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公寓》x光片

3、公寓

　　突然的刹车让大巴上的所有人受到措不及防的惊吓，还没从中回神，就听到司机蒋成洲的大声咒骂:“你这老东西，是活的不耐烦了！？”
　　陆建最先反应过来，打开车窗，探头去看，原来是路上窜出了两个人，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少年，穿着脏烂，像是行讨的乞丐。
　　老头杵着根竹竿，躬着背脊仰起头，跟蒋成洲讲理:“年轻人，话不能这样说，我是老了，但并不是活的不耐烦，我这是要救你们。”
　　有更多的人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感到好奇，纷纷打开车窗，探头去看。
　　夏天本就容易燥热，听老头一说，蒋成洲的火气就上来了，提了口气，想要中气十足的骂回去，却被方天城按住肩膀。
　　蒋成洲是恐怖体验馆聘请的专职司机，这次出行归方天城管，对于自己上司，蒋成洲不好发作，只好压着火气问:“怎么了？”
　　方天城没回，伸手开了大巴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礼貌地问:“老人家，你说救我们是什么意思？”
　　方天城说话沉稳，吐词清楚，他说的什么，车里人全都听得见。大家面面相视，不懂作为这次恐怖体验的负责人，问一个过路乞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要去前头的公寓楼！？”老头问，老头只是看着嶙峋，身子骨还硬朗。
　　方天城和老头客套起来:“是啊！我们有个项目要在那里完成。”
　　“哎呀！你们可去不得！去不得！”老头连连摆手。
　　“为何。”
　　“那地阴森邪气的很，有鬼煞作祟，去了要出人命的。”
　　车上人听到此，心里恍然，原来是个是个迷信的老头。
　　“老人家见过这鬼煞。”方天城仿佛真信了似的问道。
　　“老朽昨日观星，见那方位，邪气遮天，所以今日领我徒儿过来看看。”老头说罢，指了指跟在一旁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衣着破烂，全身像在泥地滚过，脸上脏得只能看见一双黑亮的眼睛，正轱辘的转着。
　　方天城看了少年一眼，微笑起来，说:“我们也正好也要去公寓，载你们一程。”
　　有免费车乘，傻子才不会不同意。在车上的众人皆为惊讶，不懂方天城做这决定的原因是为何。
　　这老头初看是个乞丐，但听他的话无疑就是神棍了，半路突遇神棍，方天城还要带上他，难道他们去的的地方，真有什么！？

　　方天城让老头和少年先上车，老头杵着竹竿，走路有些颤巍。车上人虽然不解，但都保持礼貌的没有提出疑意。
　　车里很安静，竹竿敲击在车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大巴是23人座的，后面还余有空位，老头是要走到最后排的，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老头吸着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却不确定来源。
　　大家还是默契地默不作声，老头停住的位置是第四排，左边坐着姜桐和陈致，右边是何媛清一个人坐。
　　在原地嗅了半响，老头又杵着竹竿向陈致的位置倾去，因为陈致坐的是靠窗的位置，老头倾向陈致，半个身子都倚在姜桐身上。
　　老头的脏乱和姜桐形成鲜明对比，看着老头靠着姜桐，陈致心里又不舒服起来，碍于是老年人没有发作。
　　老头半趴着身子在陈致身上嗅来嗅去，陈致忍无可忍，正欲起身让老头停止他的怪异动作时，老头自觉停止了，并附带了一句:“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老头沙哑的嗓子冒出的这句话让车上人都炸了，纷纷私语起来，看陈致眼神都异样起来。
　　陈致也立刻炸毛:“你瞎说什么！”
　　老头已经缩回身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陈致一眼，又晃悠的往后走。
　　陈致欲找老头理论，却被姜桐拉住，姜桐的手还是没有温度，凉凉的，直沁心底，陈致的火气瞬间降下来。真是的！和半路出现的老神棍较什么劲！
　　方天城上了车，把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在眼底，说了句:“时间已经被耽搁不少，大家不要多想，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公寓得抓紧了。”
　　陈致在座位上坐定，背包因为装的东西不多，随身带着，正放在怀里，姜桐抓着他的右手，轻轻安抚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背包带子，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着老头的话，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车子开始颠簸起来，陈致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他开始后悔来参加这次体验，他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荒山公寓是它被人遗弃后的叫法，位于市西郊，因为丘陵连绵不好开发，人口稀疏。十年前，有开发商看中它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想在这块土地上修建一片别墅区，却因意外中止，只修了三栋毫无商机的公寓楼。
　　地段不好，加上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使得这里荒废下来，荒山公寓，因此得名。
　　陈致他们到目的地已经下午六点半了，荒山公寓在半山腰，他们在山脚时看见，夕阳已经把周围山体镀上一层金边，金橘色的光泽，让人觉得些许温暖。
　　但是到了公寓这丝温暖荡然无存，公寓外侧刷的白色墙粉，风吹日晒多年，被侵蚀成青灰，还有细微裂痕。公寓背阴，众人一下车就感觉周遭全是凉意，不是能让人在夏季感受舒适的凉爽，是沁入骨髓的阴凉，这凉意让多数人犯起了鸡皮疙瘩。
　　三栋公寓是呈三角位置建立，有铁栏栅围着，进入公寓还设有门卫室。门卫室里有个老头，是恐怖体验馆临时聘请的守门人。
　　大巴加上程诺的小车，把公寓前的面积占了一半，三栋公寓楼都锁着，恐怖体验馆在拿到使用权后领了两套钥匙，一套在方天城那儿，一套在看门老头那儿，位于中间位置的公寓，被打扫出来，让参与者们住。
　　守门老头在他们到来后自觉去开打扫过的公寓门，可能是因为冷，守门老头穿的严实，和参与者的的穿着形成反比，一身纯黑，因为年纪大，有些驼背，低着头都看不清他脸，穿着老式布鞋，走路没有一丁点声音。
　　陈致的目光跟着老头的步伐移动，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建是众人里面最兴奋的，从下车后就四处观望，还拿出相机拍照，完了之后又凑到方天城身边，问:“你知道哪些房间是传说中死过人的么？”
　　一句问话全场寂静，这栋公寓真如传说中死过人么！？
　　斑驳的墙面有粉尘掉落，半路上车的神棍老头，领着他的小徒弟，愤恨的指责陆建:“这里阴气太重，小伙子还是不要乱说话。”末了，又转转眼珠，压低声音沉着嗓子说:“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最好不要久留。”
　　没有人搭话，都静静的看着神棍老头领着小徒弟向正大门走去，正好与前去开门守门老头擦肩而过。
　　两人擦肩的时候程诺正好站在两人旁边，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左右望了望，然后跟上神棍老头。

　　众人都察觉到了一丝诡异，并一致在心底认为，恐怖体验馆名不虚传，从开始的疑问不解，到接受期待没用多少时间，都是有心里准备的人。
　　公寓的楼道有一道铁门，因为年久，上面锈迹斑斑。门开的时候，常年未动的转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声音有如恶魔的蛊惑，明知危险，却还要踏步向前。
　　公寓楼是老式格局，七层，一层两户，恐怖体验的参与者们要在这栋公寓楼里度过五天六夜。在参与者们到来之前恐怖体验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将这栋楼打扫完毕，七层十四户，参与人员除一楼外都可以随意入住。
　　方天城让参与者以抓阄的方式决定住房，这方式没有争议，却让人免不了担忧，虽然恐怖体验馆是让人来体验恐怖的，但是如果这栋公寓真如传闻一样死过人，那就另当别论，如果再一不小心抽到死过人的房子……
　　文娇是参与者中胆子最小，又最爱脑补的，一想到这些，面上露出胆怯的深情，从到这里之后就感觉四周阴森森的，好恐怖！还有几个人，看上去非常奇怪！

　　公寓的户型是二居室，一套房子里有两个卧室，按单人算一层楼可以住四个人。方天城他们把房号写下来，抽中哪套房子就住哪套。
　　抓阄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一楼由恐怖体验馆的员工自己住，为参与者提供食物，这是固定的。
　　除开一楼，依次上推，二楼201是希望见鬼的陆建，202是程诺。301是庄雅如，302文娇和姜桐。401住的是吴倩倩，兰俊，402是陈致和韦美慧。501是那对小情侣，男的叫曾铭，女的叫张小阙，502是陈致认识的何媛清。601没人抽到，602是陈致在广场上看到的拖大箱子的沉默男人，叫钟敏，七楼一个人都没有。
　　认识的人被分开，不认识的人被凑到一起，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但还是遵守着体验馆的规则。张颜领着众人确认了自己要住的房子，并把房门钥匙交到各自手中。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饭点，统一吃完饭就回到各自定好的房间。
　　吃饭时，方天城特意叮嘱各位要好好休息，六月七日将准时拉开恐怖体验的序幕。
　　方天城说这话时，陈致漫不经心，今天六月六要明天才会开始。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姜桐，他们抓阄没有像那对情侣一样的运气，被分开了，不在同一楼层，是在昭示他们即将分开的现实么！？
　　陈致想的心酸，饭没吃下去多少，却又在最后打定主意，晚上去找姜桐。

　　夜，无星无月，有薄雾笼罩。
　　公寓有电，白帜灯的光透在山林间，隐约点点，神秘而渗人。
　　陈致一点也不喜欢这次抓阄的结果，不仅和姜桐分开还要和他不太喜欢的女人同住一个套间。他回自己房间时两人在外厅相遇，象征性的互相打了招呼就各干各的。
　　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好，开灯，回头陈致就看到吃饭前放到床上的背包，公寓的床铺都是恐怖体验馆的人员统一规划的，清一色纯白。陈致的背包就静静的躺在床上，浓重的黑直直印到陈致眼瞳。
　　走过去把背包打开，这包是外出用的，能装很多东西，当初还是和姜桐一起买的。从里面拿出洗漱用品，都是两人份的，自己一份，姜桐一份。陈致叹自己想的周到，不然还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找姜桐。
　　虽然在电话里说过参加这次恐怖体验是以情侣的身份，但是从今天看到姜桐的第一眼，陈致就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倒腾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放在背包最下面的木盒，正方形的，边长二十厘米。陈致碰到它时，手反射性的缩了下，仿佛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犹疑了会才把盒子从背包里拿出来。
　　盒子是实木的，外观刻有简单的花纹，带锁。木盒是陈致和姜桐去古镇玩买的，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特色，当时陈致是对它一见倾心，连价格都没问就直接拿下来，付账的还是姜桐。
　　陈致想拿钥匙把木盒打开，却找不见钥匙，他已经忘了他在木盒里装了什么，只记得是很重要的东西，还和姜桐有关，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在木盒里装了什么。
　　陈致将可以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开木盒的钥匙，他焦急起来，心中有团火烧起来，他想直接把木盒砸了。
　　想到就做一直是陈致的准则，在确认砸开木盒就能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时候，陈致毫不犹豫的举起木盒，只待用力一扔时，门响了。
　　有节奏的三下“扣扣扣”后传来了姜桐的声音:“你休息了吗！？”
　　姜桐的出现阻止了陈致摔开木盒的行为，放下木盒去开门:“我正好要去找你。”
　　姜桐一进门就看到凌乱的一床，心内无奈的想，他这无论什么东西都随手乱扔的习惯还没改好，走过去想帮陈致收拾收拾，却在看到木盒后止了步，然后语气有些僵硬的问:“找我做什么？”
　　“给你送东西啊！”陈致说着走过去，把有两份的东西分出来。姜桐的语气和问话让陈致感到疏离，连说去找他都要问为什么！
　　陈致转身面对姜桐，两人身高身材相仿，对站着双眼能互相平视，陈致看着姜桐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空洞，像一滩死水，这不是平日里姜桐惯有的眼神。
　　因为不再相爱，所以连个温和的眼神都不再给予！
　　抓住姜桐的手臂，陈致凑得更近一些:“我们来时说好了在体验期间还是以情侣的身份相处，现在我们做些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吧！”
　　呼吸打在姜桐脸上，节奏紊乱，还不等姜桐做更多的思考，陈致就已经吻了上去，深情又炙热的吻，让姜桐无法不回应，两人相拥深吻。
　　陈致的手开始在姜桐身上摸索，这里实在太过阴凉，陈致抚着姜桐的皮肤，没有半点温度。陈致带着责怪般的疑问:“怎么会这么凉？”
　　本是一句正常问话，却让姜桐如触电一般推开陈致，他没有像陈致一样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呼吸不畅，在推开陈致之后姜桐留下一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便匆忙离去。
　　陈致站在原地，半响都没有挪动脚步，刚才的姜桐明显是慌乱的，陈致是知道的，姜桐有事瞒着他！
　　究竟是什么事呢？陈致慢慢坐到床边，目光扫到木盒，在心中喃呢。

　　陈致站在窗边，透过窗户护栏看被夜色笼罩的山林，林木层叠。
　　陈致已经完全后悔来参加这次的恐怖体验，糟糕的事一大堆，除去和姜桐的不愉快，陈致反感这里的每一个人，还有环境。
　　伸手摇了摇面前的护栏，因为年久，护栏已经锈掉，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牢固性，陈致用了很大力气，都没能感到一点松动。陈致有留意，这公寓里的所有窗户都装着这种栅栏，看上去是防盗措施不错，可是住在里面只要锁上大门，就和监狱差不多。
　　这种环境超级让人不舒服。
　　根据恐怖体验馆的游戏规则，所有人在吃饭时都把手机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交给张颜保管，离了这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陈致觉得时间异常难熬。
　　回身看见床上给姜桐准备的洗漱用品，想起姜桐，陈致的情绪又开始低落，内心挣扎了会，陈致还是决定把洗漱用品给姜桐送上去。

　　没找到袋子，陈致就把东西抱在怀里，打开卧室门，和他同抽到一套房子的韦美慧正在客厅，敷着面膜，肢体伸展着做运动。
　　陈致无视她，直接出门。
　　楼道里是没有灯的，等陈致关上门，眼前漆黑一片。立在原地，花了点时间让眼睛适应黑暗，在这点时间里，陈致听到401传来女生嘻笑的声音，这里的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
　　姜桐在三楼，适应黑暗的陈致，开始下楼，没有一点光源，陈致只有摸索着往下走。
　　刚到拐过楼梯，陈致就停下了，他看到一个人影正趴在301的门上。人影可能是听到了陈致的脚步声，维持着姿势扭过头。
　　漆黑的夜色中，只能看到人的轮廓，看不见人的面貌，但陈致能感觉到人影的目光在他身上。
　　“你是谁？”陈致厉声质问，还刻意提高的说话的音量。
　　像是验证陈致刚才感叹的隔音效果不好，在陈致问完之后，人影趴着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