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猎犬》灼夜晨

7、遗孤，舒子阳

　　10月7日下午2:30

　　天干物燥，忌玩火。

　　匆匆驾车赶往拘留所的陆野，一下车就狠狠摔上车门，深吸一口气，蹙眉大步走向舒阳所在拘留室。

　　“我跟你们说啊，其实我和陆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匆匆那年，懵懂岁月，他慧眼识人看上了我…”

　　未见其人，先闻单口相声，绘声绘色的故事狗血淋头，硬是把陆野整笑了。心想这什么人啊？他不去写狗血电视剧本真是屈才了。

　　“看你在里边挺精神的嘛？二次就业了都，我就不打扰了。”陆野浑厚低沉的低音炮，对舒阳一击必杀。

　　只见舒阳浑身一僵，转身动作如同机械舞舞者一般，扭头强压心虚地看向陆野。

　　戳破谎言对于陆野他们这行来说太顺手了，更何况他还是故事里的当事人之一。就在舒阳想着逃生的108种方法时，陆野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也好……舒子阳，挺巧，我对你也比较感兴趣，审讯室聊聊吧。”

　　对方无缝切换到皮笑肉不笑的冷面状态，掏出一个透明塑封袋，里边孤零零躺着一个身份证。那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把舒阳心中最后的生还小树苗劈没了。

　　舒阳乖乖跟着陆野走过走廊，像是蔫了的绿豆芽一样垂头丧气，走进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审讯室，坐在了椅子上，陆野进门后检查了录音录像设备，和玻璃外的备案工作警员打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坐在了舒阳对面。

　　“嫌疑人舒阳，你的身份证信息为何是舒子阳？”

　　“陆队长，那你还未经允许私自搜我背包，给个解释？”

　　陆野捏了捏眉心，剑眉下一双眼幽幽地看着眼前这个麻烦的化身，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回复他那个颇为可笑的问题

　　“你昨天睡得太沉叫不醒，当时最优解便是利用系统帮你查住址，或者找到当地熟人，请问证件信息需不需要？”

　　“结果就有了意外发现，舒子阳是假身份，你昨天自称自己是舒阳？嗯？”

　　“那你也得等人醒了再算账吧……直接把人扔铁栏里未免太狠心了。”舒阳莫名委屈，而且舒阳要说。

　　陆野的耐心值瞬间清零，他实在不明白舒阳怎么计较点这么奇怪，而且对比其他嫌疑人，对舒阳可以说仁至义尽，十分贴心了。

　　他起身对单向玻璃窗外的两位备案警员比了个暂停审讯的手势，用手关上麦克后抱臂倚着长桌侧，似笑非笑地看向舒阳。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向导回家？”陆野话中戏谑的成分不论有多少，都让舒阳感到无颜以对，双颊通红。

　　“且不说你身份造假本身就要依法拘留并处以罚款，你的名字和多年前的案件相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轻易放过。”

　　陆野说的同时不忘观察对方细微动作和表情，果然舒阳听到“多年前的案件”时喉头滚动，鼻翼轻微扩张。他心里一紧，看来困住自己多年的谜案有了转机。

　　“接下来的审讯请您严肃对待，舒阳。”

　　不得不说，工作中雷厉风行，认真的样子还是挺有魅力的，虽然舒阳并不想承认。陆野身上那种独有的魄力能震住每一个和他对峙企图骗过他的人，他很会利用人心的缝隙引导对方坦白，包括他在内。

　　调整好心理状态的舒阳冲陆野点了点头，开始接下来的审讯。

　　“舒子阳的□□件是谁给你的？”

　　“……我”

　　舒阳对于处罚心里没底，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衣袖，把手往里缩了缩，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动作自然也没能逃过陆野的眼睛，陆野盯着那双不安的手眯了眯眼。

　　“你的本名舒阳，在14年前，也就是2006年5月10号起失去消息同步记录，你那时候年仅5岁，并不具备伪造证件的能力。不要试图欺骗我。”

　　“……是我领养人。”舒阳咬了咬下唇，不觉扯破了嘴皮，这是他难过时的独有习惯。

　　“你的领养人？还是师傅？”
　　陆野紧追线索不放，当年困扰警方多时的迷雾好像在一点点拨开，露出一丝难以捉摸可能性。

　　“是领养人，陆队长你想多了。”

　　“那就是师傅了，看来他给你了伪造身份，而且师徒情深意重。”陆野边说推论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而舒阳那边半天没有吭声作出反应，陆野抬眼望过去，只见对方双眼无光，眼底兜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陆野一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咳，你也别太绝望了，再审讯你师傅时，会根据实际情况和影响依法处理。”陆野明显没什么安慰别人的经验，他刚说完这句话，舒阳脸上的雨势更大了。

　　“毕竟能教出你这种见义勇为的憨憨，也不会是什么动机不纯的人吧。”情急之下，陆野脱口而出第一句人生中勉强算作暖的话。

　　他说完就傻了，后悔也来不及撤回，不光陆野傻了，听到后的舒阳更石化了，窗外的两个做备案的警卫更是风中凌乱，凌乱成泥捻做尘，你是风儿我是傻。

　　室内一片混乱后的沉默，陆野沉默是因为他遭遇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滑铁卢，而舒阳则是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心肌梗塞后的心律不齐。

　　“额……谢谢。”舒阳率先打破僵局，他觉得再沉默下去，他就在沉默中窒息了。

　　“不客气，应该的。”陆野回过神，客套回复了对方的话，看对方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后，陆野抛出了整场审讯的重头戏，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15年前的文景村灭门惨案有一个遗孤，后被警方转移到了安馨孤儿院，名为舒阳。”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