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今天打脸了吗？》喜新晴

5、第5章 饭友

　　《我的合租室友》开播三天，没有翻起半点水花，虽然杨金西的粉丝还和余月的粉丝还在小幅度对撕颜值问题，但是这两群人骂来骂去也仅仅限于谁比较好看，谁衣品比较好，她俩不是一个类型的女孩，撕着撕着就后劲不足。

　　运营组冷眼看着，这些人还真没啥矛盾，这仅有的三天，章应常年背景板打游戏，粱仪一日三餐准时出现在客厅，然后吃完饭飘然离去，其它人都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时间。标准的各找各妈互不干扰模式。没了魔鬼剪辑，真实的生活又没爆点，除了余月和杨金西的粉丝，大家来了点兴趣之后完全想打瞌睡。

　　运营组。

　　“怎么办？”小王问，“这就开始发黑稿吗？”

　　“发呗。”老大摸着自己的保温杯看了一眼不多的枸杞说道，淡定地看了看惨淡的数据。

　　“现在就开始啊……可是我们的故事线还没成型啊，之前不是安排好了余月和杨金西每天晚上8:00讲讲搭配美妆什么的。目前我们连水军都没启用，到处发不温不火的稿子做铺垫，对了我们还剪辑了一些片段发到视频网站去。”小王挠头，现在无中生有可太难为人了。

　　“要不要先捡一点边角的东西发，那个梁仪整天煮粥，那个章应每天吃泡面！我们可以这样发——”

　　“年轻人，什么摧垮了你的生活？”

　　“整天吃泡面的你有脸抱怨肥是工伤？”

　　非常应景的是，屏幕上梁仪还正在煮自己的晚饭，她拿着自己的金龙鱼米罐子往自带瓦罐里放自带大米，什么都不添加，焖一个小时，一日三餐如此。这样的日子都三天了。她仿佛铁了心要吃到底。

　　老大看了下她煮粥的动作，喝了一口自己的枸杞养生粥：“不够，就按照原定话题来吧，这档节目不能熄火这么快。不如用‘光鲜亮丽和灰头土脸，不去工作的你活该喝粥’，切入点就写不努力的女生节省有什么用。正好替余月和杨金西抬抬热度。”

　　杀人诛心……小王咳嗽了两声，他看过这个女孩的资料，名校里的凑数选手。他假惺惺地低声说道：“一开始黑得太狠，节目不好递进吧……这个稿就分开几次约。”

　　“注意不要地图炮。A大还是有点势力的，免得高校抱团针对我们。”老大脸上露出一种吃了屎的表情，似乎回忆起不太好的事情。

　　小王露出八颗牙齿：“这我肯定知道，我也怕翻车啊……要不要做个对比，写一写余月拍戏的苦处，捧一捧余月。”

　　组长沉思片刻说：“杨金西、沈楷、江骅也可以捧一下免得太刻意……那个章应是个游戏主播，算了算了，夸奖游戏主播容易引起舆论反弹。如果你发现力度不够，就双管齐下，再写约一个‘打游戏无罪，不负责的人生有罪’之类的，让他们写个打游戏缺少责任感的文章，注意分寸。”

　　“这两个稿子你们看着交叉处理。”

　　一晃就又到了晚餐时间，梁仪正在煮她的晚饭，她先从金龙鱼的塑料罐子里倒出米，放在圆润肚腹宽大的瓦罐里，又倒了些水，什么调料也不放，简单粗暴地盖上瓦罐焖煮。在这段时间里，梁仪就在旁边站着看书，书外皮包了一层报纸，直播镜头里看不出来是什么，梁仪看着看着还会停下来思索，但她不怎么和观众互动，完全是我行我素。

　　比起她，杨金西则活泼很多，在厨房一角很愉快地展示自己做饭的过程，还会对着镜头讲话，一时之间说不清梁仪在直播中里自闭和杨金西对着空气做菜讲话，哪个正常点。

　　“大家看，我平常都会把吃一个西红柿、一些生菜、一个水煮蛋，还有紫薯和牛奶，配上我喜欢的酱汁。有的人会觉得这么很麻烦，其实很快的，鸡蛋放在煮蛋器，紫薯放在微波炉，生菜煮煮就可以了。”杨金西切着西红柿。

　　“生活再忙还是要健康。”

　　话音未落，一脸疲惫的章应从旁边走过来，整个人一走三晃，他拿起她旁边的烧水壶颠了颠：“可以倒点水吗？”

　　“梁仪烧的热水。不知道她要不要用。”杨金西侧头微笑，撩了撩头发，回答，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的美感，垂在一边，身上白色丝绸衬衣解开一两个扣子，颇有几分喜剧之王张柏芝的感觉。

　　“你倒吧，刚烧好。”梁仪在后面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章应闻言转头看了看她，梁仪头也没抬，抱着一本书专注地看着，似乎从来没说过话。

　　章应把开水倒进泡面碗里，按了按自己的脖子上酸痛的地方，然后端着泡面扬长而去。

　　杨金西被打扰过后丝毫不见尴尬，接着说下去：“大家周末准备做什么啊？我开着手机能看到弹幕。今天我会准备拍新视频的前期工作。”

　　这时，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余月从楼上下来，带着个小行李箱，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甜而不腻的微笑，然后从冰箱里翻出一袋全麦面包，对着摄像头招招手：“今天要坐飞机去外地，明早拍杂志封面，走了噢。”

　　“明星还真幸苦啊。”杨金西感慨道，余月转过头，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笑眼。

　　这时章应又来了。

　　镜头下，他悠悠然端着泡面走进厨房区，从冰箱里拿了一根火腿和一瓶网红款四川辣酱。显然并不健康，也并不精致。

　　这会儿看直播的杨金西的粉丝居多，他们看到章应这过分真实的晚餐忍不住吐槽：“这个人真的是……还好我们姐姐不是那样的。”

　　“对啊，天天吃泡面。还是女生会生活一点。”

　　“女生会生活？没有吧。你们没人觉得那个梁仪也很奇怪吗？昨天中午她也是煮的粥啊。”

　　“不是煮，是从早上那一盆粥里弄出来一块热了热。”

　　“真的贼奇怪，我看直播三天了，那个煮粥的妹子是真的只吃粥，而且除了吃粥，她都躲在房间不出来。”

　　“可能人家就爱吃粥吧。”

　　“可是她都是吃白粥的啊这谁受得了。”

　　“这么一说确实好奇怪……我都只注意我们家西西的。”

　　这是寥寥几个弹幕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章应就又双叒出现了，他一手端着泡面、一手拿着火腿肠和辣酱进入厨房区，在杨金西旁边摆弄他的泡面，原因很简单，火腿肠买大了塞不进去，需要切一切。章应不知道怎么折磨了一下火腿肠，很多火腿肉粘在包装上，火腿肠坑坑洼洼，他抽出一把菜刀似乎想斜着切成一片一片，却弄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后面看着粥的梁仪幽幽地转过来，默默走到章应旁边，盯着正在折磨火腿肠的章应，说：“我帮你切吧。”

　　没等章应开口，梁仪摊开手，手心向他，章应略微一愣，立刻会意，刀子放在她手里。章应抽出来的那把刀是弧形的，很小巧，节目组下了血本，买的是进口品牌，不锈钢光泽感十足。梁仪一手虚按着火腿，一手哐当哐当砍在案板上，高起轻落，声音却响，刀面反射出诡异的光，仿佛一把凶器。火腿肠被砍成整齐的一片片。这阵势生生正在煮生菜的杨金西吓得一抖，惊恐地查看发生了什么。然后梁仪自己却神色淡漠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放下刀子，回到了自己的瓦罐旁。

　　侠女行侠仗义杀了个火腿肠，然后拂衣而去。章应吐槽。他哼着歌把火腿肠全部撂进泡面碗里，顺道拍了拍梁仪的肩膀，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杨金西的饭很快做好了，她端着着自己的沙拉碗去了小花园里，非常有情调。而梁仪的粥快要煮好时，她忽然盖上瓦罐的盖子，忽然急急忙忙地跑上了二楼。

　　章应依然在打游戏，说真的，吃瓜群众都不知道他究竟真正离开电脑时间有多久，弹幕调侃他人机一体，合二为一，真死宅。

　　熟悉的香味传来，章应下意识地吸了吸气，他也不知道梁仪这粥怎么煮的，实在是太香了，难道这就是越简单越好吃吗？平时他也不是个准时吃饭的人，但梁仪每次都会准时出来做饭，让他馋得肚子咕咕叫，忍不住抢在前面先泡了面。

　　“是我。”

　　“啊，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的嘛。”梁仪打着电话从楼上走下来。

　　“好久了……”

　　“那到底可不可以发呀……啊……你别挂电话啊”

　　章应刚补了一枪，爆了对面脑袋，忽然听到“啊”地一声，他定了定神，发现声音过于真实，不是游戏里的传来的。他赶紧扯下耳机，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梁仪从楼梯上滚了几滚，膝盖正好撞到楼梯扶手上，发出“哒”地一声。

　　“你没事吧。”章应立刻关切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还在打游戏，依依不舍地回头瞥了一眼，果然对面一个手雷送他上西天。

　　这局没了……章应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把歪倒的梁仪扶到沙发上，又低头去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翻药箱，却没找到，他转头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梁仪抱着膝盖痛得抽气，声音稍弱地说：“没事，就是好像脚崴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手机捡回来，刚才跌倒的时候一松手，不知道蹦哪儿去了。”

　　“行啊。”章应爽快答应，他去楼梯附近搜索了一下，一个四分五裂的蓝色长方形静静地躺在地上，屏幕、电池、后盖基本分离，废了他半天功夫才把各种小零件捡起来。

　　“诺……基亚？”章应半蹲着身子看清楚手机型号，茫然了，这至少是十年前的款式，壳的颜色都磨得泛白，很少人还在用这样的老古董，他回头对梁仪确认道，“手机是诺基亚吗？”

　　梁仪欣喜地答：“是的是的，谢谢你。”

　　手机残片被章应双手捧着放上茶几，全是些零碎，梁仪看着它残破不堪的样子，脸上有些失望，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哎……”

　　“你还挺复古的，现在都用智能机了。”章应瘫在旁边的沙发单人座。

　　“主要是经摔的，这手机是我师父以前买的，一直没坏，后来我拿着也就没换。”梁仪从一堆碎片中把手机卡扒拉出来，“谁知道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碎了，大概是到了极限吧。”

　　“等会儿你把粥喝了，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腿。”章应说完吊儿郎当地掏出一个红色的复古游戏机，玩起了黑白版的俄罗斯方块。

　　“我腿还好，不用去医院……”梁仪看了看腿，不想去医院，她的银行卡里只剩下两三百块了。

　　“这怎么行，你的膝盖都磕出声了……”章应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孩，忽然两人都听到“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传来。

　　“我的粥差不多了！”梁仪拖着自己的伤腿站起来。

　　“我来，你坐下。”章应放下游戏机，抓了块抹布，把陶罐盖子揭起来，又找到汤勺，打开水管冲了一下，最后拿了个碗，舀了一碗粥，这碗粥白软糯，香味扑鼻，章应舔了舔嘴唇，肚子立刻发出要吃的声音。

　　什么神仙白粥。章应这么想着，给梁仪端了过去。

　　“很烫不要碰。”章应把碗放下，制止了梁仪端碗，又对着自己的烫红的手指轻轻吹了一吹。

　　梁仪用勺子搅了搅热气翻腾的粥，看着对面吹手指的人，说：“你要不要一起吃点？你今天好像就吃了一碗泡面。”

　　不，我绝不喝没味的白粥……啊，好香。

　　“谢谢。”他摸了摸肚子，立刻投降，嘴巴很诚实地说，一阵小跑给自己也弄了一碗。泡面的分量确实不太多，他还点了炸鸡薯条的外卖。

　　“这粥太香了……”章应抿了一小口，差点被烫得嘴巴破皮，但吸着白粥的气息，章应整个人仿佛被治愈了一般，他想起自己的外卖，投桃报李说，“我点了鸡腿薯条，一会儿一起吃。”

　　“好的，谢谢。”梁仪也不客气，应承了下来。

　　章应看她轻轻地吹粥，忽然想起没见过这个女孩子吃过其它东西，这都来了三天了，每天似乎就吃这些……有次他还看到梁仪早上煮很多粥，然后把粥放凉冻在冰箱里，中午就扒拉一块出来热一热。

　　吃人家的嘴软加上“砍”火腿肠的忙，章、热心群众、应决定明天中午请她吃顿饭，丰富一下梁仪的食谱，顺便厚脸皮麻烦她再帮自己切几次火腿肠。

　　“我之前看到你天天吃泡面，这怎么行呢，要不然我以后多煮一些粥，你也可以吃点吧。”梁仪眼睛弯了弯。

　　“啊……”虽然正中下怀，但是自己似乎变成了被请的那一个，章应坐直起来，试探着说：“我明天买菜，你来做，我俩一起吃，你看行不？”

　　“好啊。”梁仪说，“我会做很多菜的，你想吃什么？”

　　接着她又一本正经地说：“你又吃泡面又熬夜，这样下去，气血两亏，需要吃点补气的养一养。”

　　章应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嘟囔道：“还好吧……你太养生了。”像我奶奶一样。

　　说完了他看了看手机，外卖小哥还有100米的距离，他懒懒地站起来说：“我点的鸡腿来了，我去拿。”

　　“诺基亚，真实穷人……”

　　“我看到现在就是为了看她还能喝几天粥……”

　　“不是我说，这么穷还天天呆在家，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就是出去发发传单也不至于这么穷。”

　　“人家煮的是你家大米？”

　　“话说他是不是挂机了，我最恨这种队友了。”

　　“不然咋办？让室友在地上躺着？”

　　“这是道德绑架吧。你们。凭什么非要扶她？这么大人了下个楼梯还能摔。”

　　“没人性。游戏还能重开。要是她摔出啥问题了怎么办？”

　　“她也没去医院啊，谁知道是不是假摔。”

　　“你们太恶心了吧。”

　　弹幕忽然发散，战成一团。

　　什么室友玩游戏老叫我带饭、什么女朋友打电话我没接要分手了、什么网游里认识了别的老公，男朋友气到爆炸……

　　而两个当事人啃着鸡腿喝着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