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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居了 ...

  •   眼泪来的好快!
      苏三呆了呆,转瞬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点头答应。
      月浓得意地霸占了他的半张床,睡到一半,忽然抬头,严肃地盯着他道:“三哥,我并不是个爱哭的小娘子。”
      他睁开眼,颇看了她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笑答:“我知。”
      月浓疑心他口不对心,很是气闷,如是强调:“我说的乃是实情。”
      苏三这会却看得久了丁点,才仍旧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道:“我知。”
      她却因此越发肯定苏三必定在心里暗笑她,当下恼羞成怒,大声辩解起来:“有人说,女生的眼泪很珍贵,然而对我而言,傲气更为重要,过往二十六年内,它是我人生的全部。在何处跌倒,便从此地爬起,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便跪着亦要走下去。过往二十六年内,除去初生及懵懂之时,我便是如此行来,未曾哭过一次。”
      月浓回忆一下自己在现代社会的一生,果然如此。恢复了自信满满之态,炫耀地望着他。
      却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活像只求表扬的炸毛了的小猫咪。
      苏三忍俊不禁,仍旧点头笑答:“然也,我知。”
      她终于被他一成不变的笑容和毫无诚意的“我知”惹怒,拍床一跺脚,高声喊道:“苏玉郎,你可恶。”
      月浓赤着脚,气呼呼地回房,将门甩得阵山响,倒在床上。
      幸而白日苏三已经吩咐在他隔壁收拾出一间房间给她,否则大半夜的,她不知要跑到何处才能落脚。
      先时仍旧气呼呼的,独自想了一瞬,也不知忆起何事,面上滚烫,火红如云霞,扯过绒毯,蒙住面,双腿一阵踢踏,口中欢喜地嗷嗷直叫,语无伦次地说:“他这样维护我,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才如此生气?情不自禁想要保护我?”
      她独乐了一阵,忽然坐起来,愤愤道:“难道他是看我哭了几次,就小瞧我?心里一定觉得我牛皮吹破天,明明很软弱。”
      想到这,她便又气又臊,扯过绒毯,恨恨地撕咬起来,口上兀自道:“苏玉郎,你等着瞧。”
      “咚咚”三声,忽然传来敲门之声,月浓慌忙弃了绒毯,整理一番,端出一副严肃神情,才缓缓上前,开了门。
      苏三提着一枚锦囊,道:“你方才走得急,将此物落在我房中。”
      月浓一把夺过,双手按在门上,只露一条门缝看他,口气不满地问:“若无其他话,你该回去了。”
      苏三尴尬地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墙壁浅薄,不大隔音。”
      她翻了个白眼,毫不迟疑地关上门,转身时,才后知后觉地领悟他话中含义,登时面上大热,抛开锦囊,滚回床上,哀叫起来:“他分明都听到了,是了,他说话时嘴角翘起,分明带笑。”
      一时又想起他方才所说,赶忙堵上嘴,心上的恼恨难消,如此也不知在床上滚到什么时辰才入了梦。
      那头,苏三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真是喜怒无常的小儿。
      在床上滚完数圈,月浓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没有兑现承诺,为他睡前唱一首歌。
      她于是跑过去拍门,“三哥,三哥,开门!”
      苏三拄着拐杖打开门,将她放进来。
      “三哥,我今天给你唱一首外邦歌曲吧。”
      苏三手撑着床沿,坐了上去,挪动一番才躺上去。
      月浓也跟着爬上去,挨着他躺下,启唇唱道:“just think of things like daffodils and peaceful sheep on clovered hills, the morning sun the weeper will`````”
      苏三在这静谧的歌声中安然入睡,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中。
      在他的梦中,竖起了一株高大挺拔的桃树,树上粉色花瓣纷飞,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他正我在树下,便听到从那树上传来哭声。
      隐隐约约听到月浓说:“三哥,你要多自己拄着拐杖走一走哦,这样才会健健康康,你害怕,要知道,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呢。”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知她有从哪里拾来的牙慧,苏三半梦半醒时候想道。
      歌曲唱到第三遍的时候,月浓脑袋靠在苏三怀里睡着了。
      翌日。
      月浓睁开眼,阳光撒入房中,她感到新一天正要开始。
      她推门出来,恰见到苏三拄着一枚黑杖在院中四下走动。在月浓看向他的时候,苏三恰巧看过来。
      月浓上前,拱了拱手,问了声早安。
      苏三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脚下道:“正如你所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翘。
      月浓扯住他的袖子,引得他看来,才指着门前的一片空地道:“我想在此处辟一圭菜地,三哥,可是不可?”
      苏三皱眉,她立即眼巴巴地盯着他,他这才笑了笑,问:“你懂农事?”
      她当即自信满满地道:“我懂种花,想来二者差别不大。”
      又踏着碎步奔上前来,怂恿起他来:“这可谓一举数得的益事,一来,看到一颗种子破土而出,再一点点长大,岂非是趣事一件;二来,能尝到自己亲手种植的蔬菜,岂不是很有成就感;最重要的是,我们此刻种下的是一粒种子,日后破出的却是希望。总而言之,三哥定然不会拒绝这样的美事,是也不是?”
      说完满怀期盼地望着苏三。
      他原本对此事可有可无,到底被她逗得一乐,不自觉期待起来,却忍不住要逗她一逗,于是点点头,赞成:“听了你这话,我若仍答否,岂不是罪孽深重?”
      却并不立即答应。
      她这人,总是如此,一觉醒来,昨日种种都被抛却,总是欢喜着开始新的一日。悲痛和眼泪的时辰也有限,转头便也忘了。
      月浓点头如捣蒜,往前挪了挪,再挪了挪,最终挪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道:“然,郎君若狠心拒绝,奴奴虽不至立死,人生却一如万古长夜,光明不再。”
      苏三看着她说完,面上眼里渐渐溢满笑意,终于朗声大笑起来。
      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好不欢脱,却不立即给予她答复,她心中暗恨,笑吧笑吧,笑不死里。
      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很没有自觉,且有一笑到底的架势,月浓当即恼羞成怒,大声道:“苏玉郎,你混笑什么?不准笑了。你若是再不答应,哼哼,日后一定肠子都叫你悔青。”
      苏三便问:“月月,我很是惊奇,你预备日后如何叫我连肠子都悔青呢?”
      月浓端出一张谈判的认真面孔,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三郎君同我现下可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不知将许多时候,然月浓亦有月浓的生活方式,我尊重你为此间主人,不敢自专,相应的,三郎君是否应当给予月浓相应自由?”
      三郎君见她连三郎君也叫上,面上也显出郑重之色,闻言,赞同地一点头,口上却道:“苏三却以为乃是此间主人,如何处置,应全凭喜好。我以为此间一事一物,皆合心意,更无须再辟出一块菜地。”
      她以为有望,此刻闻言不亚于晴天霹雳,如何端得住,面上沮丧满满。
      苏三仍旧肃着一张脸,说道:“时辰已到,该进朝食矣。”
      月浓愿望未达成,却也要进食,满怀愤懑地跟在其后,进食期间频频以怒目视苏三,偏他好个坦荡君子,竟然不动如山。
      终究她先绷不住,甩下一双筷著,叫道:“苏玉郎,你不可小瞧我。”
      见苏三终于放下筷箸,听其言语,她这才气顺了些,一扬下巴,慢条斯理地道:“我乃万里挑一也难得的美人也,是也不是?”
      苏三认真打量她一番,小小的人儿,却漂亮得不可思议,可见以后的风貌,点头道:“虽不至倾国,数城亦足以倾倒。只可惜,美人太小。”
      五岁,确实小了点。
      她恨恨,却露出灿烂一笑,道:“我正值花一般的年纪,可否?”
      苏三上下打量她一番,道:“虽是朵花儿,却连花苞也未曾打一个。”
      身长三尺,别说花苞了,只能说种子才刚刚破土。
      月浓咬牙,皮笑肉不笑,道:“我聪明异常,可否?”
      “虽聪明,却是假借旁人智慧,总有枯竭之时。”苏三颇有忧心。
      三郎君发现了一项新乐趣,就是逗月月,啊啊啊,小东西,好萌好软好可爱有木有。
      可怜一代难全阁阁主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苏三郎君,就这样被带歪在恋童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月浓气得鼻孔冒烟,只能耐着,大胆看向他,目光炯炯地说道:“总之,我今后必然能长成旷世奇女子,世间男子无不心向往之,可是,我正坐在你面前,三哥难道不该珍之重之吗?怎么连那样小小的要求都狠心拒绝。”
      三郎君也觉得自己好狠心,竟然忍了这么久都没将她抱过来摸一摸亲一亲。
      手好痒,三郎君咳了咳。
      苏三点头称是,露出一丝笑意,忽然柔声说道:“月月,什么叫过往二十六年内,它是我人生的全部?”
      月浓想了想,才想到昨晚,目光闪了闪,扯他的袖子道:“口误嘛,三哥,我是五岁。好三哥,你信月月。”
      苏三看了她一会儿,上去拧她的鼻子,忽然就叹了口气,道:“三哥倒希望你是二十六岁。”
      月浓不明所以,歪过脑袋看他。
      苏三放下毛笔,扭了扭发僵的脖子,看了眼仅剩的一简账册,认命地放弃休息一会儿的打算。
      将那简账册翻完,他重新蘸湿笔尖在面前摊开的竹简上记下简要,待他终于处理完积压了月余的账册,日头已经升到中天,正是正午。
      他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耷拉着眼皮,面上的疲惫如何也遮掩不住。
      苏三决定泡上一盏清茶来,他滑动轮椅,如同蜗牛般缓缓出了书室。
      太阳迎头晃花了他的眼,苏三伸手挡了挡,不过略一停顿,眨出眼中的泪星,他双手继续转动轮子。
      忽然凭空蹿出一人挡住他的去路,苏三停下,看向来人。
      他的眼神淡淡,毫无意味地落在那人身上,然而却是那一眼叫来人心上颤了颤,连忙低下头,脊梁挺得僵直。
      “清风,何事?”苏三启唇。
      石清风不过犹豫一息,立即应道:“方才月小娘子兴冲冲地来找三郎君,不过···属下按照老规矩挡了回去。”
      石清风略等了等,半晌未得到应答,有些忐忑地抬头,见苏三一脸若有所思,看不出喜怒,慌忙又低下头。
      半晌,苏三若有其事地“哦”了一声,接着才道,“晚饭你让一品居送几道招牌菜来。”
      清风闻言愣了愣,自家三郎君在衣食住行上从来不是个挑剔之人,有华衣美服、玉液珍馐可,无这些亦可,今日如何反常起来。不等他瞧明白,苏三又吩咐他,“让织锦坊的师傅下晌给月月量体。”
      苏三吩咐完,自顾回了房中,拉了铃,片刻就有小厮上前听差,简要地说明要求,小厮立即又下去。
      他猜想要不了一刻钟,那小厮就会提着滚水和茶具回来。
      但是在此之前,他只能做一件事——等。
      等待总是漫长而枯燥的,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这种滋味,然而他的一生注定在等待中度过。
      苏三以为他早已对等待的滋味习以为常,然而此时他心上升起一股烦躁,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才是。
      于是他从室内转了出来,轮椅漫无目的地滑动,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
      那扇门却是大敞,一眼便瞧见里面的人。
      是月浓,苏三在陡然看到她的时候有几分惊诧有几分恍然。
      见她并未察觉门外的异样,苏三猜想等得差不多了,当下扭转轮椅,又缓缓地转回房中。果然热水及茶具都已在案头置好。
      先暖了杯,泼去茶水,苏三给自己倒了杯香茶。
      他先放在鼻端嗅了嗅,待茶香馥满鼻腔,他轻缓地嘬了口。
      待第一口清浅的苦涩在舌尖肆意开来,苏三放下茶杯,将其中残余的茶水泼了出去。
      做完这些,他思量着等一会就是午饭时候,此时,房门吱呀一响,苏三打眼看去,自门外窜进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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