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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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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那您日后打算怎么办?”李济海有些担忧,“陛下他……”
“他会放我出去的。”顾云卿笃定地说道。
李济海看着顾云卿,对方一直在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似乎并不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但是又像是十分确信自己日后可以出去。
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后,李济海便也不再言语。
“公公,有件事要劳烦您一下。”顾云卿捱完了最后一口馒头,放下碗筷说道。
“殿下您请说,老奴定当尽力而为。”李济海将顾云卿推过来的碗碟一个一个的收回到食盒中去。
“先前为了威胁胡之贵让他帮我做事,我让人从花满楼带走了一个名叫红叶的盲眼歌女,就在寒山寺。现在胡之贵的罪名也已经洗清了,那歌女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劳烦公公到寺里去传我的命令让看守那歌女的两个影卫放人吧。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会放人的。”
“是,老奴明日就出宫到寒山寺。”李济海把盖好食盒的盖子,起身准备要离开。
“公公留步,带上这个,否则他们两个是不会相信你的。”顾云卿说着从身上掏出来了一块红白相间的鱼形玉佩,“还有那歌女的卖身契在东宫,您拿了之后就交由她处置吧。”
李济海接过玉佩好生收好,“老奴一定把殿下的命令带到,安置好那位红叶姑娘。”说完,李济海便带着食盒转身离开了。
“对了公公,到了寒山寺,您去找一位叫无尘的和尚,他知道红叶在哪儿。”
看着李济海的背影消失在监牢门口,顾云卿松了一口气,之后带着油灯走到了墙壁的角落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李济海走到监牢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有些恼人。
“公公带上这伞吧。”说话的是断鳞院大门口监岗的侍卫,先前李济海第一次来断鳞院的时候就是这名侍卫带着他进了院内去找顾云卿。隔几日就送来的灯油也是托这人给送进去的。李济海隐约记起来这名侍卫是姓林,名飞舟。
林飞舟啊,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某人的儿子似乎也是这么个名字来着。
“多谢。”李济海冲侍卫道了声谢,“这阵子也多亏了你对殿下的关照,这点儿银两你拿着吧。”说着李济海从怀里掏出来了十两白银递了过去。
林飞舟见了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劳公公如此破费。”
“拿着吧,这也是你该得的。”李济海把白银往前送了送,示意林飞舟收下。
林飞舟犹豫着一直没有伸手。
李济海见他这个样子倒也没恼,也没再迫他,把银子收了回来然后悠悠地开口说道:“年轻人,给你一句劝告,在这宫里日后若有人给你东西,你只管收着便好,有时候拒了别人准备送出手的物件,也可能是拒了自己后半辈子飞升的路子,甚至有可能是堵了自己后半生的活路。”
这番话下来,林飞舟听得浑身一颤,他低着头没敢接话,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李济海见他这个样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倒也不必这么紧张,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我若是想要对你如何,又怎么会在这里对你说这么多。只是这宫里不比外面,清高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没地位的人,清高只会送了你的命。”
林飞舟一直低着头,李济海说完了小一阵子,他才点了点头,似乎是刚刚才反应过来李济海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雨停了,这伞……看来是用不上了。”李济海说着就要把伞还给林飞舟,然而还伞的手却被林飞舟给拦在了半路上。
“公公还是带着吧。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来一场,若是等会儿您走在半路上这雨又下了起来,那可就不好了。”林飞舟认真地说道。
“有理,那这伞我可就先收下了。”李济海收回了自己的手,之后又拿出了先前的那一锭银两,“这伞就当是我买你的了。”
这次林飞舟没有拒绝,而是恭敬的接过了银两收入怀中,“多谢公公。”
李济海笑了笑没有接话,带着食盒还有从林飞舟这里“买”来的伞走出了断鳞院的大门口。
林飞舟说的没错,六月的天变得确实快。李济海刚走没几步这雨就下起来了,来势汹汹,丝毫没有给人准备的机会。
李济海撑着伞走在雨中头顶上的雨倒是落不到身上了,但免不了被脚底下的溅起来的脏水打湿了衣服的下摆。
“这伞,防得住上,挡不住下,总有些不安分的妄想跳起来染脏你的衣裳。”李济海低头看着自己被打湿了的衣裳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殿下,您日后在这雨里走的时候可得小心着点儿。”
……
胡府内,顾阳和胡高轩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秋云海,当然伪造契约这事儿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提。
听完二人叙述的秋云海由先前的抗拒变成了如今的将信将疑,却在顾阳的一句“您就算是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圣上吗?”给彻底压了下去。
“韩柳啊,你可真是糊涂啊!太糊涂了!”秋云海满脸悲痛,只见他右手握拳然后重重地砸在了饭桌上,震得手边的碗筷都碰撞出一声脆响。
“韩柳之事实属遗憾,但他会做出如此决定也是受了人的蛊惑才选错了路,秋班主也莫再如此,还是节哀吧。”胡高轩也摆出一副遗憾的神情劝说道,“不过我儿既然是被冤枉的,那秋班主也就不要再怨恨他了吧。这……他去玉梨园闹事固然不对,在此我代他先向秋班主赔个不是,只是这杀人的罪名……”
“胡大人放心,既然当初是韩柳自己撞向了那把刀,那这事儿便与贵公子无关,我秋某人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这种事情还是拎得清的。”秋云海义正言辞的说道。但一想到是韩柳自己捅了自己,之后又将匕首扔给了当时正在恍惚中的胡之贵,并且在临死之前故意将杀人的嫌疑引到胡之贵身上,秋云海就怎么都无法接受。
“那可真是太好了。胡某人这几日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秋班主多担待,毕竟当时也是救子心切,什么话都往外说,若是有什么得罪秋班主的地方,还望班主海涵。”胡高轩说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无妨。为人父母,可以理解。”秋云海也举起了酒杯,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屋外的小雨刚停没多久,一场大雨便毫无征兆的到来了,豆大的雨点从天降落,哗哗的雨声像是要将世间所有的声音都掩盖过去才肯罢休。
“我请秋班主来府上多日,想必您戏园里的人现在都盼着班主您回去,所以我胡某人就不再多留班主在府上了。等会儿雨停了便差人送班主回去。”
“多谢胡大人。”秋云海冲胡高轩做了个揖,算是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意。
然而这场雨下了一天,直到傍晚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在雨势稍小的时候,几个胡府的随从抬着轿子把秋云海送回到了玉梨园。
刚一进门口,正在大堂摆着碗筷的秋葵一眼就看到了回来的秋云海。兴奋的秋葵扔下手里的碗筷跑到秋云海面前开始了连珠炮式的问话:“班主你这几天扔下我们去哪里了啊?怎么走的那么匆忙都没告诉我们一声?是不是因为临时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啊?现在事情解决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砸的秋云海脑袋有些晕。他抬起手止住了秋葵剩下的还没问出来的问题:“我刚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你这都不让我休息一下的吗?”
“额……”秋葵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担心您嘛!您是不知道您刚走的那几天,班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多亏了大师兄还有小蕊帮着打点。”
秋葵接下来又详细地告诉了秋云海这阵子戏班里发生的各种事,一张巧嘴一直在说个不停,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秋云海坐在桌前静静地听着秋葵说着,一直到戏班里的其他人都过来。
秋纸蕊在看到秋云海端正的坐在饭桌前的时候,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后脸上便出现了压抑不住的开心。她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然而事情并没有秋纸蕊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个旋涡既然从一开始就把他们卷了进来,那就没有让他们可以离开的道理。
饭桌上,秋云海扫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戏班里的人,怎么看都少了一个,于是他开口问道:“木云呢?”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沉默了,堂前安静地只能听到屋外哗哗的雨声。
良久,还是秋文轩先开了口,“木云她,跟着韩柳去了。”
“是吗,小云她用情太深了。”秋云海也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韩柳一个错误的选择导致了两条人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除了悲痛,更多的还是惋惜吧。韩柳想让木云过好日子的想法没错,但他没想到的是木云没了他之后也没了活着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另一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