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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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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呃——荆灼?”
问出这个问题后,息风软立刻就后悔了。
上一刻屋子里还只有他和荆灼,下一刻就只剩下他和一只羊——獬豸崽子。息风软忽然意识到无论地上那只毛团子回答什么,承认或否认,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唔,如果发出的是其他什么声音那就更可怕了……
息风软当机立断决定纠正自己的错误。不等对方回答,他立刻转身:
“啊哈哈,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抬脚正要行,忽而惨叫一声。像被什么烫到一样,息风软啪啪啪一连跳开好几步,瞪大眼睛一手指向地上那只小獬豸:“你、你顶我?!”
这才见那只毛团子慢条斯理趴下去,好整以暇地道:“这样你可信了?”
他神态动作和外形实在相差太远,息风软瞪着眼睛指了他一阵才意识到他那个简单的动作以及更简单的问话中所表达的曲折复杂的意思。
首先,他是为了报复;
其次,证实被那只角顶一下的确不会死;
再次,回答息风软问题,表明自己身份;
最后,他主要还是为了报复。
反应过来,息风软保持那个姿势静默地和他对视了一阵,继而再次爆发:“别骗人了!你怎么可能这么小只的?!”
小獬豸连下巴都贴到地面上,懒懒地重复:“我累了。”
大概是方才屋内动静太大,外面传来侍卫的探问:“大殿?”同时响起的还有临近的脚步,听着当下便要出现在门口。
小獬豸趴在地上慢悠悠探头去看。息风软依稀觉得这情形有些熟悉,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一把拎起他一阵风似地旋出去——跑了。
侍卫走到门前,却见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回头四下望望,明明这房间出来只有这一扇门只有这一条路,他们一直守着也未见有任何人通过。两个侍卫互看一眼,面露崇拜之色:“不愧是大殿,果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息风软停下来缓了一口气。
周围被一片混沌笼罩,目所能及不过方圆两三尺的距离。方才他下意识揣着小獬豸一溜烟跑出来,一路上也不知与多少人擦肩而过,也不知跑了多久。如今早不见轮回殿的影子,也听不见半点人声,只有怀里一只獬豸崽子是鲜活的,大概是被他抱得不舒服,正拱来拱去调整姿势,软软的绒毛扫得他下巴很痒。
阴风呼呼的吹过。
息风软头痛了。
“我这到底是在干啥?”
小獬豸终于找到个合适的位置安静下来:“桃花——”
“你别用这模样叫我桃花!”
“我的确不想这模样被旁人看到,方才多谢你了。”
他忽然认真道谢,息风软浑身一阵不自在。顺了口气道:“行了行了,谢什么?你先前进去还是副好好的威武模样,转眼就变成这个德性,在场又只有我一人,给别人看到还不误会我怎么你了?”说着回过神来,居高临下瞅怀里的小兽:“你都能硬撑着回来训丹寻一顿,就不能再多撑几下等我走?你就存心赖我不是?”
那小兽下巴磕在他手臂上,眼睛亮亮地望他:“桃花,你于我,不是外人。我不介意这模样让你看到。”
“你少一副我该为你负责的模样!”
息风软此刻也就嘴硬而已。如果说他平时对着荆灼地府君王之姿还能遇强则强,现下对着怀里这么只小羔子也只好遇弱则弱了。他吼完了,缓口气,又无奈问:“你现在打算如何?去我桃林休养两天?”
荆灼却道:“我得回转第一殿。”眼看息风软要反驳,又补充,“你知我体质,地府阴气盛,适合我恢复。”
“你不是说不想这姿态被别人看到么?”
“你方才带我出来,不是没被任何人看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息风软斜眼看了他一阵。
“荆灼,”
“嗯?”
息风软郑重其事地问:“我看上去有这么像冤大头么?”
怀里的小羔子眨巴眨巴眼睛回望。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
“桃花?”
“又怎么了?”
“看见我这模样,你没有什么话想说?”
“有!”
“嗯?”
“你那小翅膀别乱扑腾行么?”
“……”
“喂,接下来走哪边?”
森森鬼判殿。
第一殿阎王荆灼尚未回府。许戟如往常般驻守在荆灼寝殿之外,忽而察觉房内有动静。许戟眉头一锁,手中握紧一双巨斧,却听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许戟,怎么了?”
那声音正是荆灼。许戟一愣,忙松了斧子,抱拳惶惶请罪:“不知是殿下回府……”
又听另一个声音哂道:“你这么偷偷摸摸的,你手下还当是老鼠呢。”
许戟认得那声音是息风软,隔着门脸现怒色,却因荆灼在不敢贸然开口。里面息风软笑完,又冲许戟道:“你们阎王饿了,有什么好酒好菜快快端来。”语气神气十足,仿佛他才是这地的主。
许戟虽有不满,但不见荆灼反驳,也只得压下满心愤愤:“属下这就请丘总管。”
不就拿个饭,这你都做不了主?息风软莫名其妙理了理长发。旁边小獬豸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外面许戟并未离开,只是不知用什么敲了敲地板。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地下蹿出来,双足稍稍离地悠悠飘着,一双手拱起插在袖子里,嘴边两撇小胡子打着弯儿翘起,却是个笑容可掬的小老头儿。
那丘总管飘在门外,细声细气问:“殿下想用宵夜么?”
荆灼随口应了声,又道:“备酒待客。”
丘总管颔首:“是。”一边回应一边倒退着飘远。
不多时便有鬼女拎着食盒,随着丘总管飘进。因荆灼道不想被打扰,鬼使们不敢进屋,只是垂首开门让食盒飘到桌上,便躬身闭门退开了。
几只食盒近在咫尺,息风软不自觉嗅了嗅,面现困惑。随手打开第一盒,便见两只精美的翠色青瓷碗,不足巴掌大小,盛着干干净净的粥,雪白雪白的半分花样也无。
息风软沉默地歪头看了看,又揭开第二盒,又是一对青瓷碗,比刚才那一双稍稍大点,盈着清清澈澈的汤。这次多了点料,汤面上各漂了小小一片萝卜。
再揭开最后一盒,这次更简单,一只青瓷碟子,正中摆着个切成八片的橘子。
息风软扭头望荆灼:“你们地府的厨子是这么好当的,嗯?”
小獬豸没精打采趴着,不置可否。
息风软瞟见那丘总管身影还在门外候着,便又冲外面道:“这点东西哪里吃得饱?叫你们厨子熬个龙眼黑豆粥,汆个鸡丝八宝丸子,烩个罗汉全斋,再炖点豆腐炒炒山药,看看还有什么能做的随便做点,快快端上来。”
那丘总管恭恭敬敬等他说完,方才行礼道:“月老大人,此刻天色已晚,食当以清淡量少为宜。方才食单属下记着了,待明儿一早便与厨子说。”
息风软鼓着眼睛望:“什么?那最快岂不是也要明日午时才能备好?”
丘总管隐有为难地答:“这……殿下平素三餐,是大厨一早搭配好的。若要换菜,还得让大厨细细斟酌……”敏感察觉到对方不耐,飞快补充,“大人不必担心,三日之内必可准备周全,包大人满意。”
这都过的什么日子?息风软无语地望望荆灼,冲外面继续喊:“你们阎王操劳过度,又累又饿想吃东西,有什么饱肚子又进补的没有?”
那丘总管一听之下慌了神:“什么?殿下哪里伤了么?属下这就唤府医过来——”
息风软忙阻止他道:“不不,你们殿下没事,你给弄点吃的来就行。”
“可……若是伤病体虚,这,不同伤病禁忌不同,没有府医确诊属下不敢随便给殿下备餐……”
息风软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他:“羊——奶——有——没——有?”
“嗯……啊?”
荆灼悠悠传音:“行了,我无事,你们下去歇着吧。”
待那丘总管唯唯退下了,息风软沉默地看向桌上那只小獬豸,小獬豸沉默地回看他,眼睛黑亮黑亮的。
息风软忽而手一指:“你现在别跟我说话!”
小獬豸立刻道:“我想吃罗汉全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