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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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青盘坐在地毯上，对着小小的单人电饭锅，手里抄着筷子，捧着碗，等着吃锅里煮的肥牛片和蟹柳。
咕嘟嘟的红锅看起来既热闹又热腾，可她却还是冷得难受。
屋子里开着三十一度的空调，她穿了四双棉袜，抱着热水袋，依然生冷生冷。
云音乐app里的歌还在唱，叶青青愣怔地看着锅里咕嘟嘟的滚泡，莫名感觉有点寂寞。
她搁下手里的碗筷，用煮开的水沏茶。
日本代购回来的冰冻烧琉璃茶具是她心头所爱，一杯大红袍，水雾袅袅，看起来却好像少了什么让她感到哀伤又茫然。
叶青青端起茶杯举在眼前，茶上的水雾与火锅的水汽一起朦胧了她的视线。指尖发烫的触感无法驱散半分她的寒冷。
“叶青青学姐。”叶青青耳边突然又响起那个小麦色皮肤学弟的声音。
他声音很好听，清澈又悦耳。
叶青青叹了口气，喝了茶，放下杯子，抄起碗筷捞锅里的肉吃。
“咚咚咚。”
敲门声。叶青青独自生活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敲响她家的门。
她没应声，踮着脚偷偷靠近门口，穿过猫眼去看外面的人。
少年人穿着与白天遇见时不同的白色宽大T恤，阔腿家居裤子，趿着拖鞋，一手端着什么东西，一手扣门。
叶青青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她被烫似的向后躲了一下，随后少年的模样便再也从脑子里抹不掉了。
那个琥珀色的少年，像一团温暖的光。
叶青青渴望与屋外的少年说话，渴望看见他，那种渴望几乎要冲破喉咙，跳跃出来。
她浑身冷得更厉害了些，冰寒刺骨像是锥子，渗入她的骨髓，她的颈后尤其冷彻心扉，像是被个冰块直接贴着。
她牙齿打颤，抖了抖身子，身体对温暖的向往已经超过了理智的抵触，率先伸手开了门。
“你好我是隔壁的新来的租客，我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抬头看见开门的人时戛然而止，他看着叶青青，像是怕似得自己退了一大步，然后歉意地笑了，“这……叶青青学姐，抱，抱歉，我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你。打扰了，实在是对不起。我才搬来，这是我的见面礼。”
说着，他隔着大半个走廊的距离，直直伸着手臂，给叶青青递上一个盒子。
叶青青低头看了一眼盒子，木盒，用红丝带系着，边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做旧纸质卡片，写着：武夷山——大红袍。
叶青青从与他靠近的一侧身体开始渗入奇异的温暖，她的目光落在卡片上，突然有一瞬间的晃神，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前世吗？我现在都疯得开始想前世今生了。叶青青在心里啐了一句。
“不用站那么远。”叶青青叹了口气，“现在好些了，见面礼就不用了，不过是邻居。”
叶青青靠着门，侧着头无奈地说。
她因为浑身发冷和疲惫，显得苍白又无力，一双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狠厉的下三白眼睛此刻蕴着倦意，让她看上去脆弱又单薄。
“不，一定要收的。”赵顼直着手臂又往前递了递，“这是我自己种的，我们家是做茶厂的，叶青青学姐就收下吧，没几个钱。主要是，我养了个大狗，他每天早上很早可能会叫，嗯……想请你日后多多包容……”
他顿了顿又说：“我找了附近几个小区，都不给养这么大的狗子，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房东愿意租给我，这层楼其他住户离咱俩这都远，其他人吵不到，可能会吵到你。那个，他一叫我立刻就会带他出去溜的，绝对不让他多叫唤，尽可能不打扰，行吗？”
他本就声线少年气十足，长得又很俊朗，说这话时眼角微下垂，看起来颇有点大狼狗可怜巴巴的样子，竟让叶青青的抵触情绪都缓解了许多。
“行，我也喜欢狗。”叶青青扯了个笑，“而且我睡觉很沉，狗子哼唧几声，吵不醒我。”
“我知道……”
叶青青好像听到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啊，我说，学姐，我肚子好饿……你家里好香啊，你在吃什么啊？”
叶青青的身体已经因为赵顼的存在而渐渐回温，只是朝向他的一半暖和，背后依然冷得要命。叶青青刻意侧了侧身子，将半个后背露出来汲取温暖。
也许因为对方大狗一般的模样模糊了“活的男人”这一属性，也或许是那种温暖是叶青青此刻急需的，她难得好脾气地回答道：“四川火锅，牛油底的。”
“嗯……那个……学姐，我能蹭点儿吗？肚子好饿。”赵顼露出一副尴尬的模样，抿了抿唇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我点些外卖，和你一起吃。我刚搬完东西，实在是……还没来得及买锅碗瓢盆那些。”
叶青青掐了掐眉心，又换了个面儿接受温暖的滋润，叹了口气：“没事儿，都是邻居了，我家里菜多着呢，你不用点外卖了，直接进来吧。”
“哎！好！”赵顼向前刚准备凑近，突然想起什么忙退回去，乖乖问，“学姐那个应激反应，没事儿……了……吗？”
“应该好些了，不然这会儿和你说话已经吐了。”叶青青暖和起来，换了心态，把赵顼索性换个看待方式，感觉的确好了些，都能开玩笑了，“别站着了，既然要蹭饭就进来吧。”
她退回屋子里，坐回毛茸茸的地毯上。
“嚯，学姐你屋子怎么开这么热啊？”赵顼关上门，穿过小走廊，走到沙发边儿抬眼看了一眼空调，又看看叶青青，“学姐，你感冒啦？吃药了吗？”
叶青青没理他，从柜子里取了一双筷子一个碗放在他面前，自己坐得离他远了点，端着碗夹锅里已经煮得老了的肉片和散了的蟹棒。
“重新煮一些吧，这肉煮了好久，都老了。”叶青青一边捞一边道，“蟹棒也得捞出来，都散成龙须面了。”
赵顼没回答，叶青青便抬头看他，见他侧着头，正在看冰冻琉璃杯中的茶汤。
“大红袍，要喝吗？”叶青青努努嘴，示意他自己拿品茗杯，自己在公道杯里倒。
“原来，你还，记得吗……”
“什么？”
“哦，哦，好的。”赵顼从茶托盘里取了个杯子出来，转头笑眯眯地看向叶青青，“学姐我真的太饿了，能不能先把这些分我吃点儿啊，我不嫌老，也不嫌煮烂了。”
叶青青在他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眼睛看向他端着的茶。
有一瞬间，她几乎觉得，他的双眼就像是大红袍的茶汤一般，是顶级的汤色，清亮极了。
颈后的寒意又开始渗透，叶青青缩了缩脖子，回过神，应了一声，把碗递给坐在茶几另一边的人，让他自己分着吃。
这种有人一起吃饭的感觉，让人莫名感到温暖。
叶青青突然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记忆。
“难怪青青总念人类食物好吃，果然与生食不可同语。”
“青青为何不吃？”
“有吗？蛮好的啊，哥哥觉得鲜香浓郁。”
寒意从眉心处向外扩散，亦从小腹处蔓延。
叶青青躬身蜷缩，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茶杯。
品茗杯中的茶倒了一桌面，杯子咕噜噜滚到了白色柔软的地毯上。
“香气清，初尝浅淡甘爽，入口醇香回涩，下喉有兰草芬芳，回味绵长，舌根生甘。”
“以后不会了，有哥哥在。”
叶青青猛地抬头，冰寒的感觉像是在与赵顼带来的温暖在对抗，不停撕扯着她的感官。
“学姐，你怎么了？”赵顼好听的声音急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叶青青看见他从对面的地毯上坐起身，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担忧不像作伪。他向叶青青伸出手，在叶青青朦朦胧胧间向她额头处覆来，似乎是要摸摸她是不是发烧了。
“青青是哥哥的小东西。”
低沉的声线，每一个字，都像雨点闷闷敲打在骨膜上。
“过来这里。”
叶青青伸手挡住了赵顼探来的手，另一手遮住了自己的眉心前额。
冰寒愈来愈扩散，冻得她整个脸都开始有些发木，同时，下腹部传来的冰冷几乎顺着尾骨窜上了她的脊椎，令她浑身开始打颤。
“学姐，你发烧了，很冷吧，来，我拉你起来，我拉住你就好了！”赵顼又靠近一些，急得像是快流泪了，他琥珀色的眸子漂亮极了，散发着醉人的暖意。
“别碰我。”叶青青坐在地毯上向后挪了些，冷得抱紧了双膝。
“学姐，学姐，你看，茶汤清亮，入口回甘，喉感淳厚，还记得吗？还记得吗？”赵顼端起茶杯，摇晃着杯中茶汤。
“记得？”叶青青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茶汤吸引，出神地止住了动作，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
“是了，是我啊。”赵顼伸出手臂，抱向叶青青渐渐张开的双臂，“还有，月下清泉，日日供养，还记得吗？”
叶青青的手落在赵顼宽大的手掌中，双手被包裹的温暖一瞬间沿着手腕至上双臂，暖了叶青青大半截身子。
太舒服了，那种冰寒之中的暖意。
叶青青望向赵顼，麦色的皮肤，俊朗的面容，浅色的眸子，声音，清亮好听。
清亮，好听。
清亮。
不对！
不是的！
“青青。”自脑中传来的呼唤。
低低哑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撞在叶青青心上，明明声音好轻好轻，却如同振聋发聩。
“哥……哥哥？”叶青青喃喃自语。
“是谁，我有哥哥？”她又说。
赵顼慌了，他一把抱过叶青青，眼泪都落了下来，每一滴泪都温温热热落在叶青青肩头，渗透她的衣服，烫得她也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想起来，快点想起来，是我啊，是我！”赵顼的双臂在轻轻颤抖，“没有什么哥哥，没有那些人，你不记得了吗？你怎么能忘记呢……”
“青青，看着我。”耳边擦过清冷的低音。
叶青青一个激灵，突然听见云音乐App里的歌声，婉转悠扬。
半冷半暖秋天
熨帖在你身边
静静看 这流光飞舞
风中一片片红叶
半醉半醒之间
再忍笑眼 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
“我是谁？”后颈处传来低低的问。
“白素贞。”叶青青突然低声喃喃。
“白肃真！”叶青青喊了出来。
她一把推开抱着他的赵顼，发狂似的猛站起身。
“哥哥！！白！肃真！！！”她疾呼。
“是了，呼唤本座的名字。哥哥在，别怕。”灵台之中与丹田之内的寒意突然暴增，冰寒迅速占领了叶青青的全部身躯感受，颈后传来冰冷的触感，随后，叶青青感受到身后一个虚虚的高大人影，带着清清冷冷的体温，珍重至极地在她身后将她拥抱。
“本座宠她养她三百六十年，并非为了便宜你！”
白光乍现，裹杂着流金涌动，自叶青青识海中爆出。
身后的清冷将她护得严严实实，任四周崩塌爆炸，景物碎裂，能量震荡，她未受分毫波及。
“小小一妖，竟坏本尊好事！”赵顼的容貌迅速溶解，声音如电音一般失真涣散。
金光四射，光影炸裂之后，周围突然变成一片琥珀色的汪洋，汪洋又被银光绞碎化为浅琥珀色的混沌，最终终于彻底消散。
叶青青忽觉天旋地转，身体向上抛飞。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妖的视力很快让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窗幔层叠，木制雕花床柱悬在头顶。
她觉着胸腔里酸胀疼痛，便本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她的口腔鼻腔，盈满/清冽冷香。
叶青青略有些神情恍惚，她隐约记得自己看到床上的少年双眼后失去了意识。
大概是灵力过耗，累昏了吧，她想。
她缓了缓神，等待其他感官终于彻底苏醒而恢复运转后，她听见了身后很缓、很慢的心跳。
她想转身去看，才发现自己周身酸胀得厉害，有点类似那种前一天在健身房嗑着氮泵肝了胸肩背臀腹全系列八小时，然后第二天high爆状态过了的肌肉酸爽，她竟有些怀念。
“看来青青喜欢这感觉？”白肃贞低低哑哑的声线在这种环境下实在是太令人遐想，叶青青下意识地一哆嗦，缩了缩脖子，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几乎是一动一卡顿地转身。
想起昏倒前的一切，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当即在心中背起了元素周期表和九九乘法口诀。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 2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