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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莲歌 ...
等到我们急急忙忙地把木盆靠过去,那一刻的情形回想起来好像一扇命运的门打开,让我感到酸涩莫名的宿命之意。我还记得划过去的时候老同那件茜红色纱衫的袖子被荷箭勾了一下。
我把大雁抱起来用裙子兜着,它白褐花的羽毛湿漉漉的,圆圆的黑眼睛好像蒙着一层水雾,显得格外伶仃可怜。我思索着它为什么会突然下坠,难道此地会有猎人?
“南碧,”老同细看雁足上薄薄的绸布,“上面画得奇奇怪怪,是字吗?”
我匆匆看了看,那样的圈点说是字有些勉强,倒似是在布上试墨色留下的痕迹。我的老同朱羽,想法从来都是如此怪僻。
这个时候,似乎还是医治大雁比较要紧吧?我已经察觉它的右翅断折了,是顽童的弹弓所致吗?我没有想到,小孩子的玩具,是射不到大雁飞的高度。
而后,我和朱羽一同回去断业寺,也可以说是朱羽的家。断业寺本已荒废,后来游方僧路过此地,在此住了一阵,朱羽为他做些洒扫的工作。游方僧出去云游,朱羽却未再离开,便在寺里种菜抄经,偶尔有人在此留宿,留下几个香火钱。而每年一定的时候,游方僧仍会回来落脚。
算算日子,似乎游方僧又快要来此了。
为雁儿绑上夹板,朱羽便催我回女师那里,游方僧归期已近,她大概要收拾打理一番。我小心地抱起雁儿,它那只好的翅膀微微扑棱着,那一时我头脑中闪过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的念头,但也只是一闪。我告别朱羽,抱着雁儿离开断业寺。
雁儿在我怀里伸着头,对着站在寺门之侧的朱羽低低地鸣叫,大约是感念救命之情吧。
回到山园,女师见到我怀中的雁儿,只淡淡问了一句,并未多说什么。
记事起我就跟着女师住在山园之中,她总是端坐在高高的讲坛上,向慕名而来的学生们讲述法家经典和法的精神。她的一举一动永远高雅审慎,保持着精严的礼数,一如她口中传授的法度。小时候的我只知玩耍,对于园中神情肃穆的众人,总觉好奇和懵懂,而如今我也成为聆听的一员。只不过女师并不十分要求我如何,听得无趣了便又下山去寻断业寺的朱羽。我不明白女师对我的期望,未来于我同样虚无难测,反而是菱湖上的大片莲花,更可握在手中。
十数日后,雁儿的翅膀渐渐痊愈,虽然尚不能飞,活动却已无碍。我和朱羽带着它到菱湖上玩耍,拖了木盆正要下水,只听一个粗豪声音道:“两个小姑娘,你们的雁儿是哪里来的,能让俺瞧瞧吗?”
我循声回头,见十步远处站着一个虬髯大汉,武装佩刀,显然是江湖人,不知寻只雁儿做什么。见他虽形貌不善,但神情诚恳,又不好不答,正欲搪塞过去,只听朱羽道:“看你凶神恶煞,定是想把我们的雁儿骗去烤了吃,我们才不上当。”大汉嘿然一笑,挠头道:“哪里的事,俺只是看这雁儿生得乖巧,想要仔细瞧瞧。”说着便走近前来。
他的话总令我觉得有问题,虽然说不出问题到底在哪里,但这么一条壮汉会像小姑娘一样喜欢一只鸟,本身已经匪夷所思了。加上怀中雁儿不安地扑腾,我心里觉得决不能把雁儿给他细看,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似乎是赶不走,干脆抱着雁儿跳进木盆,一边划一边叫朱羽跟上来。
那大汉果然不怀好意,立刻跑上前想要拦阻,朱羽堪堪没给他截上,她跳得急了“砰”的一声大响,木盆险些翻过去,溅了那大汉一身水花(主要原因还是朱羽比较重)。
我已划离岸边一丈,如今见朱羽也下了水心里正待松一口气,却听“扑通”一声,那大汉跳下水游着追来,朱羽在后边喊:“南碧快划,快划!”我一边用力划水一边回头看见朱羽英勇无比地在木盆里站起来,对着游近的大汉兜头一桨,“咚”的一声清晰响亮。
朱羽打了就跑,回头把木盆划得飞快。我在稍远处见大汉被那一桨砸得一沉,转眼便龇牙裂嘴地逼近来,十分狰狞可怕,不由得喊朱羽再划快点儿,朱羽气急败坏道:“这不是跟上来了吗?你老是回头看怎么划得快,被那只鳖孙追到就赖你!”
我只好不再看她,只知拼命向菱湖深处划去,哪里难走就往哪里钻,只盼能借着荷叶的掩护和水路的复杂把“那只鳖孙”甩脱,如果有什么水草之类缠住他的手脚就更理想了。
也不知划了多久,身后朱羽以桨拍水的声音始终紧跟着,大汉拨水之声却渐渐不闻了,可我还是不敢冒然停下,直到朱羽在后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好了……南碧别……划了,已经……看不见……人了,咳咳……”我放开桨,才觉得浑身好像要散开,一点力气都无。再看四周,除了大片荷叶再无其他,周围一片静谧,除了风吹荷叶沙沙作响,半点水声都不闻。雁儿偎在我汗湿的怀里,安静地一声不响。
雁儿啊,这时候你能好好的,对我是多么重要!
朱羽靠在盆沿上,还没缓过气来,咒骂道:“想打我们雁儿……的主意,我敲、敲烂……他的臭脑袋,哼……哎哟,敲得太用力……好像把腰闪了……”
我的老同,你的安全也同样十分重要。
朱羽揉揉腰,又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向我比划道:“那只鳖孙的脑袋……敲起来像个葫芦瓢……‘咚’的一声,哈哈,哈哈……”
那“咚”的一声在我头脑里精确无比地重放了一遍,清晰响亮,分毫不差,配上“鳖孙”被敲得载浮载沉的样子,一股小孩子幸灾乐祸的开心爆裂开来。我和朱羽互看一眼,同时爆发肆无忌惮的大笑。
忽闻左近的水面“拨剌”一声。
朱羽脸上血色和笑意刷地退尽,我们同时骇然向水声处看去。
一只翠鸟自荷间扑楞楞飞出,口中还叼了一只小鱼。
朱羽拍拍心口,嘀咕道:“小东西也来凑热闹,吓死我老人家……”
如此我们却不敢再那样大笑了,辨认出此地已近菱湖对岸,便小心靠岸离开。
一番折腾下衣服湿透,我便又同朱羽去往断业寺,准备取干净衣服换下。说着话推开寺门,朱羽却是一愣。
我心想不会吧,就算找上门来也没这么快的。
再看朱羽敛容合十一礼:“法师归来,朱羽冒味了。”
暗淡的大殿中,只见一消瘦僧人,背向端坐。
游方僧缓缓起身,回礼道:“朱羽,我云游之日,此地劳烦你了。”言讫向我合十欠身,目注我怀中雁儿,却未说话。
朱羽道:“南碧,先入内换换衣服吧。”
我走向后殿之时,隐隐听见朱羽的声音:“法师,此雁是善缘,或是恶缘呢……”
回到山园,遥遥望见女师与一名陌生男子在园中交谈。待我走近,女师唤我道:“南碧,今日你可是与朱羽同游菱湖?”
那男子亦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锁住我上下打量,令我极不自在。我尚未回答女师,他便问道:“那只大雁现在何处?”
我不理他,径自告知女师日间情形,那男子耐着性子听完,不悦道:“令徒藏了大雁,又打伤我如意门人,此事如何了结?”
我心头一凛,此事若令女师为难,便是我任性了。正欲辩解,只听女师怫然道:“令门人无故追赶我的女徒,难道是贵门礼数?江湖事江湖了,我山园虽不干涉此事,却也不是任人欺凌。”
她如此凛然作色是极少的,那男子一呆,戾气敛去,拱手道:“在下是心忧那只雁的下落,出言欠了思量,请女师恕罪。手下行事卤莽,我自会责罚,但那只雁是门中奸细向外传讯之物,望女师能将之交与在下。”
女师拂袖道:“也罢。”转而向我温言道:“碧儿,那雁既牵涉门派争端,你与朱羽实不宜卷入。”
虽不情愿,我似乎只有将雁儿交给此人了,但愿他们不会伤及雁儿性命吧!只是在断业寺朱羽说道,雁儿即将痊愈放生,她舍不得想多看看,便把雁儿留在寺里。如此情形尚不知朱羽答不答应交出呢。
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去断业寺了,我心中不快兼烦躁,偏生那如意门主还提出跟我去断业寺,说什么不敢多加叨扰,他取了雁儿便即离开云云,分明是不放心怕我耍花招私自放走雁儿……
朱羽迎出来,无可无不可地看了那位前来捉雁的好汉一眼,像往常一样请我到大殿里坐坐,对我的去而复返意外地毫不惊异,关于我的来意更是半句也不探问。游方僧仍是背对我们安坐蒲团,若不是细微的诵经声我真以为他睡着了。
明明是三言两语就可解释清楚,此行也是形势所迫,我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吞吞吐吐地向朱羽说明,想她如果骂我没立场之类决不还口,甚至如果她抱了雁儿扭头就跑我一定英勇掩护,好像说书先生讲的那样把如意门的坏人拦腰抱住,大喊“快跑,不要管我”,呃,可是女师说过,礼数很重要,我这样无故抱人家门主,实在成何体统……正胡思乱想着,朱羽点点头,用很正常的语调道:“哦,是这样,那就抱走好了,转身走向后院。”
我想难道这是要虚与委蛇,稳住敌人,迷迷糊糊地跟去。如意门主则紧走两步,到了我前面紧紧跟上朱羽。
朱羽不紧不慢地走到院子角落,地上一只铺着干稻草的小木箱。雁儿在里面曲着脖子睡着,全然不知临近的威胁。我心里一阵难过。
“喏,就在这里了。”朱羽全无感情地道。
“那么在此谢过两位姑娘。”如意门主说着弯腰去捉雁。
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悲伤。
如意门主把雁儿抓在手中,它惊惶地扑腾,前者“咦”了一声,问道:“此雁身上可还有他物?”
我脑子里一闪,想起那块薄薄的红绸。当日在寺里处理了雁儿的翅膀,我将它抱回山园之时,红绸就已不见,想是医伤的时候朱羽把它摘下,甚或回寺的路上就已丢失了。难怪抱着雁儿离开时我曾有一刹觉得少了什么。
朱羽挠挠头道:“那块红绸子吗?我记得把它扯下来随手丢在后院,现在却不知哪儿去了。许是风大吹走,或是前日留宿的几个路人……”
尚未说完,如意门主一把狠狠抓住她的肩头,冷然道:“如此是你把讯息传出了?”
朱羽被抓得倒抽一口冷气,勉强道:“我说我是无心,你定要找我麻烦,我有什么办法……”
我急了,冲上去掰那人的手,大声道:“我们捡只雁儿便捡了,没理由给你们把讯息也保护周全。我们虽是局外人,也不是你说抓就抓的,你再不放手,我……”
我正要冲那只手一口咬下去,听见“咚咚”脚步声,诧然见被朱羽砸的那大汉东倒西歪地跑进来。
大汉乍见朱羽便猛扑过来,我正想着这下完蛋大吉,大汉却一把抓住如意门主,叫道:“大哥,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叛徒寒扬,带了均天盟的大队人马杀尽门里啦!副门主和两个护法都已经……”
不待他说完,如意门主已扔下雁儿和朱羽,“呼”地不见了。大汉呆了一呆,也咚咚地跑走了。
这又是唱的哪出,我抱起雁儿。翅膀刚好些,这样一摔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被推得坐倒在地的朱羽叽哩咕噜地骂着站起身来,虚弱道:“南碧,你哪次能先来关心一下我……”
过了十数日,雁儿终于能飞了,朱羽淤青的肩膀也已好得差不多,我们又划着木盆抱着雁儿来到菱湖上。夏天过半,风凉爽许多,只是今日,平添几分愁绪。
“南碧,你知道那日我为什么突然提出把雁儿留在寺里,其实不是因为舍不得它。”朱羽望着站在我膝上的雁儿,静静道。
她认真的神情令我头脑里响起一句话:“法师,此雁是善缘,或是恶缘呢?”正是我去换湿衣时无意听到的。
朱羽看向远处:“这只雁儿救得凑巧,我又见你十分喜爱,便偷偷排了一卦,算了几次都觉得它会给你带来一个大的变数,吉凶我却推不出。所以法师回来那日我又去问他,他说,缘法不能灭,天命不可改。”朱羽说到这里一顿,续道:“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能让雁儿继续呆在你那里。”
雁儿扑楞了一下翅膀,却没有飞,眨着眼睛似是留意倾听。
我一想便道:“所以如意门的人要带走它,你一点异议也无。”
朱羽笑笑道:“我正想早日了结此事。南碧,从法师的态度我觉得那个变数未见得是坏,但也许你会遇见别的什么人,也许会离开这里,会变得不是现在的你。我想维持现状,所以不问你的意思便要拦阻。”
朱羽啊,原来你在偷偷耍花招。我抿嘴一笑,却又有了新的疑惑:“为什么如意门的人走后,你又任我把雁儿带回山园?”
朱羽苦笑了下,道:“那是因为我整只肩膀被抓得又青又肿,到现在只能一次扲半桶水。我后悔了,还是听法师的好。”
“啊?”我一愣,“布条真是你藏的?”
朱羽忙摇手道:“这个我是千真万确的冤枉,我又不是均天盟的密探,为什么要帮他们传消息挨收拾?只是若非我把雁儿留在寺里,怎么会惹得煞星上门,说到底都是我自招……唉,说起来那布条怎么会不见,真是天要亡我……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就是那只鳖孙爬来的太是时候,生好像要阻着雁儿被带走一样。这更让我感到无形的怪异,我若再设法分开你和这只扁毛的,”她向雁儿努努嘴,“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更惨的事呢。”
我被她说得背脊一阵寒冷:“朱羽,你常常和法师在一起一定沾了法力,不能这样明哲保身弃我不顾。”
“啊?”朱羽惊奇道,“是我弃你不顾,是谁抱着扁毛的不肯松手,有危险一律先看扁毛的,有人把它带走还几乎眼泪都掉下来……那个傻人在哪里?”左顾右盼四处找寻。
我压下拿桨拨水泼她的美好愿望,老实道:“不要找了,在这里。”
“唉,想不到你会这样老实,我还以为你会用水泼我呢。”
朱羽,你真是了解我。
我脸上故作沉郁:“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不过今日将它放生,这件事也总算完了吧。”
“嗯,”朱羽拍拍雁儿,嘟嚷道:“瘟神送走,噩梦到头。”
雁儿澄净的黑眼睛却不看朱羽,只一味地注视着我。我摸摸它的头,低声道:“飞吧,不管你来自何处,自由吧!”狠心抱着它站起来,把它丢向天空。
宛如明白我的意思,它没有如以往嬉戏时一般落回我的肩头,而是绕着我们徐飞一周,然后盘旋而上,乍闻一声清利长鸣,响彻菱湖上明媚高旷天穹。第一次它不复乖顺依赖模样,显现矫健霸气之姿,渐渐飞远,变成一个小点。
它终是,从不曾属于我。
朱羽亦是神情肃然落寞,目送雁儿消失天际,低首合十默祷。
我仔细一听,她念得乃是“阿弥陀佛,这一去千万莫再飞回来”。
“别念了,朱羽。”我听见自己无精打采的声音,“它不会再回来了。”
“哦?”朱羽絮絮叨叨道,“那可不一定,它在这里呆久了难保不会……”
“好了,”我理理朱羽微乱的长发,“没有什么能扰乱我们平静的生活,岂止你不愿,我也决不允许。”
诗曰:
目断长空逝归雁,
低首渚莲落红衣。
少年不解风波恶,
一步江湖无尽期。
狗尾续貂第一辑~
第一章写得最多,后边越来越少……我为什么会这样懒,哲学问题。
法门的设定借用霹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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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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