手套，打开包装，从里面取出那颗苹果。
　　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他痴痴地望着。
　　蓝光下，苹果上的指纹依稀可见。

　　他慢慢凑近，果香溢进鼻腔。

　　金丝眼镜下的狭长眼眸稍稍眯起，他在笑。

　　-

　　容晚顺利地从小区保安那里要来了殷宋的手机号。

　　她坐在床上，双手紧握，低声祈祷着。

　　“保佑他留的别是假号。”

　　容晚“祈祷”完，把那行号码输进微信，点了搜索。

　　果然，她搜出来的微信名叫“殷宋”，头像是他的照片。

　　容晚选择添加到通讯录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要写什么才不会被他拒绝？

　　她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慎重地敲下一行字：

　　“老板，买茶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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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卖茶叶的人真的好多...但我每次心情不太好的时候都会挨个回复他们，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