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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 1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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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到底想干什么?”阿巴顿打断了别西卜的发言,后者正为几位魔王转述路西法的命令。这些命令涉及地狱的多项重大事务,包括地狱高层——堕天使魔王和恶魔首领——的职务变动和职权分配。
地狱宰相听到这句问话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
“他没说,”别西卜道,“但我总有种感觉——他可能是回不来了。”
“难道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阿巴顿问。
“不会的,”阿斯蒙蒂斯道,“按照先前的计算,那个世界的能量高于我们世界时,他就能回来了。这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只要等待几个能量波动周期就行了。”
“不可能。”玛门也摇头道,“既然他提到了贝利亚和利维坦,他一定觉得自己不会被永远困在那个世界。应该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让他做了这个决定——”
别西卜叹了口气,打断了玛门的话:“我是说,他可能不想回来了。”
魔王们齐齐敛容。
“什么意思?”萨麦尔打破沉默,“你是说,他打算留在另一个世界?”
“也许并不是留在另一个世界,”别西卜摇摇头,“但我总觉得……他可能计划着什么时候离开地狱。”
他回想起通讯时路西法说过的话。
“就像刚才说的这样,军权和政务都下放到你们手里了,”路西法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好好工作。”
当时别西卜十分不解:“这些不都是你的工作吗?”
“显而易见,我的下属也需要锻炼。”路西法道,“给你们一点成长的机会,据我所知天堂也是这么干的。”
瞎扯。天堂职权重新分配是因为他们少了一个拉斐尔,又不是顶头上司忽然作妖。
别西卜僵硬了片刻才道:“路西法,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是开玩笑。”路西法轻飘飘地说,“总之就这样决定了,具体细节你们再商量一下?”
这已经没得商量了。
别西卜烦躁地盯着笔记本上的字。
他的字体在天使中算是非常精妙的,但这次因为心绪不宁,行笔有些飘忽。本来规整好看的地狱文越来越潦草,昭示着他当时复杂的心情。
摊上这样一个上司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在桌子上敲了敲引回同事们的注意:“继续开会。”
虽然他并不打算违抗路西法的命令,但这和他暗暗计划等路西法回来就骂他一顿并不冲突。
毕竟他打不过路西法——但是骂一顿还是可以的,就算骂完被路西法揍一顿也值了。
天堂休息室里的炽天使们没有那么多事务要商议。加百列陷在软椅中,已经睡着了。梅塔特隆示意拉贵尔和乌列尔小声一点。
“你把所有涉及人类的条款都画出来了,”拉贵尔道,“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别西卜口风忽然改变,”梅塔特隆声音很小,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我们就跳过画出来的条款,直接谈后面的内容。米迦勒和路西法在一起,如果路西法的观点发生改变,米迦勒的想法也许同样会改变。”
乌列尔微微蹙眉:“会吗?米迦勒从来不会轻易受到影响。”
“不一定。”梅塔特隆没有继续解释,他沉默了一会,将资料翻过一页,继续讨论后面的内容。
米迦勒也许是一位合格的领袖,但在路西法面前……梅塔特隆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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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靠在路西法身上玩他的头发。
金发编成一股股细细的发辫又拆散,好在天使的发丝光滑坚韧,并不会因此变得卷曲毛躁。米迦勒将一缕金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路西法忽然动了动脑袋,米迦勒猝不及防,扯了一下。
路西法从米迦勒手中轻轻抽回那缕头发,转脸向某个方向看过去:“什么声音?”
米迦勒惊讶地一抬眼。接着,他也听见了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他迟疑地说,“刚才它应该不在吧?”
路西法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应该是不在的。”路西法回答,但这句话并不特别自信:“……我没注意。”
刚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米迦勒身上……还有那种极致的感受。
毕竟是三百多年没见面,来到这个世界后又一直忙于各种事务,失控一些也正常——路西法这样想,垂下眼去看米迦勒。尽管已经洗过了澡,米迦勒的眼角还泛着红色,此时他正靠在路西法胸口,栗色的头发在他们两个的身上铺开。
他真美。
米迦勒没有注意到堕天使再次盯着他发起了呆。他离开路西法的胸口坐起来,天生的那件白袍逐渐显现,遮住了他的身体。他下了床,背对着路西法,站在地毯上凝神静听了一会。
“在那边……”米迦勒循着声音转过身就哑了,他的目光扫过仍然躺在床上□□的路西法,对上了堕天使直直看过来的眼神。
米迦勒喉头动了动,耳尖泛起一丝热意。他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又大了一些。这下听起来不像是小动物,倒像是某种植物的枝叶在风中发出的声音。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房间里没有风。
路西法坐起来。他同样幻化出一身白袍,下了床走了几步,蹲下来。
“米迦勒,”他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我想可能是这个东西。”
浅灰色的地毯上,趟着一颗瑟瑟发抖的多肉植物,根上还带着些新鲜的泥土。
之所以说是“瑟瑟发抖”,并非夸张或比喻。那颗多肉的确是在哆嗦,连带着根须上的土都抖下来几粒。
米迦勒走了过来。他和路西法一样都赤着脚,在离多肉一步远的地方蹲下。两位天使隔着一株多肉对视一眼,米迦勒问:“好像有些眼熟,我们刚才是不是见过它?”
“……是的,”路西法道,“这就是拉蒙特窗台上那盆多肉。”
虽然它看上去叶子蔫了不少,不像一开始见到时那般青翠欲滴,但他们仍然毫无障碍地认出了它。
“先不说它是怎么跑到我们房间里来的……”米迦勒回头看了眼上锁的门,“为什么一颗植物会发抖?”
多肉立刻停止了哆嗦,叶子紧张地支棱着,但根须由于惯性仍然抖动了几下,它立刻伸直了这几条根须,假装它们从未动过。
米迦勒:“……没用的,我已经看到了。”
多肉又一次哆嗦起来。
米迦勒用指尖捏着根茎交接的地方将它拾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他捏捏其中一片叶子,作势要扯,多肉疯狂地抖动起来。
米迦勒赶紧放开那片叶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路西法问,“说。”
多肉一动不动。
路西法手里微芒亮起,他用堕落圣光凝成了一片薄薄的刃,“不说就切叶子了。”
多肉仍然装死。米迦勒微微一笑,也用圣光凝了一片光刃,凑在多肉的根须上:“切这里如何?”
多肉拼命挣扎起来。它一边挣扎一边脱离了多肉的形态,变成一只半透明的绿色高脚杯,米迦勒捏的地方恰好就是它的杯柱。
“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米迦勒觉得新奇,他收起了光刃:“挺精巧的。”
他看着高脚杯从被他捏住的地方打了个弯,又回到笔直的状态,好像完成了一次艰难的扭动。米迦勒抬头问路西法:“这东西是不是跟那个茧很像?”
高脚杯以更大的扭动幅度回应。路西法忽然伸出手,米迦勒不明所以地把杯子递过去。
路西法一手握着高脚杯,另一只手拿着尚未收起的堕落圣光刃,在杯壁上迅速划了一道,留下一条刻痕。
这下高脚杯不扭了,它发出一声委屈的哭叫,声音很尖细,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动物。
米迦勒一挑眉:“能发出声音?”
高脚杯小声啜泣着。杯壁上的刻痕很快淡化消失,片刻就看不出刚才受过伤。路西法拿着它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并没有找到这东西的嘴。
“你能说话吗?”路西法问。
高脚杯的啜泣声慢慢停止,它用那种尖细的声音吐出一句语音古怪的话。路西法和米迦勒听不懂,也许是某种特殊的语言。
“会说英语吗?”米迦勒问。
高脚杯用不同语言叽里咕噜了几句,终于成功地切换到了英语:“我会,只是很久没说过了。”它顿了顿,杯身凑在路西法的手上蹭了蹭,忽然问:“你们是不是见过我的朋友们?”
“朋友?”米迦勒的目光盯在它的杯身上,高脚杯似有所感地离开了路西法的手。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拿过那枚白色的茧,放在高脚杯面前:“认识这个吗?”
“认识。”高脚杯闷闷不乐地回答,“他们没骗我,你真的绑架了他们。”
那枚茧在地上扭了扭,似乎是在附和这句话。
路西法:“……我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如果真的是绑架,我想我应该向你索要赎金。”
米迦勒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高脚杯委委屈屈地啜泣了两声,道:“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存在呢,为什么你们没有性别还能搞在一起?!”
两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