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拍卖 ...
-
无星无月的夜晚，冷风拂过哥谭歌剧院前的骑士雕像，有非自然的碎光如水波一般闪过。
和后方那座拥有一排科林斯式立柱的优雅建筑物一样，这座雕像是氪星人入侵的“黑零战争”后的修复品，以战后流行起来的基础光系魔法辅助室外照明，并均由慷慨的本地企业家布鲁斯·韦恩捐助。
人类一直渴望与其他智慧文明交流，可惜的是，在这条世界线里，第一次接触的结局并不支持某些美好的幻想。
氪星将军德鲁-佐德发动了侵略战争，意图将地球改造为第二颗氪星，不理会任何求和，求饶与求降。仓促组成的人类联军在氪星文明的军队面前犹如试图阻拦车轮的螳螂，直到一向隐于水下的魔法界站了出来。
使用魔法的英雄们成功摧毁了相当部分氪星飞船，而这也使得氪星侵略军悍然揭开了黄太阳能增强自身能力的底牌。为了各自种族的明天，战争双方于正在改造星球的世界引擎附近展开了极度血腥的拉锯战。
然后，自称“先知”的存在降临。
太阳闪烁。灿烂的金色阳光先转为橙黄，而后鲜红，最后定格在了暗红。光线变幻之际，强烈的太阳风产生了极光，绚丽的新绿色光幕笼罩全球。大范围电力与通信系统宕机，人造卫星与氪星入侵者一道自天空坠落。
以人类的科学、也以人类魔法界典籍难以解释的伟力，“先知”将黄太阳转换成了红太阳，并解体了整座世界引擎。
战争局势由此逆转。人类走出了灭绝危机。在比以往更偏红的阳光之下，魔法学院与超能力研究机构雨后春笋般冒出，蒙面义警们走向台前，庞大的战后重建工作甚至带来了一波小小的经济繁荣。
发动战争的氪星遗民被判全体有罪。至于“先知”，继确定可拆分行星的世界引擎只剩下少量基础元素、又以种种手段确定了太阳遭到永久性改变后，联合国大会迅速达成共识，决定在保证人类延续、及不过分违背普世价值观的前置条件下，满足“先知”提出的一切要求，以期将祂尽可能地拉拢。
只是，和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镜头下的天堂岛大使、希腊半神戴安娜相异，这位面目隐在灰雾后的神秘存在并没有回应任何大众媒体，仅在会议当天径自现身于联合国会场，用精神链接客气地表示某天会有一位眷者现身，代为传达意志。
至于如何分辨出这位眷者，“先知”只称，他会在合适的一天，出现在北美洲的东海岸。
东海岸是一个地理范围的名词。单以北美洲为例，广义来说，它囊括二十余个州，十几座人口稠密的城市；狭义来说，它也代表了数千万的人口。各国代表们面面相觑，待要追问，“先知”却直接消失了。
今天即是“先知”所圈出的“合适一天”，整个美国的武装力量与半个世界的情报人员统统为此绷紧了神经。然而，从零点开始，六分钟过去，六十分钟过去，六个小时过去……眼下，离时针走过第二圈就差六个三百秒。
哥谭市警察局局长，詹姆斯·戈登也与诸多不得不加班的同事那样，坐在警用巡逻车的后座，百无聊赖地戳着手里的能量读数装置。这台Kindle似的小平板同样是战后配发的装备，据说能监测异常能量读数。但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大部分同行基本把它当成业内新闻兼社交网站来用。
戈登从美国东北部的缅因州翻起。那里的海岸巡警曾在当地酒吧附近扫出异常，事后证明那是亚特兰蒂斯的国王在买酒。神奇女侠出现在哥伦比亚特区，还大方地给不慎暴露的特工签了名……没有异常天象，没有地动山摇，没有陌生个体。
种种证据都似乎表明，“先知”忘了曾经改动的那颗小质量恒星，“先知”的眷者也忘了该代老大来和他们见个面，打声招呼。
一辆全金属车身的摩托车就在这时越过了戈登所在的警车。
它的速度极快，却不像它的同类那样发出标志着路过的噪音。像是一尾入河的鱼，它钻入歌剧院前方依次通行的豪华汽车队列中，又一路超过它们，径自碾上了台阶前展开的红毯。
戈登手里的屏幕漫过一阵乱码，脸上随之划过迷惘。
同样迷惘的还有歌剧院门口的侍者。侍者模糊地记得，自己跟前的车不是面前这辆。但作为专业人士，这没什么关系。像面对任何降下的车窗那样，他迎上摩托车，微微躬身：“先生，您的请柬？”
摩托车的驾驶者一言不发地摘了头盔，暴露出一副深色墨镜和一张冷峻的脸。侍者恍惚了一下，接着，他的手往前，仿佛替驾驶位的贵客拉开了看不见的车门。
“请，林登先生。”侍者压低声音，“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谢谢。”林登说，“你觉得我这辆车怎么样？”
侍者仍然保持着梦游似的恍惚笑容：“没想到今晚我能看到两辆劳斯莱斯幻影，这一款不是限量的么。”
“你梦想拥有它，所以多一辆也没什么关系。”林登随口说，“不过，也许我该换个颜色。”
随着他的声音，摩托车悄无声息地崩塌了。它的后方，如缓冲失败的网络视频一般停滞着的车流再度整体后移，腾出更多空间。
林登向侍者递过头盔，头盔在侍者手里蒸腾、缩小，在它彻底化成车钥匙的那刻，一辆黑色豪车也于同一时刻无声成型，车灯亮起，车盖处特有的女神雕塑折射着歌剧院的灯光。
“请别换，黑色是最经典的颜色了……就是没想到，您的车牌号也和韦恩先生的一模一样。”侍者连连称赞。
“这一句忘掉。”林登说。
一圈灿金的光圈出现他的前方。在这光圈之外，夜幕沉沉，车水马龙，而在这光圈之内，与夕阳余晖毫无二致的绯红光线扑面而来，视野陡然开阔。
魔法达成了在哥谭歌剧院原址另开一处天地的奇迹。暗红色的虚空中垂下大量巨型水晶吊灯，照亮仿希腊阿迪库斯露天剧场设计的拍卖会场。会场之中，观众坐席沿斜坡向下散布，指向一方半圆形舞台，舞台地面白如冰雪，一直延至背景处悬有暗红幕布的立柱。立柱的斜前方，拍卖师刚刚结束了一场拍卖，穿卡其色风衣的金发助手用手势飘起一盆荧光色的植物离场。
观众席并未坐满，参与者大多集中在舞台附近，还有一些散在后排。林登双手揣兜，悠哉游哉地慢步走下，挤进了舞台正前方的空位，但被他扰动的人或挪腿或起立，没谁对他的行为提出异议。
在林登落座的刹那，拍卖师正巧转身。与此同时，如同古典戏剧的开场，那面封闭着的大幕左右分开。
“下面是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拍卖师冲在场的观众们微笑，“一个活体氪星人，稍旧，但能量转换没什么问题，十分适宜转移传奇式法术以及其下的施法代价。当然，如果您只是人类，他也能使用一定量的英语进行沟通。”
“‘只是’？”林登旁座的光头男人低声抱怨，“我以为那些放魔法的也属于人类？”
“大部分仍认为是。一小部分则因为掌握了其他力量，自命比普通人优秀。”林登随口回应。
“你很客观。”光头看了看他，伸出手，“莱克斯·卢瑟。”
“林登。”
他们握了握手。拍卖师仍在介绍：“……根据契约，由于氪星人属于高危及受管制货物类别，若是您没有展现出足以控制他的实力，恕我们无法提供完整货——”
“这是什么意思？”
会场后半段的坐席处突然冒出一道男声，打断了拍卖师。“我以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宇宙通行的约定俗成？”
“这位先生，世俗世界的通货在我们这里意义不大。换句话说，假如您成功拍下了他，我们会为您提供万无一失的切割服务。”拍卖师彬彬有礼地回复道，“当然啦，假如数目特别合适，也不是不可以存在例外。”
“一千万。”男声低笑，“单买切割服务技术。够不够？”
“请不要心急，我还没介绍完成。”拍卖师也笑了，“您还是跟您的竞争者抢吧。”
拍卖场穹顶吊下的水晶吊灯依次暗下，在只剩最后一盏时，幕布倏然消失。
仿佛拙劣的剪贴粘贴，一方漆黑的空间显露出来。空间外沿，竖有栅栏似的一圈荧光绿色晶体石柱。空间之内，黑发的氪星人茫然地望向拍卖会观众的方向。他的上身赤衤果，身下也仅仅穿着一条深褐色的肥大长裤，一只脚的脚踝处还套着猩红的发光锁链，那锁链向无尽远方蔓延。而这氪星人站在原地，双手捧着它，看起来像在尝试逃跑或是用它照明的中途被逮了个正着。链子在他身边积了一堆，隐约照亮他泛着汗的白皮肤与一双蓝眼。
返回舞台的拍卖师助手忽然干咳一声。
“如各位所见，这个拍卖品附赠一个单向空间陷阱，能进不能出，背后——”
“背后是‘先知’阁下。”拍卖师打断了助手。“因此，愿意买下他的客人还能尝试把这个氪星人献祭，这或许能取悦祂……起拍价五千万美元，加价幅度一百万。”
“所以，要是我买了这件货物，我还得想方设法解除空间陷阱？”先前出声的男声再度发出质疑，并扬了扬手里的拍品介绍册：“这册子上可没记录他的来历。我怎么知道他是真正的氪星人？”
“恕我直言，韦恩先生，您能坐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扎坦娜女士。她属于施法者的一员，不是因为您的韦恩集团。”拍卖师笑着回应，尖锐的犬牙露得过多，使得这笑更像吸血鬼的警告，而非面对顾客的热情笑容。“既然能列席此处，自然有的是办法确认货物真伪。”
“‘先知’阁下的空间陷阱支点是极高纯度的绿色氪石，诸位当了解它对氪星人的作用……目前，货物鲜活，欲购从速。”
“我喜欢这个人——嗯，或者不是人——的介绍风格。”卢瑟带着一种被娱乐到的口气举了牌，“六千万。”
韦恩啧了声。“七千万。”
“八千万。”卢瑟加价。
两位企业家的竞价引得更多观众好奇起来。他们纷纷调转视线，昏暗的环境中一时亮出了各种或华丽或诡秘的色泽，犹如群星闪烁。
“一百袋标准单位的梦境之砂。”有嘶哑的声音用感兴趣的口气说，“我不大懂人类的市值……”
“一亿。”拍卖师说。
“一亿，”另一道女声跟进，“和一份阿努比斯护身符。”
“一亿，加朗基努斯之槍，真品。”新的竞争者说，“另外，我的主人不需要这个氪星人的灵魂，寄卖。”
满场寂静，韦恩和卢瑟隔着黑暗对视。不提灵魂，朗基努斯之槍是传说中的弑神之槍，这是人类财富难以衡量的方向。
“那么，一亿和朗基努斯之槍。”拍卖师举锤，“一次。”
卢瑟率先放弃，转往新的出价者：“我希望拥有一部份氪星人的生物组织用以科学研究，价钱好说。”
“喔，你是要他的血么？我们不喝血，可以发给你。”
林登也回头，瞥眼最后出价的还魂尸，又兴致缺缺地转回去。他摘下了墨镜，注视浑然不知噩运将至的氪星人。会场的照明不算明亮，可林登的眼里淌着细微的光丝，如同冰冷的月华流过刀锋。
空间陷阱里的氪星人似有所感，隔着层层折叠的无光空间直视过来。
“抱歉，我没带钱。”林登低笑一声，像对对方说，也像对自己说。他站起身，抬了抬下巴。
“一个元素周期表。”
“抱歉？”拍卖师问，“您出什么？”
“我代表‘先知’阁下，出价一个元素周期表。”林登懒洋洋地重复。他的声音不高，却回荡在会场内，带有层层叠叠的回声。
“从79号元素金，到98号元素锎，或者秘银，精金，任何合成元素。开口吧。你们的卖家要多少，我方可以造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拍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