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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可为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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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璎珞回到慈煦宫时，负责清洗洒扫的宫人们已撤走了，只有弯腰驼背的吴公公还蹲在地上捡拾梧叶，清瘦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寂廖。他半月前突然染病，口角歪斜，双耳失聪，太后怜其忠厚孤苦，特许他在佛堂后的安心斋中养病，不意竟躲过了今日的横祸。
他感念旧主，病情好些后便常会来慈煦宫中转转，总是选在下午，以免惊扰宫妃。梅璎珞见他对着一片梧桐叶上的血色脉络看了又看，便凑上去比划着告诉他早上狸奴咬死了一只鸟儿，被太后撵到外头去了。
吴公公了然地朝她笑笑，复又低头忙碌起来。梅璎珞暗自叹了口气，在这宫中，若不能做到够强，便只能做最弱的，那样或可自保。
西暖阁的滴水檐下，中宫殿的总管张仁海眉开眼笑地一溜小跑过来：“姑姑可回来了，太后命咱家带了奴才们来。从今往后，这院里的人可都得听姑姑的了。”
那些伶俐的奴才们都忙着给她见礼，吴公公说：“除开前头这几个是从中宫殿调来的，其它的都是今年的新人，全靠姑姑教导呢。怎么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还不快给姑姑磕头。”
忙乱了一番，总算是安排好人员事务，打发了张公公，梅璎珞掀开帘子，五儿已迎了上来：“姑姑，您怎么样，皇后没为难您吧？”
梅璎珞似笑非笑：“现在满宫的人谁不知道，我是皇后的红人。我这条小命，可是皇后亲自保下的，她又怎么会为难我呢？”
五儿垂下眼睑，问道：“香雪他们都死了，是不是？”
“他们都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去了。”梅璎珞冷峻地说，“倒是你，现在应该好好考虑你的将来了。听说忠王已率军回转，待他抵京之日，你又该何去何从？”
“父亲回来，孩儿自当亲身侍奉，以尽孝道。”五儿低低地说道，眼里已盈满泪水，“五儿一定恳求太后允许姑姑随我出宫，离开这是非之地。”在杨府时，还一度怀疑的父女亲情，此时想起来，竟成奢念。而今也只有梅姑姑，成了她在这深宫中的唯一依靠。
梅璎珞一把抱住她：“乖孩子，姑姑领了你的好意，只怕咱们难以全身而退呀。”
杨五儿松开手掌，将雪白的纸团小心地展开，散发清幽的茉莉香味，氲氖了那四个刚劲有力的字“不可为妃”。这是那香囊里的最后一个纸团了。
“那两边正斗得厉害，再说圣上的意思也不甚明了。”梅姑姑合上她的手掌，叹息道。
“姑姑请放心，昨晚虽然慌乱，但是二殿下和皇上，都只是稍加探视，未曾做过什么。”
梅璎珞一怔，旋即更紧地抱住了五儿。这冰雪聪明的孩子，已将一颗真心剖给她看了。
“帮我梳个望月髻，再挑件鲜亮些的衣服。”皇贵妃吩咐完了，兀自对着镜子发呆。
锦萍笑道：“您这话我可是盼了好几年了。娘娘这样上心，皇上以后还不天天歇在咱们这里。”
“没有以后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皇贵妃看见锦萍忙碌的双手骤然停住，只是闭了闭眼，“他今日血洗了慈煦宫，太后和皇后都受了牵连。下一步，就该轮到咱们了。”
锦萍手中的桃木梳微微抖动：“流苏和璎珞不是还没动吗？再说娘娘和她们可是不一样的。”
皇贵妃冷哼道：“没有动是因为不需要动。这世上不一样的人只有一个，她活在皇帝心里，在这深宫中纠缠了二十年了。”
“娘娘、、、、、、”锦萍知道主子又在拔弄心中的那根刺了，只得一下一下地帮她梳着头发，试着转换话题，“皇后也太阴险狠毒了，拔了那么多人的舌头。娘娘宅心仁厚，一定会有福报的。”
“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只不过是被人借用了双手而已，空背了个黑锅。”皇贵妃轻点绛唇，整张脸顿时鲜亮明艳起来。
锦萍替她插好金钗，已悄声地退了下去。
锦衾未暖，罗帐生寒。皇贵妃枯坐在软凳上，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与皇帝的对话化作满室的蚊蝇，在她耳边盘旋萦绕，令她头晕目眩。
“玄成这段时间不会来请安了。朕派了他去南方巡查河道。你就呆在绿怡宫中安心养病，哪里也不要去了。”
“皇上，您上次告诉臣妾，要立贞义郡主为太子妃的事，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贞义郡主的事你不用操心，朕自有安排。忠王劳苦功高，郡主忍辱负重，天家不可丧失信义。”
“既然皇儿对郡主情有独钟，郡主又对他有救命之恩，臣妾恳请皇上，何不、、、、、、”
“朕不喜欢被人算计，忠王必不愿受人胁迫。郡主天人之姿，他日必能成妇德之表率，令世间女子艳羡。”
皇贵妃用力地握拳，借助掌心的痛感来维持灵台的清明，却赶不走一浪一浪的眩晕。
皇帝一向心思缜密，此番假借皇后之手，欺母打子，凌后辱妃，步步有玄机。太子年未弱冠，皇上春秋鼎盛。杨家女若入宫为妃，所侍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