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处》九千岁月

2、第2章

　　王志离开了办公室挺远才扯着衣服有些懊恼：怎么没要一身干净衣服？

　　不过也就一瞬，完了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路上引起骚动导致人们报警的事一直没动静，应该被于长龙摆平了吧？

　　他随意的想。

　　来到火车站大厅，工作人员正在检票，是他要坐的车次，便挤进了队伍。

　　蓬头垢面的样子使他没费多大劲就有了很大一块空间。

　　有些愉悦地看看周围，“其实没换身衣服也不全是坏事”。

　　王志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大群荷枪实弹警察飞奔而来。

　　他们已经被同一件事夺命连环call了无数次，可惜终究晚了一步，火车已经开了。

　　萧易寒紧挨着坐着的王志站在火车车厢过道上，很开心，很高兴，但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大大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可不会太得意忘形惹烦了王志，让他有机会丢下自己。

　　在他最初的记忆里，自己就是在孤儿院的。只在有一回做梦时见到过自己的妈妈，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很温柔地喊他的名字，给他做香甜的生日蛋糕。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亲人。

　　孤儿院很小很破旧，他们常常会饿肚子，同伴之间像仇人。常常相互间打架争夺对方的食物。院长致力于将他们赶快送走，同伴们也十分渴望脱离牢笼，过正常人的生活。

　　每每来了愿意收养孩子的大人，在同伴们心中都是一场巨大的盛会。每个人都将自己尽可能打扮的漂亮懂事，乖巧地出现在收养者面前获得好感。

　　他们也会使坏，将竞争对手的衣服弄脏弄破，暗地里想办法让对方在收养的人那里留下坏影响，从而给自己加分。

　　虽然卑鄙，但效果会很不错。

　　萧易寒岁数小，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很招人的关注，但他没有孩子该有的活泼开朗，孤僻的性格也经常让收养人却步，改变主意。

　　就算如此，他还是被收养过很多次，不过结果都不很美好。

　　第一次被选中，收养他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眼看年龄越来越大了，却还没有生育个一男半女，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他们想要收养个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继承香火。

　　他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们离开。

　　养父母对他不错，他有了关心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日子很平凡。虽然话少，但他确实很满足，也很感恩。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但好景不长，不久养母就怀孕了，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也为他们高兴。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成了透明人，大家忙着照顾孕妇，没时间再关心他。

　　直到后来养父母带他出门忘了带回来。

　　他被人贩子抓走，消失了三天。

　　被警察送回家来时，养父母才发现他有三天没回家了。

　　之后小弟弟出生，养父母索性就重新将他送回了孤儿院。

　　理由是：他不听话，到处乱窜，没法管教……

　　第二次被领养也是一对夫妇。家境贫寒。

　　男人喜欢打麻将玩牌，没有正经工作，家里全靠女人支撑。萧易寒是这个女人背着丈夫偷偷领养的。

　　她特别想要个孩子，希望能给无望的自己一点希望和生活下去的理由。瞒着男人领养回来的。

　　所以可以想象得到，男人绝不会对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累赘有什么好脸色，拳打脚踢便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两头还要饿肚子。

　　女人自顾不暇，照顾不了他，他只好学着自己找吃的，洗衣服。

　　这样的日子的终结是缘于女人的不堪重负，过劳而死。

　　他毕竟还太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个男人看他生得好看，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这一次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他吃了挺多苦头才被警察解救，养父受到了惩罚，但于他也没多少好处。

　　没了监护人，他又送回了孤儿院去。

　　这一次在孤儿院呆了挺长时间，他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没了丝毫向往，但还是又被一对夫妇领养了去。

　　这对夫妇都是文化人，家里条件挺好，育有一儿一女。

　　他们亲戚不多，想让自己的儿女以后多个兄弟帮衬，不至于以后太孤独无依，还可以顺便做件回报社会的好事。看着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却不调皮捣蛋，显得颇为乖巧稳重，正合她们心意。

　　显然，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些。

　　这对夫妇将人领回家了才发现亲生的孩子跟别人的孩子到底不同。

　　他们根本做不到一视同仁，视如己出。

　　在新家，哥哥姐姐对他的出现抱有明显的敌意，像两头被侵犯领地的恶狼。

　　养父母对他还好，却也后悔领他回家前没征求儿女的意见。如今矛盾不断，亲生的跟领养的，他们果断偏向前者。

　　即使如此，这也是他遇到的很好的人家了。

　　他惶惶不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乖巧懂事。但还是抵不过养父母亲生儿女的哭闹纠缠。

　　又一次被抛弃了。

　　此后，闹剧不断上演，他被辗转于各地。直到遇见王志。

　　这个人动作粗鲁脾气差，但他却神奇地能从中感受到温暖来。

　　他会在生死关头挡在自己身前。

　　就像现在，这个人也会皱着眉头嫌弃自己却又把自己提起来塞进怀里。

　　他僵着身子窝在这个人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心跳。温暖地浑身颤粟。
　　………………………

　　眼下是男人的一条胳膊，结实有力地揽着他，上面有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那是男人在救他时被坏人划的。现在已经在慢慢结痂。显得狰狞可怕。

　　看男人睡着，他悄悄的摸一摸那伤疤，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地吹一吹。

　　一定很疼很疼吧！他看着都感觉到疼了。抬头看着男人的下巴。窗外的太阳忽隐忽现，男人的下巴也跟着一明一暗。

　　太阳啊，以前好像总是阴天。他喜欢这个即将要到达的城市了，从没见过这么明亮这么热烈的太阳。

　　王志皱皱眉头还是闭着眼睛。

　　下了火车，还是王志在前面走，萧易寒后面跟着。

　　州市是王志的故乡，自从在五岁时父母去世，他就再没到过这个城市，十年了，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十五岁，显得太年轻了，没有人信。可这是事实，还是个小鲜肉呢，但芯子已经老了。

　　十年，比有些人一辈子都来得刺激充足。

　　说起来，小崽子现在大概也有个五六岁，也算是缘分。

　　想一想，十五岁就有个五六岁的儿子！啧！

　　带着新鲜出炉的儿子，两个人满大街乱窜，最后无奈只能招个出租车让它送去家门口。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改了，连家门也找不到了。幸好住址名称还没变！

　　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楼，这还是起的最早一批的楼。

　　想当年，放在周围清一色小平房中，那是相当鹤立鸡群，威风霸气。现在也是迟暮之年了。下车一眼扫过去，差点没认出来。

　　上楼进屋，空荡荡的，一屋子灰。记忆中明亮温馨的家原来也被烟熏火燎得墙皮都发黄发黑着。

　　丢下破包转身仰躺在沙发上，咯吱吱着扑起一大片灰。

　　萧易寒随后进门，拖着地中央的大包跟自己的小包一起堆去墙角。站着看闭着眼睛不打算睁开的王志。

　　一会儿，自动自发转去找抹布扫把，打算抹桌子拖地。这些活他可没少干，十分熟。

　　大半天，王志就躺在那半眯着眼看小孩抱一把滥扫帚乱晃，撅着屁股擦地，卯足了劲拧抹布，淋淋漓漓淌一袖管水。

　　脏兮兮的小脸汗津津的。

　　刚进屋产生的那点落寞一扫而空，他利落起身，拎小狗似的提着萧易寒后颈，“走，吃饭去”！萧易寒也不挣扎，乖乖让他拎着走。出了门，双脚落地时还有丝丝遗憾不舍。

　　正赶上饭点，人满为患。两人走进家牛肉面小店……

　　神经绷了好多年，一朝放松后，王志现在最享受没了骨头似的随时随地躺着靠着。看到张空桌子，立马走过去落在椅子上，后背靠椅背上头仰着，支撑在椅背后的墙上。

　　小孩后脚跟着，站在桌子边。

　　他在桌子底下伸长腿，懒洋洋地从口袋掏出钱扔桌子上，示意小孩去窗口给钱买饭。还是那脏兮兮不修边幅的样子。

　　庆市是繁茂大都市，权贵云集，见义勇为底气十足，到了州市，一个小城，多管闲事最是要不得。没有人没事找事惹麻烦。萧易寒顺利买了票排队端饭。

　　窗口很高，放着两个碗的托盘很重，又大。

　　他垫脚举手去接，头顶出来一双手，托盘稳稳地腾空而走。

　　“去拿筷子”，萧易寒转身去看，王志的背影很高大。

　　他取了筷子，两个人稀里哗啦蒙头吃饭。王志吃完了一抹嘴，继续向后倒在椅背上。

　　萧易寒抬眼犹豫着也要停筷。他怕男人不耐烦等他。

　　王志眼带不解恶声恶气：“快吃！看什么”

　　萧易寒重新低头开吃……

　　毕竟人小，明知道剩饭不好，会遭人嫌弃，还是剩了半碗。王志看他吃不下了，拉过碗来三两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