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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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青第一次，用双眼，看见她与白肃真的家。
“哥哥，此处是青城山吗？”叶青青立于洞府前，望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
“嗯。”白肃真未回头，只侧身将叶青青的手握住，“今日怎想起问山名？”
叶青青再次叹了口气，她觉着自己今儿一直在叹气。
白肃真听见了她的叹息，回身站定：“青青究竟是怎地了，叹气不止，问你也不愿说，若有疑虑定讲给为兄听。道心不稳，当心对修行有妨害。”
“哥哥，我只是有些感叹修仙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悟出大道。如今我刚凝成妖丹褪去蛇身，有些不适应，走路也觉得好累呢。有了一双腿，反倒觉着不如一条蛇尾灵便了。哥哥，你说为什么我们都要修成人形，蛇形就不能成仙吗？”
叶青青并非刻意岔开话题，她真的心中的确有这些疑问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人，只是囿于蛇的躯体，可没有想到，真得修回了人身，却又觉得是条蛇了。
她用蛇身游走三百年，突然回到双脚踏实地，一步一挪移，真心地觉得不习惯。况且山间道险难行，在灵泉之中更甚，双脚要比蛇身不便太多。所以，她索性在白肃真将她放在灵泉边时便换回蛇尾。
白肃真瞥了一眼她碧绿色的蛇尾，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你啊，修不得人身，天天咬着牙说一定要得人身，终于有人身了，又嫌人身麻烦，你呀。”
“哥哥。”
叶青青感觉自己被白肃真的抚摸治愈了。
他的嗓音缺乏情感，平静又低沉，但在叶青青耳中，却是最温暖的。
她摆动长尾，凑向白肃真，抓住了他的广袖。
“其实做蛇做妖都挺好的，我觉得在这山中真的很好，我一辈子待在这里，也不会腻烦。哥哥将我孵化，教我修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来日保护哥哥。”
“青青不是一直说，等修了人形，要去人间玩吗？”
“不，我不想去，人间有什么好的。我也不想用腿走路，我觉着尾巴更好。”说着，叶青青甩了甩自己的蛇尾，“哥哥也不要去人间，我们在山中修行就好。”
“好。”白肃真并未问她缘由，只是点点头，牵起叶青青的手向洞内走去，“青青不想去，我们便不去。”
叶青青不想白肃真去那污秽红尘，不想他被人伤害，更不希望他为不值得的人损了功德，被当做妖邪镇压，但她知道，命运又如何是能轻而易举就能避免的。
她抬头看这个在深山中生，独自修道，一心向善的蛇妖，觉得自己将来担子真的重。
能咋办，谁让自己已经成了小青，谁让她无法装作一无所知。
反正也和她那主线任务不打架不是？
反正原著中，她小青也是和“姐姐”一起成仙飞升了的，她横竖都要修仙，那便做个好“妹妹”，她本想作他的好妹妹的，想了三百年。
反正她要保护他的，不让法海打他，欺负他，不让那个渣男虐他。
反正……
想着想着，叶青青就释然了。
自己既已经掉入山裂成了小青，已经做了蛇妖，何不忘了自己曾是个人，彻彻底底，做个妖，作“姐姐”的青儿。
虽然哥哥将来可能要变成“姐姐”，还要喜欢男人，叶青青也觉得接受得了。管他爱谁，管他作男作女，她来护他便是。
心中豁然开朗，她只觉灵台一阵舒爽，颇有拨开云雾见晴空之感。
道心稳定，叶青青即可便感受到了其中妙处。
灵力的运转隐隐有加速之势，指甲盖大小的妖丹竟在一息之间增大一周。
一道青蓝色灵气自丹珠之中流出，绕单旋转，如光带环绕着星球，美轮美奂。
叶青青惊叹于变化奇妙，不由抬手运转体内灵气，将一股清泉般的灵力自丹中引出，沿手臂送向指尖，由指尖轻轻点出。
那灵力，竟化作青色水流，潺潺涌动，化作蛇形，缠绕在叶青青指尖。
“咦？”
白肃真比叶青青修为高深太多，她的体内变化，又怎能逃过白肃真的感知。他目光落在叶青青指尖，轻疑了一声，继而望着叶青青突然笑了。
这是叶青青，第一次见到他笑——毕竟，叶青青今日才化形成功，有了视觉。
他一笑，仿佛三月暖阳，仲夏晚风。
叶青青被那笑美得只觉晃眼，愣了一瞬，随即心中骄傲就要满溢出来——这是我的哥哥啊，这样的仙人，是我的哥哥。
“原来青青便是我那个缘因。”白肃真带着叶青青入了洞府，命她盘坐在玉床之上。随后他走向洞内石壁，轻轻摩挲，注入自己的灵气。
只见石壁之上华光微闪，白光过后，一个暗格暴露出来。
白肃真从中取出一个木盒，放在叶青青盘着的蛇尾上。
“打开看看。”白肃真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木盒的盖，发出好听的笃笃声。
叶青青不疑有他，将盒子轻轻打开。
盒中躺着一条鞭子，鞭柄玄色且无光泽，鞭身半透明无色，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很不起眼。
鞭子下面，压着一条琥珀手钏，缀着木雕莲花，垂着蓝色的流苏。
“给你的。”白肃真眉眼含笑，“菩萨曾说，我将遇见一缘因，为我种下一必结果的种。那缘会与我相伴五百余年，分离百余年，共度劫难。那劫只有我俩齐心方可度过，度过后便会一起飞升上界。我在修炼五百年妖丹大成时，便为这个缘因伙伴寻了礼物，没想到一等又是五百年，都未曾遇见菩萨说的缘。”
“后来，我捡到你。觉着你不凡，天生灵慧，似有我蛇类本没有的灵智，我便将你带回来。”
“我本想，不论你是否是我的缘因，索性就将这些东西送你好了。青青已伴我三百年，为兄觉着，有你作伴甚好，不需旁的了。至于成仙机缘，顺其自然就是。”
“未曾想，这缘因，原本便是你。”
“你瞧，这珠钏是我当年去南海云游得来的千年蓝珀，蕴含水灵韵，这莲花是我自己雕的，用的是一节我寻来的菩提树枝，这穗是我自己学来的，看起来会好看些，喜欢吗？”
“这鞭子是我曾诛杀的一条为祸东海岸的妖鱼，它已半步化蛟，这是它的骨凝成的鞭柄，它的筋做的鞭身，可增强水灵之力。”
“青青，你便是水系灵力。”
“青青真了不起，竟在妖丹凝成第一日，便生了灵根。”
这是叶青青第一次听白肃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他心性透明，从来无喜无悲，语调从来平静且舒缓。
他从来不喜多言，就算指点叶青青修行，也只是点到为止。
可此刻，叶青青却从他平缓低沉的语句中，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原来，与哥哥相伴，几乎乏善可陈的枯燥修炼日子，哥哥是觉着也不错的。”这让叶青青心中觉着温暖。
蛇类，是没有“朋友”、“家人”、“伙伴”这些概念的，没有“喜欢”这一类的情感。
于天生冷血，没有共情能力的蛇类来说，世间的万物，恐怕只分有害无害，可食不可食这样简单的区别。
叶青青之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的灵魂困在蛇的躯壳里，正是因为她日积月累对蛇类的了解。她曾怕蛇，后来成了蛇，听懂蛇言，感受蛇类本能，便了解了蛇类。
她蛇类的身体，蛇类的大脑，蛇类的本能，都是冷漠的、麻木的。只有她的意识，是带着倾向性、好恶性的。
她修人形这三百年里，她虽不知哥哥是蛇，却也察觉到了他没有共情能力，对一切都是淡淡的，就连对自己，也毫无男女有别意识，更无修炼外的任何话题。
在知道他是白肃真后，知道他也是蛇后，叶青青心中一面疑惑作为蛇的白肃真是怎么可能爱上人类的，一方面对他淡漠超尘的态度有了理解。
她认为他也许只是为了报恩，才去“爱上”许仙，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是陪人类一生，区区百年。以他的单纯，他的认真，就算不是真的感情所致，做了书中写的那样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也理解了原著之中，为何白素贞对小青的态度总是有些淡的。
虽是姐妹，却总觉得缺少什么。虽说该是最亲密的伙伴，却让有人类情绪的人看来有些怪怪的。
一切只是因为蛇类没有共情罢了。
书中小青与白娘娘之间，恐怕多的是恩，有的是共修的相伴，缺的却是情。
所以，她从知道他是白肃真，自己是小青的位置后，便告诉自己，不要奢望他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心情。
她曾将对方视作NPC，后来当做恩人，再后来，当做兄长。
因为她的蛇皮里，是人的魂魄。
而她不能要求一个从内到外都是蛇的他，把她当做特别的。
叶青青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对约束自己的希望很得心应手，毕竟她在做人时候，就日日这样做的。
她本不该对白肃真这些话有什么多的期待，他的这些话，本该都只是平铺直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叶青青却觉着，白肃真把她当做了特别的，不是随便一条蛇一只妖就能取代的。她也许在白肃真眼里，不是用“有害或无害”“可食用不可食用”这类方式划分的。
也许，是不是她也可以期待，他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希望，她就是那个菩萨说的因，是不是他也把她真的当做妹妹呢？
这想法甫一出现，叶青青就一个激灵，赶紧约束自己的胡思乱想。
“想什么呢。我是小青，按照原著做就是了，蛇便是蛇，哥哥虽一心向善，却还是蛇的。”想到这里，心中激动又平静下来。
原本因为思索而短暂轻蹙的眉，也舒成了一抹平静的笑。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