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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美景良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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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外家功夫练拳脚,多靠蛮力,另一种就是内家身法。内家的功夫,我练的不多,一来我总沉不住气,二来我天生皮糙肉厚,吃嘛嘛香,身体素质好得很。我学武功是为了和林七打架,倒忘记了功夫也有强身健体之用。
我送了裴恒一把琴,韩烁一直对我爱理不理。
怎么才能让他传授些身法秘诀给我呢?
街上琳琅满目,我挑了半天也没挑中称心如意的东西。
梓锐建议:“我听说玄虎城的女人会亲自为自己的夫婿缝制鞋袜。”
“鞋?”
梓锐指点我:“这不马上就到韩少君的生辰了。”
我一算日子,明日便是初一了。
韩烁的生辰是初三。
我点点头,这个可以有。我给韩烁操办一次生辰,先让他高兴,也好让他答应了我。
只是:“他穿多大的鞋啊?”
梓锐摇了摇头。
我搭着梓锐的肩膀,站在一间裁缝铺前:“要不全买回去吧。”
所有的商贩们从不敢对我出高价。
承裴恒的情面,苏沐在学堂做了侍从,其他的乐人也回到了教坊司。林七赌气爱面子,不过二姐的话,她还是听的。得亏韩烁想的出来,将那一堆乐人都送去了星梓服,托二姐交还给了林七。我手臂上的烫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拆了纱布,我翻墙跳进了别院。
院里没人,我派的那些人早就被我骂了回去,那个傻梓锐,他竟然叫人明目张胆地去打听韩烁的喜好。
韩烁的屋里也没人。
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柜子里找出了一双干净的鞋。我将鞋底比了一比,又放了回去。柜子下面滚出一支竹筒,我好奇地拿起来往后一望。从竹筒中又望见了一双鞋,再往上一望,韩烁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我扔下竹筒问:“你回来了?”
韩烁无缘无故地提到:“三公主是担心韩某与玄虎勾结,互通信件?”
鞋的大小,我已经量好了,衣服还来不及找。
我搓了搓手,打量起了韩烁身上的衣服:“我有点事情要办,你把眼睛闭上。”
韩烁十分警觉,但还是闭上了双眼。
我将绳子往他脖子上一套,量了一量。
韩烁往后一退,睁开眼问道:“韩某最近是做了什么事,惹三公主不悦,想要处之而后快?”
“不是。”我收回绳子,记下了尺寸。最近不悦的明明是他,好吗?
韩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项,喃喃自道:“我倒是希望你是来杀我的……”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你说什么?”
他又板了脸说:“我现在无心跟你玩闹。”
果然,韩烁不想跟我玩。
不就是我送了一把琴:“我觉得你这几天心情不大好,不会还是因为裴恒吧?”
韩烁不承认,转身要走:“不是。”
哎,他这人真的是小气极了!
算了,还是先想办法给他哄回来。我望着韩烁的背影,目测了一番,没什么把握。我追了上去,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先是腰,再是胸。
韩烁赶紧转回了身,我默了一遍抱紧他的感觉:“行了,没事了。”
韩烁困惑地愣在原地。
我心虚地退场:“生气伤身体,你就是太容易生气了。别、别气了,我先走了。”
韩烁:“……”
初三当夜,月色甚好。
侍卫已经去请韩烁来后花园了。
我望着桌上的火锅,咽了咽口水:“这些搞得定韩烁吗?”
梓锐道:“这就要看三公主你的了。”
我觉得不太好搞:“这肉也太少了点吧,我不爱吃素。”
“三公主!”
我回过神来望梓锐,他一脸无奈的模样。
忽然,梓锐将我往花丛里一拉:“来了,来了,他来了。”
韩烁走到桌前。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望韩烁,还是该望火锅。
桌上除了火锅,还有一个锦盒,我在上面写了“打开它”。我怕韩烁的脑子不大好使,必须要引起他的注意才行。
韩烁应该是认出了我的字迹,一脸傲娇地道:“我才不稀罕呢!”
梓锐拼了命地按住我。
我指着韩烁,用眼神告诉梓锐,这人真的是不知好歹!
还好韩烁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是锦衣,还有一双我特别为他定制的鞋子。韩烁拿出鞋子,伸手一比,终于笑了起来。
梓锐的口型:“上!”
我又被推出了花丛。
韩烁听到动静,转身望向我。
我不露痕迹地站稳道:“……你终于笑了。”
趁韩烁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我豁出去地走上前:“祝韩少君生辰快乐!”
火锅飘香,我忍不住低头一望,一边的红汤翻滚。
韩烁的笑容没了,眼神开始有些恍惚:“今晚是我的生辰。”
过了今晚,他就要二十岁了。
哎呦,我去,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正常人过生辰,自然是欢喜的。可韩烁在十六岁被诊出患有心疾,大夫们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生辰。
然而,我脑子动的没有嘴快:“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韩烁闻言,竟然又笑了,那是一种自嘲的笑。
他说:“所有人在得知我活不过二十岁的时候,都劝我想开些,仿佛我已经是个死人。三公主居然觉得我还有明年今日。”
我脱口道:“我想你有啊。”
韩烁一眼望来。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挺假的,但我也是真心这么想的:“你别又不高兴,我其实挺想不明白的,诚然你是生病了,可是不到最后一刻,为什么要放弃啊?”人生下来都是会死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生命多可贵啊,我们火锅还没吃呢。
我请了韩烁:“坐。”
韩烁讷讷地随我一同坐下。
我夹起一块肉,迅速地放进锅里,闻着香气四溢:“韩少君喜欢吃火锅吗?”
“我喜欢吃。”我扯开了话题,“喜欢吃火锅的人都晓得一个道理,检验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另一个人好,就要看愿不愿意把第一块涮好的东西让给对方。”
“喏,”我忍痛将涮好的肉夹给了韩烁,“第一块,先给你。”
韩烁看着碗里的肉,还是不大信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拍了拍胸脯:“我陈芊芊的道理!”
韩烁一摇头:“可惜我患有心疾,吃不了辣的。”
……我又给忘了。
“没事,我爱吃辣,我能吃辣。”我赶紧将我们俩的碗换了一换,“还好梓锐准备的是鸳鸯锅,一边辣,一边不辣。”
韩烁并没有动筷,只望着锅道:“你看这红汤和白汤,明明不能相容,步调不一,却非要放在一个锅里。你爱吃辣,整锅都是红汤岂不更好?”
“整锅都是红汤,你不就不能吃了?”我夹起韩烁不要的肉,“再说了,火锅还是要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啊!”我明白韩烁的意思,“所谓求同存异,谁说立场相左就不能融洽了?鸳鸯锅就是要红汤和白汤在一起,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我心满意足地吃了肉。
玄虎和花垣对立多年,有过战争,又互通商贸。一方是男子为尊,一方是女子做主,可哪一方都有悍妻恶夫,亦有夫妻琴瑟和鸣,不离不弃。男子掌权未必不好,女子当政不见得会差。就好像吃火锅一样,辣不辣不重要,好不好吃才是关键。若得贤君明主,是男是女,有何不可?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火锅,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这个道理。
我自知深浅,也曾试着去改变别人的想法,结果整个花垣城的人都怕我,甚至恨我。
韩烁低头,神情凝重地重复道:“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这越是多疑的人还越是敏感,我劝他:“你能不能别总是这副表情啊?多笑一笑,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韩烁抬眸望了我,笑得言不由衷:“我笑或不笑,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
我特意往他身边挪了一挪,动起了脑筋。
“你看,今夜美景良宵……”正是求人办事的好时候。
天上有月亮,地上有火锅,韩烁问道:“这么说来,三公主是想与韩某共度良宵?”
我一愣,脑子的想法就跑偏了:“你不是不行吗?”
韩烁捂嘴咳了一咳,我顺手在他胸前拍了一拍,赶紧将自己的想法掰回来:“那个,要不我们先喝杯酒再说?”
我尴尬地去倒酒,韩烁脆声应道:“好。”
倒好酒,我并没有给韩烁,谁知他主动端起一杯:“韩某敬三公主。”
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