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东方桔雪

36、第七夜（4）

　　于是，我把杨卓艺恋上秦翊澍的事情以及秦翊澍失踪的过程跟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听完，她叹气道：“陆向晚，你真是倒了大霉，交的每一个男友都被杨卓艺抢走。你们两个天生就是冤家吧！”顿了顿，她又道：“能被杨卓艺勾走的男人也都不是什么好男人，我劝你放弃那个秦翊澍吧！他死了好，不死又是个祸害。再说，就算他死了，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和杨卓艺在一起那啥啥出事的么？溜滑道还做那啥啥的事情，可见他们有多么地如胶似膝，如柴似火，多么地迫不及待，你啊，就是一傻缺！像你这样，把贞洁看得像圣女一样的傻瓜，哪个男人会真的爱你呢？所谓的灵魂之恋，太假了，就如同你望着玻璃窗内的婚纱，幻想自己在走向教堂的行礼台一样假。”
　　“你们早早地就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贡献了出去，有男人真爱你们了吗？有人给你们买下婚纱，迎娶你们，在教堂宣誓一世守护了吗？没有吧？”
　　我这一句怼，直把李锦宣气得两眼发白：“你是对的。我们是错的。行了吧？”
　　说到后面三个字时，她大有不想理睬我之势，声音抬高八度，嗓音里充满极其厌恶我的气息，像极了一个地主婆对讨饭女子的鄙夷。
　　我实在是受不了。从没想过这样的声音会从李锦宣可爱的嘟嘟嘴里说出来，或许，她本来就是擅长说这种话的人，只是平常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罢了。
　　我的心情糟糕透顶，叫她们来是想从她们那儿寻求慰藉与安全感的，这下倒好，寻来了数落和不开心。
　　“想想想，就知道瞎想。如果想哭就大哭一场，就像我们哭苏倚卿一样。哭过了，泪流干了，悲伤也就淡了。不信，你试试。”李锦宣毕竟不是地主婆，说的这些话有点在理，有点人情味。
　　唐晶晶和苏小河见我们站在人群之外，忙唤我们进去，她们正在猜一个灯谜，只能猜三次，可是已经猜测了两次了，还没猜对。她们向我求援道：“学霸你来试试呀！”
　　我是理科生，对于诗词啊什么的一窍不通，于是本能地摇了摇手。李锦宣道：“她心情不好，除了秦翊澍以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她如此一说，我突然就想哭。此时此地如此热闹，我的秦翊澍却不知在那个角落里被白雪覆盖着，冷冰冰的。那些在梦境里出现过的镜头，此时不断闪回在眼前，仿佛眼前不是热闹的人间而是冷寂的地狱。
　　“你怎么啦？别这样啊，一周前你被MK劈腿也不是这样子的啊！再说了，你才几天就跟秦翊澍打得火热，就把MK给彻底K了，也说明你并不是一个特别重情重义的人啊！你想想你与MK又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李锦宣道。
　　“是啊，你与我有什么区别呢？”说这话的正是MK，他竟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他喘着粗气，抚着腰，看着我。
　　“我是与你没区别，那又怎么样？”我声音有点大。内心明明有委屈，却被人漠视，不仅如此还被人倒打一耙，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很想吵架。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们重新开始吧，你忘掉秦翊澍，我忘掉杨卓艺，我们重新开始吧！”简直难以相信，这话竟然是从MK口中说出来的。
　　李锦宣听他这么说，眉头一皱，道：“你脸皮也太厚了吧？这样子趁人之危可不对！”
　　说完，拉起我的手，又走往另外一边。MK又跟了上来，急切道：“陆向晚，那个秦翊澍根本就不是人，你不会跟一只鬼谈恋爱吧！”
　　我一愣。李锦宣则啐了他一口：“你才是一只鬼，一只色鬼，一只变心鬼，一只不要脸的鬼！”
　　然后，又指了指要跟上来的MK道：“别跟来，再跟来，我们叫保安！”
　　然后又对我道：“这MK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不是被杨卓艺甩了受了刺激？”
　　我点了点头：“有可能！”
　　这两天MK的言行举止的确有些反常。
　　唐晶晶与苏小河继续乐而忘忧地参加各类灯会活动，李锦宣则陪我说着话。
　　“人啊悲伤到了极点就得哭出来，就像我们，去H城大哭了一场，现在好多了。再见到苏倚卿的影像，我们也不会那么触景生情了。不过，一想到再过八天他就要火化，就要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我还是觉得很伤感，难以接受！”她说着说着，又感伤起来，“所以，我能理解你失去秦翊澍的感觉。可是，你为什么不报警，或是联系他的父母呢？”
　　“他天生爱冒险，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我坚信他还活着。”我竟然这样说道，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必这样悲伤啊！”李锦宣道。
　　“可是——”我轻轻叹息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他是否无恙！”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担心也没用！不如通知他的家属吧！”李锦宣道。
　　“我根本就不知他是哪里人，他的父母是谁，他也从不用手机，无从知道他和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我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除了这个名字之外，我对他竟然一无所知！”我突然感到恐慌。除了知道自己爱上了他以外，我真的对他一无所知。
　　“既然这样，那你就更不必伤心了，就把他当作一个路人甲呗！只是一个对你稍微好一点的路人甲而已，不是吗？”李锦宣道。
　　游园灯会仍在进行，这冰雪世界被那些爱快乐的人们妆点成了一个早到的春天。可是，我在这个假春天里尝到了真实的寒冷。我突然想到了一层：秦翊澍带我来此地，其实就是想让我看看这个灯会的。
　　如果是这样，只要他不死，只要他还能走路，他就一定会来这里，就算他像MK说的那样是一只鬼，他也会来的。他会带我看好看的，玩好玩的。冥冥中，有种信念支撑着我，我得在这里等他到来。于是，我对李锦宣道：“你去和唐晶晶她们玩吧，我想单独待会儿，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说完还对她笑了笑。她以为我想通了，不由放下心来，道：“ 这样想就对了。好吧，你独自待会儿，别胡思乱想，要哭就找个偏僻的地方流会儿泪。我们就在这块儿玩，找到我们不难！”
　　说完，她就跑去唐晶晶她们那儿了。
　　我环顾四周，见大家都玩得很开心，MK也没跟上来，于是，就朝人少的地方走去。说不定，秦翊澍就在某个地方的某棵梅花树下等我呢。
　　可是，我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等到他。如果他此时来了，就算他是一只鬼，我也会原谅他的。可是，没有人，也没有鬼。
　　就在我绝望的泪水像河流一样流过脸庞时，杨卓艺出现了。她穿得简直像个妖精，像电视里的苏妲己。
　　“我就在看，看他会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没理他，她和MK一样，都是神经病。
　　“只有他出现，才能证明我没有杀人。我不能背负着杀人的罪名离开朗岭，便何况是杀害我最爱的男人。外界把这事传得神乎其神，说我们俩是在溜滑道时——”
　　“别说了！秦翊澍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吻你的，因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接吻！”我截断她的话道，“除非是你主动吻他！”
　　她呵呵一笑，道：“你说对了！是我主动吻他的，足足吻了他半分钟。他在这半分钟里一直挣扎着，可我就是不放开他。后来，他就不小心掉下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是他自己解下了安全扣，宁愿掉下去，也要逃跑避开你那令人恶心的吻！”我毫不留情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还算是我杀了他么？不算吧，我只吻了他，并没有杀他，对吧！”她简直恬不知耻。
　　“你如果不存杀他之心，就不会强吻他！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和人接吻，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除非你被他拒绝过，哈哈，被猜对了！原来，你所谓的男朋友竟然连吻都没吻过你啊！简直令人啼笑皆非！”她的笑声是那么刺耳。这个妖怪！
　　“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发生肢体动作么？就一定要像你一样拉着MK去开房么？相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每一种都像你爱一个人那么恶心的啊！杨卓艺你做的那些事只能证明你有欲望，不能证明你有爱情啊！无论是你拉MK开房也好，强吻秦翊澍也好，只证明你有强烈的占有欲，并不能证明你有强大的魅力啊！一个女人想用强力占有一个男人，真令人恶心到闻到最清新的香水也想吐的地步！”我狠狠怼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