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陈芊芊》芥末浓

26、自欺欺人

　　“少城主擢考武试第一名，陈芊芊！”

　　武试官的话音刚落，韩烁就从看台上飞奔到了我的身旁，我松了一口气，精疲力尽地瘫在地上，只交代了他：“别碰我。”

　　韩烁捏紧双拳，望着林家的人抬走了林七。

　　房间里，大姐含泪在哄我：“别翻身，别抬头，不动，乖乖上药。”

　　我卧在榻上，点点头，伸着鞭痕累累的双臂。

　　大姐已经给我的后背上过药，梓锐动作轻柔地为我盖上被褥。

　　上药的时候，我疼得直抽抽，嚎得中气十足。

　　大姐哄了又哄：“不动啊。”

　　大姐和梓锐一心处理我的伤口，我隐约听见屏风外有人咬牙切齿地道：“林七打了芊芊二十七鞭，我要她的命。她死前我要让她尝够二十七刀，少一刀，你替她遭。”

　　白芨应道：“属下领命，保证只多不少。”

　　我喊了：“韩烁，白芨，你们进来。”

　　梓锐赶紧又将被褥拉了拉，蹭得我后背生疼：“嗷，轻一点！”

　　韩烁关切地俯身上前，甚是不悦地瞪了梓锐。

　　大姐还没有上完药，我不便穿好衣裳，也怪不得梓锐要替我遮掩。

　　我问韩烁：“你们是不是要去找林七麻烦啊？”

　　韩烁寻望起我身上的伤，又不好多望，十分的纠结。但从他阴沉的脸色来看，前言非虚。

　　我知道韩烁心眼小，只是想不到他的心思还狠！

　　我说：“林七是打了我二十七鞭，可我也没少打她啊。那林家人来抬她时，她喊得比我惨多了，够了……”

　　韩烁清晰地道：“不够！”

　　我抬头：“韩烁，你做人能不能大度点？要不要这么睚眦必报啊？”

　　梓锐在一边叫了屈：“三公主，当时林七小姐用鞭子勒住你脖子，真的是下了狠手啊！就该给她一个教训！”

　　我口无遮拦地道：“你懂个屁。”

　　“哎呦，疼。”我转头望向梓锐，牵扯到身上的伤。韩烁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却又不知道我具体是哪儿在疼。“其实我和林七说是自小打到大，无非也就是互相扯个头发，撕个衣裳什么的，还从来不曾真刀实枪地交过手。这一次，我也是尽了全力的。”

　　梓锐不懂武功，我又问起了韩烁：“我和林七谁打得更漂亮？”

　　韩烁想也不想地就说：“当然是你了。”

　　我虽怀疑韩烁是在宽慰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不就得了，既然我赢了比试，又赢得漂亮，你做什么还要去同林七计较呢？”

　　甚至韩烁还想杀了林七！

　　大姐最了解我，同韩烁笑了一笑道：“她们两个许是冤家，偏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仔细检查过，芊芊的伤看上去严重，倒是没有丝毫的内伤，好好休养几日，伤口不要沾到水便无大碍了。韩少君不必过分心疼。”

　　韩烁依然沉着一张脸。

　　我艰难地动动手，梓锐眼尖，一把拉起韩烁的袖子，塞进我的手中。

　　我想要的是：“手。”

　　韩烁自觉地把手递了过来。

　　我对梓锐说：“你，你走开。”

　　梓锐挪了地方，我拉住韩烁坐到身旁来：“你就不要生气了嘛，一个男人总是生气做什么？也不怕大姐笑话。”

　　见有大姐在，韩烁勉强缓了脸色道：“我生气了吗？我是生气，那我也是因为心疼你！”

　　大姐低头收拾起了伤药。

　　我劝韩烁：“这本来就是比武，签了生死状的，哪有事后再去找人麻烦的道理？”

　　韩烁握住我的手，默不作声。

　　这时，有侍卫通传道：“三公主，裴司学来看望你了。”

　　裴恒……

　　来得真是巧！

　　我只能狠心拒绝道：“那个，替我谢过裴司学，就说我伤没好，不方便见客。”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韩烁，这个时候，我哪敢见裴恒？

　　“等一下。”

　　我将韩烁的手一捏，他和我同时拧了眉头。

　　韩烁顾不上他被我捏的疼，只着急说了我：“你就不会轻一些，自己手上有伤自己不知道，疼不疼？”

　　我这是怕韩烁不找林七的麻烦，转而要裴恒的麻烦了。

　　我反问韩烁：“你想干吗？”

　　是韩烁说的等一下！

　　他说：“让裴恒进来吧，他是真的担心你。”

　　我一愣，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韩烁。

　　韩烁很不情愿地问：“我这样，算大度了吗？”

　　我点了点头，和其他人一起应道：“算！”

　　韩烁竟然腼腆地露出了笑意，叮嘱道：“那让大姐为你包扎好伤口，你也不要和裴恒说太久，我会在外面等着，你有事喊我就好。”

　　我愣愣地又点了点头。

　　裴恒见到我，他的脸色比韩烁还要难看许多。

　　我几乎浑身上下都缠了纱布，整个人直挺挺地靠在榻上，尴尬地望着裴恒。

　　良久，裴恒才开口问道：“大夫怎么说？”

　　我说：“大姐已经给我上过药，而且现在也不是那么疼了，你不用担心的。”

　　裴恒轻叹一声：“那就好。”

　　又在一阵沉默过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道：“韩烁……”

　　我让了裴恒：“你先说。”

　　裴恒的脸色越发难看，终于忍不住道：“芊芊，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他悔恨不已地望住我，“我今天终于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我不明白：“什么错？”

　　裴恒又提起了婚约：“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无视我们的婚约，一拖再拖，这才给了韩烁接近你的机会。我也曾考虑过，只要他对你好，只要他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等！可是今天在演武场，当见到你命悬一线，我求他为你敲响休战锣，他却根本无动于衷！”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还是不明白：“然后呢？”

　　裴恒愤慨地道：“然后，他嘴上说着舍不得，还不准我去敲休战锣！”

　　我越听越糊涂了，韩烁去敲休战锣还说的过去，他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裴恒还真的是不好去敲那个锣，一旦他敲了，我肯定是不会认的。

　　还好韩烁没让裴恒敲锣！

　　我笑着说：“不是的，裴恒，我答应了大姐要拿到武试的第一名，我一定要赢的。韩烁这是在帮我。”

　　裴恒摇摇头：“难道这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裴恒的意思是我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摇了摇头：“对，这比我的命还重要！”

　　裴恒震惊地望住我。

　　我懂了：“谢谢你，裴恒。但我有我想要的东西，韩烁只是选择了尊重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谢谢你将我看得如此重要。”

　　裴恒却说：“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对我有这么的重要，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韩烁！”

　　……我有些头疼，无奈胳膊转不过弯。

　　我问裴恒：“你想怎么样？”

　　裴恒望住我，毅然决然地道：“明日我就去禀告城主，履行我们的婚约。”

　　“那韩烁呢？”

　　“我不在意！”

　　我在意：“裴恒，你千万别冲动，你听我说……”

　　裴恒并不听：“芊芊，我们有十五年的婚约，而韩烁，他陪不了你多久！”

　　我心上一抽，扑腾掉下了榻。

　　我一声惨叫，韩烁冲进了房间。

　　“芊芊！”

　　裴恒和韩烁都围了上来。

　　我只对韩烁伸出了手：“韩烁，我疼！”

　　韩烁却不敢抱我：“哪里疼？”

　　我说：“抱抱我。”

　　韩烁怔了一怔，连忙抱起了我。

　　我忽然就哭了。

　　韩烁大惊，质问道：“裴恒，你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裴恒傻傻地愣在一旁，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韩烁抱住我，一时不好发作，只是声如寒冰地道：“裴司学，无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请你立刻离开月璃府！”

　　裴恒一动不动。

　　韩烁狠意顿生：“裴恒，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梓锐和白芨也进了房间，两人互相一望，默契地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将裴恒送了出去。

　　韩烁将我抱回榻上，一边温柔地给我擦了眼泪，一边急切地哄道：“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心疾都要犯了。”

　　然而，听见韩烁说到心疾，我就哭得更厉害了。

　　我哭着问：“你今夜不要回别院，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韩烁仍是一头雾水，只得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