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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飞鸟症 ...

  •   #1#

      他是鬼。
      生活在黑夜里,食人血肉,十恶不赦的鬼。

      ——

      那田蜘蛛山下起了雨。

      在雨声淅淅沥沥的掩饰下,山林仿佛变得寂静无声,交战的人影交缠了瞬间就分开了,刀剑相撞破开空气的声响显得突兀又尖锐。

      “鬼——!!!!”
      陌生的面孔在雨水中被打湿了,混合了怒吼和力量的刀刃随着主人的动作又快又狠地向他冲来,渡边风斗的刀侧斜着把对方的攻击轨道打击偏离,旋身一击把对方击入了粗壮的树干上。

      敌人呕了口血,包含着仇恨和愤怒的漆黑焰火仍旧在眼中灼灼燃烧。尽管肋骨已经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击打得断裂,身体在长时间的战斗下已经酸痛得无法忍受,但是他仍然挣扎着从泥地里爬了起来,使用过度的呼吸法使他的胸膛撕裂似地疼痛起来。

      渡边风斗一步步走近他,漆黑的刀刃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雨水从苍白的面颊滑落到下颌上,渡边风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年,用刀背把他的下巴抬起来,轻蔑地说。
      “说出最后的遗言吧,那是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的奖赏。”

      “呸。该说遗言的是你——下地狱吧,混账。”少年向他的裤子上吐了一口血沫,张开嘴巴无声笑了起来,露出染血的牙齿。

      “看来你很恨我啊,小朋友。”渡边风斗蹲下身平视着他,刀刃贴着他的脖颈往前送了一些:“不过我有点疑问想要问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嗤,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恶鬼。”
      他的头上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筋,被血丝充斥的眼睛不屈地瞪着他。
      “你们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难道还不允许有人憎恨吗?”

      “我的行踪应该保密的才对。”渡边风斗因为对方的拒不合作困扰地皱起眉,近乎琉璃一般的蓝色眼睛认真地凝视着他。
      渡边风斗从他的侧脸上看到了一道已经浅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痕迹,那是刀痕。

      十年前,鬼舞辻无惨——他的顶头上司按耐不住欲.望,吞吃了一个有着稀血的女孩。而那个家庭里的人都被他直接解决。
      而那个幸存的男孩躲在地下室里,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渡边风斗记得当时鬼舞辻无惨杀够了,把那个男孩提出来让他解决的时候……

      “啊,我好像认得你。”
      渡边风斗的手插入了他的胸膛中间,尖锐的指甲无规律地搅动着,带出新鲜的血肉。
      直到往右一点,手指触碰到了急促跳动的心脏。
      渡边风斗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对上他一瞬间快意扭曲的脸。
      原来少年之前假装力竭,是在用呼吸法蓄力准备一击毙命的时机。
      “去死吧!!!!”

      挥起的刀刃直直划向渡边风斗的脖颈!

      “噗呲。”
      手指捏碎了心脏的同时,渡边风斗的头飞了起来。

      雨簌簌地跌落在两具尸首上,风裹着树叶吹得更加凄厉了,在林间彷徨着找不到归路。

      一具无头的身体缓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落在淤泥里的头颅安了上去。

      “很棒的反击。”渡边风斗蹲了下来,脖子上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自己撕裂的伤口正在缓慢连接在一起。
      渡边风斗看着对方失去生机的眼睛,伸手替他合上了。

      “但是,可惜了,可惜。”
      血迹合着雨水渗入了地底。

      林间的深处响起击掌的声音,一个白发的男孩从那里走出来,面带微笑。“渡边大人还是如此强大。”

      “累。”渡边风斗站起来,转头看向他。

      眼中刻着下弦之五的鬼微微弯起血红的眸子,“渡边大人来这里做客,是带了那位的消息过来么?”

      “只是正好经过。”渡边风斗淡笑一声,挺直如松的腰背和温和的气度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此刻的狼狈:“听大人说你又添了几个家人。”

      “渡边大人要不要顺道来舍下见一见他们呢。”累说完就转身往深处走去,兴致缺缺的模样像是不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成为鬼之后,会自然而然地忘记掉成为鬼之前的事,反而记住那些痛苦的、悲伤的、让人深刻铭记的执念。然后靠着那些执念和对人血肉的谷欠望,不得天日地生活在黑暗中。

      鬼是丑恶的。

      渡边风斗抬头看着从枝叶缝隙中泄露的雨水,天上的闷雷一声近过一声,一刻仿佛震在耳边。
      也许天是想降雷消灭他这个祸害吧?

      想到之后他要做的事,渡边风斗心里涌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敛起一切,把和他对战的那个少年的尸骨埋了,转身追上累。

      累并没有走多远,眉目冷淡地驻足看着眼前苍茫的景色,光看背影的话似乎不是在等人,倒像是个迷路的孩子。渡边风斗跟着累走到了一个蛛网织就的捕猎场中。人头蜘蛛身的物种窸窸窣窣地从他们脚边爬过,激起的污泥沾湿了脚边的衣袍。

      “这些是什么?”渡边风斗皱起眉。

      “啊,这是哥哥的宠物。因为哥哥平时都是负责我们家的饭后甜点,然后无聊的时候就忍不住做出了像他一样的玩意。”累转过头看到渡边风斗的表情,脸上犹如刺青的红色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中鲜艳夺目。“渡边大人想要一只么?可以玩又可以吃。”

      那只爬过的蜘蛛被细白的蛛线切成了几段。
      “要试试吗?”
      累轻声问。

      “不用。”渡边风斗看着地上毫无动静的人头蛛,问:“他们还算是人类?”

      “因为只是被毒改造了身体啦,还是非常非常——地弱呢。”
      累拖长了嗓音,像是在撒娇。“也就是能吓一吓那些胆子小的猎鬼人了。”

      渡边风斗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些不耐:“不要玩得太过分,会把柱引来的。”

      “有家人保护我。”累漫不经心地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然后在穿过一片树丛后,停住了脚步。

      已经到了。
      大宅子里灯火通明,在黑色幕布的背景下衬托得温馨无比,在渡边风斗的眼里却是犹如玻璃般易碎。

      直到他们进入大宅,气氛才显得异样起来。烛火跟着门外的冷风跃动着,映出了一群人强忍畏惧地挂起的笑脸。

      “累,你回来啦。”身为‘母亲’的鬼跪坐在玄关上,与累相似的脸上是一个面具一般温柔的笑脸。

      “不是说不要在这里碍着我的路吗。”累的脸色阴沉下来。

      太没有眼色了,因为是他的家人,以为顶了一个名头就可以来‘关心’他吗?太恶心了,这群弱小的臭虫如果碍着了事的话,就杀掉吧。

      蜘蛛丝悄声无息地划开了‘母亲’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累,我们是担心你,不,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身为‘姐姐’的少女俯趴在地上颤抖着,恐惧让她的牙齿不停地抖着,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太迟了。
      鲜血染红了玄关,他们被吊了起来。鬼强大的恢复力让被切断的部分又生长出来,勒入了皮肉的蜘蛛丝死死地嵌入肌理。
      鬼是无法杀死鬼的,除非用日轮刀或者阳光。而累现在所进行的不过是一场恼羞成怒的发泄。

      “停手。”
      渡边风斗抓住累的手腕,累怔了一下,手上能够轻易切开大理石的银线像是丝絮从指尖散开了,飘落到了地面上。
      “不是要向我介绍你的家人吗。”渡边风斗笑了笑,累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挣开了他的手

      累转过头看向他的‘家人’们,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自己去父亲那里说自己哪里错了。”

      “!……是。”‘家人’们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离开了。

      “没什么好介绍的吧。反正渡边大人下次再来的时候十有八九看到的都是另一批鬼。”
      累扯着渡边风斗的衣袖,抬起脸看他:“你真的不想成为我的家人吗?我想要你很久了。”

      “对不起啊,因为我还是挺喜欢自己的这张脸的。”渡边风斗把手背在身后,“而且大人还需要我。”

      累低下头,手指攥着渡边风斗的衣角。他紧抿着嘴角,晦涩难明的神色被掩入了阴影之中。

      突然,一个包装精美的物品递到了他的眼前晃了晃。
      “喏,这次的礼物。”

      累以为又是他四处游历时随手买来送给自己的小玩意,撇了撇嘴,松开渡边风斗的衣袖就想要打开它。

      “现在先别打开,我走之后你再看吧。”渡边风斗一反常态地戳了一下累的额头,亲昵地说。

      又说不让他靠太近,又自己擅自那么亲密,简直作弊。
      累嘴里的话咕噜一转,“谢谢风斗哥。”

      “别那么叫。那位对我的看管可是很严格的。”渡边风斗的笑容收敛下来,眼神温润地看着他。“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累。所以、我想给你一个特别的礼物。”

      累的眼睛一瞬间瞪大,像是听不明白似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一次?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吗?”

      渡边风斗没有回答。

      “可能以后会再来的吧。”他最后说。

      离开那田蜘蛛山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鸣女的琵琶在耳边响起,无限城的大门自虚空中敞开。

      “渡边大人,那位让我早点叫您回来。”
      甚少说话的鸣女一开口就是嘶哑的嗓音,像是乌鸦的低鸣,不详又刺耳。

      “嗯。”应和了一声,渡边风斗脸上最后的血色褪去了,徒留青白的空壳。

      真是难看啊。

      黑色的不知名鸟儿从他未完全愈合的脖颈上钻出,带出了一片淋漓的血液。
      飞鸟在他的身边盘旋了几圈,然后化成了飞灰。

      “真是难看啊,渡边风斗。”鬼舞辻无惨的声音自脑海中传来,“快过来吧。”尾音低低,像是晨露滑落的重量一般轻柔得不可思议。

      无限城内的世界是颠倒的。

      恶鬼对他伸出了纤长的手指,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你失去了好多血啊,是被伤到了吗。”斯文俊秀的脸靠近了他,赤红的瞳孔印着渡边风斗苍白的脸,像是血泊中枯萎死去的玉兰花。

      渡边风斗拿下鬼舞辻无惨的手,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尖利的犬齿划破了他的皮肉,然后就着溢出的那一滴血吮吸起来。

      鬼舞辻无惨看着渡边风斗异常乖巧的样子,传入他脑海的心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他突然觉得烦躁,从渡边风斗的嘴里抽出手指,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只是一点小麻烦。漏掉的蝼蚁过来寻仇了。”渡边风斗舔舐着嘴角残留的血液,来自鬼王的力量顺着血液腥甜的味道充盈了胃袋,然后迅速修复着残破的身体,与自身的基因对抗着,改变着序列。

      少年模样的鬼露出些微隐忍的神色,脖颈上未彻底愈合的红线衬得他皮肤雪白,添了三分凌虐的美感。

      “适配性还不够啊。”鬼舞辻无惨眼中的赤红冰冷地凝固在一起,像是窥视猎物的蛇,轻柔地嘶叫着,引诱懵懂之人堕落:“还要吃点‘食物’吗?”

      渡边风斗迟疑地摇摇头,感觉到鬼舞辻无惨的心情有些不妙,便发自内心地夸赞道:“您太珍贵了,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神明,怎么能让在下亵.渎……”

      鬼舞辻无惨眯起眼睛,看不出马屁拍到他的点上没有。
      渡边风斗的体质很特别,无法彻彻底底变成‘鬼’。即使是鬼王要调.教出这样一个趁手的兵器,耗费的血液和力量也是十分庞大的。

      渡边风斗是鬼舞辻无惨最得意的作品。

      舍弃了一切人类应当有的情绪,冰冷、无情、乖顺、听话,以及强大的武力,死在他手底下的鬼杀队柱不计其数。然而如此锋利的刀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个弱点正被他牢牢掐入掌心。

      渡边风斗不能吃‘人’。他只能依靠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来存活,不然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最后消亡。

      “之后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鬼舞辻无惨平静下来,他示意渡边风斗跪在他脚边。
      渡边风斗乖顺地跪下来,顺着鬼舞辻无惨捏住他下巴的力道抬起脸颊。

      鬼舞辻无惨俯视着他,看到了对方苍蓝的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不了,你知道结果。”

      “是。”渡边风斗露出慌乱的情绪来,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犬一般,控制不住地露出焦急的表情。“在下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不负您的重任。”

      鬼舞辻无惨笑起来。

      【神说,人有罪。
      于是祂创造了鬼,使其相互残杀。
      ——飞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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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屑老板:滚出我的魔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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