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踹开了渣男》七暖猫

25、品香

　　“秋姑娘这几日可又想到了什么新的调香之法吗？”

　　镇远侯府内，秋纸蕊正跪坐在香室堂前，眼前摆着一尊镂空雕花的铜制香炉，两只瑞兽麒麟围在香炉四周，威风凛凛。

　　左丘源正端坐在那张雕花木椅上，看着面前的秋纸蕊，面带微笑，只是这笑里藏了几分真情，多少假意，恐怕就只有左丘源自己知道了。

　　“纸蕊近日淘得一块品相略优的龙脑香，只是一直没想好用什么来加以辅佐让它出来更好的味道。”

　　秋纸蕊自从被左丘源收为候府的调香师之后时不时的会托人带些珍奇香料以此来找借口进入侯府打探消息，这块龙脑香就是前几日她从一个西域商客手里买来的，本想这阵子以这个为借口来找左丘源，但没想到还没等她来找，左丘源就先找上自己了，这倒也让秋纸蕊省事儿了不少。

　　“哦？龙脑香，那本侯可要好好的品一品。”左丘源饶有兴趣的看着秋纸蕊，秋纸蕊却一直低着头，好像从进屋开始，对方就没有抬眼看过他一次，也不知是把他当做了会吃人的洪水猛兽还是怎的了。

　　秋纸蕊低头摆弄着那块龙脑香，从侯府的仆从到玉梨园找自己时，她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要知道左丘源虽说是喜欢品香，也确实结识容留了不少精通香道的调香师，但他从未主动找过那些人，都是调香师找到新的调香之法之后自己来找左丘源，毕竟那么多调香师，要让他左丘源一个一个的叫出名字来也确实有些困难。但他这次却主动找了秋纸蕊，这让秋纸蕊很难不生疑。

　　从一踏进香室，秋纸蕊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那种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屋子里这个微笑着的男人看透了一般，让人觉得可怕。

　　“秋姑娘可知道前些日子这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纸蕊不知。”这几天秋纸蕊一直忙着戏班里的事，确实没听说过这京城里发生过什么大事。

　　左丘源听罢嘴角微弯笑了笑，“哦？我还以为秋姑娘对这件事至少会有所耳闻，不过看样子秋姑娘是真的不知道啊。”

　　秋纸蕊没有接话，她直觉那种一进门就感受到的压迫感此时更重了几分，从心底里也逐渐延伸出来一丝恐惧，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强作镇定的坐在那里继续焚香。

　　左丘源这个人的心狠手辣程度跟顾云卿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上一世，左丘源最后让顾云卿使计坐实了他要谋反的罪名，落得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倒不是他顾云卿有多么厉害，而是那个时候的左丘源早就没了争斗的心思，后来也是日夜沉迷于酒色，这才让顾云卿有了可乘之机，若非如此，恐怕顾云卿就算是登基做了皇帝也日夜没个安生。

　　面对早就熟悉他的伎俩手段的顾云卿，秋纸蕊怎么都不会再起波澜，恐惧也好，愤怒也罢，顾云卿都挑不起来。

　　可左丘源不一样，他给秋纸蕊的那种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至少上一世的左丘源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如此过，这么看来就好像这副皮囊下的镇远侯已经换了个人一样，当然这种荒谬的事总不能发生这么多次，只能说秋纸蕊对左丘源的了解还是太少。

　　“太子被打入断鳞院了，专门关押皇室子弟的牢狱。”左丘源凑到秋纸蕊面前冷冷地说道，“因为韩柳那件事。”

　　这话一出，秋纸蕊手下一抖，她刚刚摆弄平整的香灰被她手里的香夹砸出了一个坑，重拿回香夹时有些香灰还被带到了香炉外面，漆黑的桌面上撒着斑斑点点的香灰，看上去有些破碎。

　　其实顾云卿现在身处何处又在做什么或者受着什么刑法，秋纸蕊并不关心，哪怕现在左丘源告诉她，顾云卿要被问斩了，问斩日子就在今天，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秋纸蕊之所以会这么惊慌失措，完全是因为秋云海。

　　要知道秋云海现在还被软禁在胡高轩府上，顾云卿先前就是以救出秋云海为交换条件来让秋纸蕊打入镇远侯府，从左丘源身上获取消息的。

　　如今顾云卿却突然被押入大牢，这就说明胡高轩和左丘源在韩柳那件事上肯定做过手脚，至于是什么样的手脚，秋纸蕊还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左丘源和胡高轩极有可能会把秋云海当做是顾云卿的同伙，他们既然有能力把顾云卿送进断鳞院，那整垮一个小小的秋云海自然也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秋纸蕊的脸色更是变得异常苍白，手也开始不自觉的发抖，香夹在手里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那块龙脑香夹进香炉，她是真的怕胡高轩他们会对秋云海下手。

　　见秋纸蕊如此失态，左丘源似乎是心情大好，他重新又坐回到椅子上，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端看着面前的秋纸蕊。

　　“秋姑娘何以如此失态？”左丘源故作疑惑的问道，“难不成是这太子坐牢的事儿让秋姑娘过于震惊，所以才会如此？”

　　“……是。从前只听说过百姓坐牢，贪官入狱，从未听闻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也会有入狱的那天，这可比戏文里写的还要荒唐。”秋纸蕊故作镇定地将桌上的香灰敛到了香炉中。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这世间的事儿，有时候可比这戏文里的事儿要怪诞的多。”左丘源淡淡地说道，“荒唐不过人间事，妄诞不过世间人。”

　　“太子他对韩柳做过什么？”秋纸蕊试图从左丘源这里了解顾云清入狱的经过，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关于秋云海的消息，之后再想办法将秋云海从他们手中救出来。

　　“买卖人命，诬陷他人，这些足够了。”左丘源半阖着眼眸，一脸冷漠，“韩柳先前去过城西百草堂找过那里的李郎中。那时李郎中为他诊脉，断出他有积聚之症，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家里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还有一位眼盲的老父亲，此时若是有人找上门来，说自己可以用钱买他那条残命，并且还承诺帮忙照看瞎眼老父，让他下半生享受荣华富贵，不用守着那几张破絮烂棉过日子，若是秋姑娘你，你会怎么选？”

　　“用剩下的日子陪在他身边。”秋纸蕊淡淡地说道。

　　“秋姑娘这个想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左丘源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震惊，但他的表情却依旧淡漠，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但那位韩柳可不是这么想的，他用自己的命去跟太子做了交换，换取自己的老父亲后半生的好日子，或许他是觉得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让父亲因为自己的病而伤心难过，不如拿这条残命去换他下半生的安稳，对了，还有他那位未婚妻，如果自己死了，也就不用拖累对方了。这么比起来，反正总要是死，跟太子交换的话好歹还能留下点儿什么，似乎是笔不错的买卖。”

　　秋纸蕊其实一早就猜到韩柳的死肯定是跟顾云卿有关系的，但她却想不透为什么韩柳会这么轻易的就被顾云卿给收买了，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命啊！

　　在从左丘源这里知道韩柳的这么做的原因后，秋纸蕊多少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是痛心。

　　韩柳就这么把自己的命给卖了，天真的以为可以让自己的老父亲过上好日子，让木云日后可以不被自己拖累，可韩柳没想到的是，在他死后，木云也跟着他去了。而他的父亲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每天都在家门口盼着自己的儿子回来。他们要的不是荣华，不是富贵，也不是所谓的“不想拖累”，而是韩柳。

　　“不错的买卖？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秋纸蕊苦笑一声，她想起了那天的木云。

　　“这么说倒也不错。”左丘源点点头，并没有否定秋纸蕊的话。

　　“所以，侯爷您把这件事告诉了圣上？当今太子做人命买卖就是为了诬陷朝中大臣的儿子，这些东西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了他吧。”

　　话说到这份上秋纸蕊已经知道了顾云卿被关进去的理由，不过她还是想弄清楚左丘源他们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要想给顾云卿定罪少不了要人证物证，即便是皇帝不待见他，也不会因为左丘源几句话就顾云卿定罪，他毕竟还是个太子。面上总要做足，比如定罪必要的人证和物证。

　　似乎是看出了秋纸蕊想要知道的事，左丘源接着开口说道：“当然，光凭我们空口白话，陛下那么英明自然不会相信。可当初太子殿下向韩柳买命时是签了契约的，就是那张契约最后才给太子定了罪啊。”

　　契约？秋纸蕊并不觉得顾云卿是会留下这么明显证据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张契约是伪造的，而那个交出所谓契约的人，秋纸蕊也猜到了，就是上一世被顾云卿下令毒死然后曝尸荒野的顾阳，恐怕除了他以外没人会这么干了。

　　“太子这一定罪恐怕要牵连不少人吧？”秋纸蕊摆弄着手里的龙脑香，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来焚香。

　　“那倒没有，除了太子一人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牵涉进来，毕竟这件事只是他一人谋划的，跟别人都无关系。”

　　听到这句，秋纸蕊松了口气，也就是说现在还软禁在胡府的秋云海并没有被左丘源他们当做是顾云卿的同伙，那也就没有性命之虞了，再过几天秋云海应该就会被放回来了，毕竟胡高轩留他在府上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秋纸蕊手里的龙脑香燃了起来，缕缕香烟直上，香室里慢慢地溢出了龙脑香的香气。

　　“这香着实不错。”左丘源缓缓的品着空气中龙脑香的气味，确实是一块品质上乘的香，“这龙脑香，秋姑娘是从哪里买来的？我曾经寻过不少地方，不过都没寻到过如此上乘的龙脑香，没想到居然让秋姑娘寻了来。”

　　“是前几日一位西域的商客到玉梨园时，从他手里换了来的。”秋纸蕊如实回答，她在确定秋云海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着自己。

　　“西域？”左丘源的脸色轻微的变了变，“怪不得是上品，原来是从西域商客手里买过来的。”

　　两人坐在香室，互相间再无交谈，只是一人焚香，一人品香，好像两人之间谈论过的那些不过就是大梦一场，香起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