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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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辞别了师尊九寅之后，陆祈只身一人向着云观镇的方向而去。
别了友人的陆祈，身影看去是有些孤单的，萧条夕阳景色，映衬着的是无尽的孤独，她不知自己一人可见的是前方何景，却只能如此向前义无反顾的走着，这便是她陆祈的选择。
世人便是被她誓要护在身后的。
这种想法，即便她今生未触碰半分，也是深深刻在灵魂之中的。
若是寻根问底，相知其来时，便是那日被天地赐名，唤做‘祈’的那一日。
风萧瑟掠耳边，陆祈的衣裙随之而起，本应当是暮夏时节，傍晚时分，却是有些阴寒的。她的手攥紧了缰绳，马匹也因此加快了速度，带着背上的人儿，驰骋进了风中。
万里之外的泾州城中，冰雪积盖住的世界，到处都是僵直躺倒着的人尸，有的面色痛苦扭曲，有的却还是保持着那冲锋时的激昂，只是这一切，都化作了无情的冰雪，封在了这无‘人’的城中。
城楼上，柳烟凝视着下方闪着阴火的丹炉，或是说凝视着那在丹炉旁炼制丹药的少年。
这人便是念舟。
九州此时爆发的疫病，便是出自他手。
少年气质清浅，孤傲如腊月雪梅，含霜雪而立，眉眼中藏着傲气，迎风而立，面冷无情。
丹炉中燃烧着的火苗窜动着，里面具结的寒气也是让这泾州的天，又冷上了几分。炉子的外壁落上的霜痕，内里的火苗似乎更旺了些，推挤着想要逃出这有限的空间。
砰——
一声巨响过后，丹炉由内炸裂开来，碎成残片，散落到各处，念舟似乎早有谋划一般，沉凝起气来，挡下了向他飞来的丹炉碎片。可城门楼子上的柳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正瞧着那凝上霜花的丹炉发愣，还未回神便被飞来的第一片碎片划破了面颊，黑血向外渗出，还掺杂着毒的腥臭味道。不过虽是被伤到了一次，可柳烟也是反应极快的人，接下来的碎片都是轻松躲避开了的。
待一切归于平静后，柳烟停住闪躲的身形，抬手抠出了嵌在面颊中的碎片，染着血污的东西被仍在了地上，像是自然掉落下的发丝，这点伤是让柳烟丝毫感觉不到疼的。
起步靠近围墙边，垂眸向下望去。念舟掩住了半边脸，可从柳烟的方向看去，那是染在袖口出的殷红，刺眼的红。
“喂，小公子，可别因为这身子骨耽误了‘药’。”
“啧。”
念舟闻声却未做理会，拂袖而起，清冷传音。
“且看清楚，是炉子误事。”
音落便是离开了，转身入了冰雪之中，不再做回音。
而此时的云观镇中，却不比泾州城里的阴寒，虽是病灾四起，可人的希望却也是一日日的强了些的。
再临近云观镇的边界处，陆祈瞧见了三五人成群的小娃娃，他们手中抬举着孔明灯，烛火微弱，但却在方才暗下的天色中瞧着，是十分温暖的，像是从天际摘取下来的繁星。
这也使得陆祈停住了赶路的步子，她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缓步朝着那些小娃娃的方向走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进了距离，陆祈随心问出，队伍中一位瞧着年岁尚小的女娃娃闻声仰起了头，纯澈的眸光在这一刻留在了陆祈的心中。
“祈祷呀，这样爹爹的病就会快些好起来了！阿娘在天上看了，也会欢心的！”
“嗯！我阿爹也是这么说的！这些纸灯可以向天神传话呢！天神听了我们的话，就会帮我们不再生病了！”
稍大一些的男孩接上了小女娃娃的话，说着。
旁边的娃娃也是不甘示弱，一一开口向陆祈解释着。
“阿姐在天上，看到灯就能知道我在像她了！”
“还有我阿婆！阿婆可喜欢吃糕了，我还在灯上画了几块呢！阿哥说，这样婆婆就能在天上吃到好多好多的糕了！”
这一句句的话，在陆祈听来，就像是刺入心中的骨刺，拔不出来或是拔出后落下深深的疤。她抬手揉这小女娃柔软的头发，轻柔了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豆豆！”
女孩扎再两侧的羊角辫一晃晃的，甚是可爱，她的年纪，还不知道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许在她的眼中，生死只是天地之间的差别。
“那……小豆豆想不想见阿娘呀？”
“想！”
“我也想！”
“我也想见婆婆了！”
“还有阿姐！”
孩子们闻声，蹦跳着围在陆祈的身边，满眼欢喜的看着这位陌生的姐姐，却是全心的念出了自己的期望。
陆祈看着孩子们的样子，心下有些酸涩，却还是笑着轻轻点头，直起身子，朱唇轻启。
“姐姐这便让你们见上一面。”
言语间，陆祈从袖中摸出了几道神符，这是她闲来无事画下的显影符咒，可以幻化执符者念想着的人或是物件儿。符纸逐一发到了孩子们的手中，陆祈嘱咐了几句让孩子们集中经历想着自己的亲人，而她则开始念动咒文。
陆祈双手结印，唤起符纸上的咒文，莹莹光亮渐起，暖化了孩子们的心。每一个瞧见符纸变化的孩子都是兴奋不已的，也因此念的更为正切了，陆祈的灵力也在此时随着符咒转动着，光影片刻捕捉至此，萤火升起，逐渐凝出了影。
孩子们见到了生死分别的亲人。
他们对着出现在面前的景象，道出心中无限的思念，而那稍通人性的光影也是简单的做着回应，瞧着这一幕的陆祈，有些不知道如何开言，音涌上喉间，却是又生生咽了下去。
光影无形，无法长存世间，食顷，便随着月光渐渐消散。
“阿娘！小豆豆会好好长大的，会照顾好阿爹的！”
小女娃在最后一刻伸手抓着娘亲的衣袖，满眼肯定的对着娘亲许下了誓言，又是看着自家娘亲消散在了夜空之中，可她并未落泪，其余的孩子也都是如此。
“姐姐，谢谢你！”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话语，让陆祈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景象，她不过是不忍心瞧着乱世中的花朵，孤苦无依，由心而起的善念。
也可能是，来自于心中莫名而起的熟悉感。
“小豆豆要好好活，姐姐也会帮你们的。”
“姐姐！姐姐！你是天神吗？”
孩子们仍是围在陆祈身边，久时不走，陆祈也是笑着一一应答着，她非天神，只是在这些娃娃的心里，她已然是自天边而落的神女了。
天色渐晚了，陆祈也是送着遇见的孩子回到了各自的‘家’，她也是到了这满是呻吟的地方。
云观，与她走时截然不同。
原本应该是热闹非凡的街巷，此时能见到的时遍地横躺着的人，有些早已僵直彻底没了生机。
“你是九寅的徒儿？”
声音悠然入耳，是自身后而来的，陆祈缓缓转身望去，是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女，眸中满是灵气。
“是。”
“那便对了，随我来吧。”
安知愿听着陆祈的回应，满意的点着头，一把抓上陆祈的手，带着人儿向云观原本的医馆而去。
“进来吧，没有外人的。”
安知愿先一步进了屋子，可陆祈却是有些心绪上的不安，抬头瞧上这悬在门外的牌子。
金生馆，本是云观镇出名的医馆，可如今怎么瞧上去，也并非如此了。安知愿似乎看出了陆祈的疑惑，在灌下了一满碗水后，开口解释道。
“这是镇守给我歇脚的地方，原本的郎中也中了毒，命不久矣却还心系着世人，我便是住在这儿，诊病开方，也算是完了他的心愿。”
“姑娘可是安知愿？”
闻言，陆祈才是迈进屋子，起声问时，心下已然是明了的。
“正是！”
言语时，安知愿瞧上了陆祈腰间悬着的玉佩，刚送入口中的清水差点喷出，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咽下后，顺平了气息，才是在开口道。
“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这个……是人送的。”
陆祈下意识的垂眸看去，无色的玉佩悬挂在腰间，恍惚间她像是见到了池暝的脸。
可在陆祈在抬眸时分，她瞧见的安知愿目光怪异，对她不注的打量着，而对上陆祈目光的安知愿，却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是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且朝着陆祈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九寅老儿果然是不欺我，真的是奇才。”
安知愿念叨的声音轻的很，以至于陆祈听的也是云里雾里，但察觉并非为敌，也就没多放在心上了，眼下较急的是这云观镇上的疫病。
“安姑娘，时间紧，且说说这疫病吧。”
陆祈的这话才是拉回了安知愿的心，她抬眸点头，方才是言归正传。
“如你所见，这云观镇上的疫病越发严重，虽有百花丸压着寒毒的毒性，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是有人被寒毒夺了性命的，只怕是一日不根除，便会祸乱世间的。”
细听着安知愿所言，陆祈不禁陷入了片刻的思索间，她忆起了方才见到的小娃娃，心下更是坚定了几分，再回心神，便听了安知愿如此说道。
“寒毒如今已是在九州各处四起，人界无药可医，若想彻底根除寒毒，便是要解决了那下毒的人。”
“那人身在何处？”
“极北泾州。”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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