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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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肃真仅仅半吸之间便已稳稳落在叶青青前一日晌午躺着的吊床边。
此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四周的竹叶之上凝满露珠，新笋初发，空气中升起浅浅的湿润草木的清香，晨曦洒落在地面上，为林间晨雾增添光影的梦幻感。
可白肃真完全无心欣赏这一切。
他立于叶青青先前看地图时候注视的地方，良久未动。
太奇怪了。
在叶青青初次化形后，她就曾问过一次自己的原形。
当时，不善掩藏自己情绪的小东西，明显就不对劲。
白肃真看得出，她似乎因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震惊，再三确认后，又问了山名。
在她的眼神中，白肃真看到了质疑，挣扎，难以置信，犹豫和下定决心。
接着，叶青青因为碰触他，表现出明显的疼痛反应。
出于疑惑，他便立即用神识查探了她的状态，恰好发现她的神魂似乎在一瞬间受到了鞭笞。
但一瞬过后，就再查探不到任何迹象。
白肃真对自己的修为有一定的自信。
如今当世，同他修为相近的妖修、道修、魔修、佛修加起来恐怕不足二十之数。其中能当着他的面，在他神识探查下损伤小东西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叶青青的情况实在是太可疑了。
天生灵智，还可以理解成是天赋异禀。
很明显有类似于人类的共情能力，还能说是不是转世时没有彻底忘却前世。
可是这种类似于受某种禁制限制的情况，就明显并非天生。
白肃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仇敌把她故意放在自己身边的。
可想来想去又说不通。
叶青青的情感太直白，根本不像是曾在人吃人的修行世界中活过的模样，她的喜怒哀乐，白肃真都能轻而易举地看透。
他能通过叶青青的灵力流转，神识状态，血流速度，心跳频率轻轻松松感知到她的大致情绪。
她对他全无恶意，甚至是全无戒备地喜爱，是纯粹到令白肃真难以理解的信任感。
就算是被他养大的妖，照理说也应本能地懂得保护自己，可叶青青完全没有。
她可以毫无戒心地将识海对自己敞开，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摆在自己面前。
她太弱小了，在白肃真眼里，她就是透明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透明般的小东西，却隐藏着一个他完全无法探查，但明显很重要的秘密。
白肃真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秘密和自己一定有关系。
究竟是什么关系，究竟是什么，却不论他怎么想，都猜测不到。
她问过白肃真是否会为了报恩而与人类共度一生，这让他非常在意。
白肃真怀疑，叶青青可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白肃真仔细回忆，他的确欠过两个人恩情，且两人都是救命之恩。
这种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叶青青可能具有预知的能力。
昨日，他抹了她的唇角，她出现了与前次完全不同的疼痛状态。心脏的抽搐太过明显，让白肃真想忽视都不可能。
白肃真食指托额角，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
先是心口痛，然后，她伸手慌乱中抓住了自己递过去的手，随后，双手处的灵力波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快速的变化虽然非常轻微，但由于白肃真早已起疑，所以，叶青青甫一开始疼痛，他就神识全开灵力覆盖，甚至连气都放开探查，终于让他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她的皮肤疼痛源自于主动碰触自己，只要结束主动碰触，经脉的逆转血液的爆流皮肤之上气的沸腾就会立刻停止。
但心脏处的疼痛，白肃真并不清楚为何而起，如何会消失。
“看来还需要观察。”白肃真揪下一片竹叶，低低自语。
叶青青先前盯着一个方向，神识中有波动，明显是在看什么东西，可他却看不出此处有何异常。
如此看来，叶青青看的东西，应该在她自己身上，而非在此处。
白肃真想了想，身影再次腾飞，化为白色流光向南境仙集方向疾飞。
仙集本一月开放一次，平日里隐藏在另一个空间内，根本无法进入。
白肃真落在仙集入口处对应的竹林之中，剑指凝气，抬手挥斩。
只听空气中发出令人牙酸耳鸣的金铁刮擦声，黑色裂痕突然爆开，一阵坍塌后，空间壁垒竟被白肃真一击破碎，露出了内部空无一妖的仙集。
白肃真衣袍翻飞，落定时已在仙树之下。
他一手覆在树瘤之上，直接将神识注入树干之中，强逼仙树回应。
这棵仙树传说是某位已得道成为真仙的仙子飞升前所种，具有通古晓今的本事，却独喜欢为人测看姻缘。
说是平日里不会显灵，仙灵与否也只看是否有缘。
可那日白肃真一试便知道，这仙树已成地仙，没有别的本事，也无法飞升，但可知些天道命运倒是真的。
而且，这仙树已生了灵智，完全是可以沟通的。
可以沟通，就代表着，可以威胁。
“出来吧，在本座面前，还装什么仙？”白肃真冷哼一声，神识贯穿仙树的屏障，径直冲入其意识界中。
仙树的防御意识界立刻有了反应，环境丛生，虚空变换，白衣翩翩的白肃真神形悬浮在虚空混沌之中，淡淡地看了一眼不断扭曲变换的一切，轻轻抬手点了点。
只听噼啪作响，极寒的神识力量向仙树的意识混沌中扩散，竟将虚空冻结，眼看那混沌雾气迅速凝结，只消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筛粉。
“还要本座再请你吗？你以为这样，本座便进不去？”白肃真弯了弯嘴角，低沉的语气字字寒意刺骨。
叶青青若是在此处，恐怕要被惊掉下巴。
她眼中人畜无害极其单纯的白肃真，竟然如此狠厉威严，眸光森寒。
平日被叶青青当做春光熹微的浅笑，如今森寒得令人头皮发麻。
“老、老祖饶命啊！”一个幼齿的小娃娃声音几乎是哭着喊出声，“小仙、小仙没有不让老祖进来，老、老祖快请进，小仙、小仙，阿不是，小树我有失远迎，老祖、老祖别怪罪呜呜呜呜呜呜呜……”
白肃真抬了抬眼，冰寒消融，混沌虚无恢复如初后立刻如潮水一般退散，四周明亮起来。
广阔而绯红的天空之下，一望无垠的草坪，在草坪的中央一棵参天巨树直插云霄。
白肃真意念一动，已身现参天树下。
“参、参见青城老祖呜呜呜呜。”
一个绿头发矮矮小小的可爱胖娃娃，穿着麻布衣服，满脸眼泪地匍匐在地，双手朝天脸朝下，乖乖跪在白肃真面前。
“起来吧。”白肃真向后坐去，竟直接在树仙的意识界之中，自己凝了把软椅，舒舒服服地坐在其中。
树仙抬头正好看见白肃真坐着的软椅，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了张，半天磕磕巴巴：“老、老祖竟、竟能在旁人意识中凝神形？太、太……”
“呵，”白肃真低低哼笑一声，“本座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好了，便可教你提升神识之法。答得不好，本座畏寒，洞府之中，缺点儿柴。”
“老祖您问，小树、小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说，您随便问。老祖别烧我呜呜呜，烧我损功德呜呜呜多不划算，别烧我……”
“我的笺？”
“老祖明鉴，小树、小树说的是真话！真的！”小娃娃咣当又趴下了，吓得哆哆嗦嗦又哭起来，“呜呜呜呜，老祖真的会被人背叛，修为被封，困于佛塔之下。呜呜呜呜是真的……呜呜呜，可、可是老祖天下无敌、哪儿、哪儿有人能封老祖您啊……呜呜呜呜”
“呵，不知道是谁？”
“老祖明鉴呜呜呜呜，小树只是个没有用的最弱的地仙呜呜呜，只有感应一些天机的微薄能力，根本没办法知道细节呜呜呜呜，老祖、老祖饶命啊！”小娃娃往前膝行几步，想拽白肃真衣角，但伸出胖手又不敢拽了，只能两手搓了搓，重新趴回去。
“可知大概时间？”
“呜呜呜呜，大约百年内吧老祖呜呜呜，可、可老祖定能逢凶化吉。老祖身边那个、那个小妖，就是为救老祖而存在的呜呜呜呜呜，老祖洪福齐天！”
“别哭了，吵耳。”白肃真皱了皱眉。
他冷冷地一句，吓得树娃娃猛地一哆嗦，吸溜着把眼泪鼻涕都吸回去，呜咽声戛然而止，果然不敢哭了。
“可能避开？”
“老、老祖……这个小树不知道呜嘤。”小树刚想再哼唧两声装可怜，突然想起来不让哭，赶紧闭上嘴。
“我身边的小蛇妖，你知道些什么？”白肃真以手撑头，斜倚在软椅扶手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她她她……”小树偷偷抬眼瞄白肃真，见他神色如常不像要发难的模样，才敢接着说，“她我看不出，只能看出她魂魄不属于咱们这里，与千灯金莲转世有三世情缘……”
“啪！”白肃真一巴掌落在扶手上，发出一声轻响，吓得小娃娃抱着头缩在地上，强忍着哭声哆嗦，看上去可怜极了。
“接着说。”白肃真掸了掸衣摆，眸色沉了沉，声音更冷了。
“然然然后，她她会成为金莲子的求不得，最终、最终救出老祖后……后……”
“会、会离开这个世界……”
小树娃娃说完，抱着头抬头颤颤巍巍地看向白肃真，脸上挂满泪痕，强压着想要逃跑的念头。
他先前见青城老祖满脸温和气息柔软，以为他变了，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若不是他想着老祖心情好，变得温和好相与，他想讨好讨好，自作聪明给了仙语笺，怎会有今天这一出……
可若是不给出仙语笺……嘤嘤嘤他实在不敢啊……
“去哪？”
“小树真的不知道，有关她的事情、呜、太奇怪了……小树、小树几乎感受不到其他东西，她就像没有从前，也不会有以后……也……也许她、她是真仙？所、所以小树、感受不出……”
“这倒不太可能。”白肃真微微蹙眉自语，“三世情缘？”
“对……对……已、已经一世……马、马上第二世……要相见了……”
“呵，”白肃真突然笑了，黑眸之中燃烧起了暗色的冷焰，“有意思，什么情缘，竟敢沾本座的……”
“不……不是、老祖您不能阻止命定情缘的，何、何况您也有您的……”
白肃真冷冷乜他，吓得他立刻改口。
“老祖天下无敌，老祖您自然可改天命……老祖距天华妖仙境仅一步之遥，只要入天华境，此界再无任何生灵可与老祖比肩，只是、只是老祖……天上……”
白肃真依诺指点了仙树灵神识修炼的法门，懒得听对方千恩万谢，便抽回神识，离开了仙集空间。
离开时，白肃真还是重新封起了仙集的界门，避免又邪妖魔修捣乱或有人误入其中殒命。
再回到紫竹林时，不过是晌午时分。
叶青青一脸担忧地在竹屋前来回踱步，小灰兔跟在她身后蹦跳，抬着前爪撒娇求抱。
看见白色光晕过后白肃真向自己走来，叶青青满脸担忧瞬间消融，笑容绽放开，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锁住了白肃真，朝他奔了过来。
白肃真与叶青青的目光相撞，眸光迅速柔软下来，伸手主动迎上了跑来的叶青青，将原本已站定仰头看自己的少女，轻轻抱入了怀中。
“哥哥回来了！”叶青青的语调轻快而快乐。
白肃真轻轻揉了揉她的发，纤长的手慢慢滑落在她的后颈，用指腹轻摩挲她颈后的脊骨与颈侧的脉搏。
白肃真的指腹传来的柔滑和跳动感，让他喜爱。
他低头拉开距离，再一次与叶青青纯粹关切的目光相对。
这样干净又温暖的目光，让他感觉舒服。
“怎么了哥哥？”叶青青有点奇怪白肃真的举动，她轻声问，声音被白肃真压在了怀中。
“这样的目光，只能注视着我。”白肃真心说，“她也只能在我身边，什么情缘，可笑至极。想要离开，倒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用手捻了捻叶青青的后颈，将下巴搁在叶青青肩头，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