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猎犬》灼夜晨

19、他是谜

　　黄昏时分，天色渐渐被墨染成黑，橘红的晚霞与暗色交相辉映，男孩仿佛又看到了不远处乡村的老宅院。院门口的梧桐化为枯枝败叶，像佝偻悲切的老人守望着过去的残影，而那个孩子背对着紧锁的青铜门站着。

　　转眼间，大门打开，眼前突然变成男孩的视角。
　　寒鸦嘶鸣着从门里四散惊飞而出，舒阳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不畅又急促，脚下的血泊四处蔓延，浓烈的血腥味领人反胃想吐，一步一步，都如此沉重僵硬，彻骨的寒意如坠冰窟。

　　舒阳听到自己启齿，沙哑又艰难地呼唤着谁，孩子稚嫩的声线此时更显无助绝望，是谁呢？大脑想追问却感到一阵眩晕，只记得那人不断呼唤的是三个字。
　　尽管腿肚打颤，双腿还是拼劲全力带他走向了主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铺面而来的热浪让他眼睛发酸，只得眯着眼往里寻找。
　　室内四处燃烧着黑色的烈焰，火舌舔食着男孩瘦弱的身体，即使这样，他“附身”的这个孩子还是流着泪寻找着谁。
　　下一秒他踢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到的一幕令他失声尖叫起来，那是一具被砍掉胳膊的男人尸体。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舒阳无数次梦里见到过的脸，他最大的感受却并非恐惧，而且其他矛盾又绝望的情绪。
　　待自己缓过来后，舒阳加快了步伐，他感到有什么在心底深处呼唤着他，他用手臂挡着口鼻往黑火最里边的那扇门冲去。
　　推开门，眼前的空间如同电影的黑幕，漆黑的夜包裹着他，月光打在一个躺在血泊中少年，力气瞬间被抽空了，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几乎摇摇欲坠。
　　舒阳拼命睁大眼，想在梦醒前看清那人的面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在现实与梦境交界。
　　有人在呼唤自己，可他还不能醒来，关于他失去的记忆，关于模糊不清的现实，他究竟是谁又为何被梦魇不断纠缠。

　　“舒阳，醒过来吧，拜托……”

　　梦境开始分崩离析，老宅画面像被人从外打碎的镜子，在空气中分离，每一小块镜面上都映着不同的自己，从小到大的，哭泣与喜悦，离别与重逢……记录的镜头都是舒阳所陌生的画面。

　　地面也塌陷成虚空，失去着落点的舒阳向着躺在那里的少年奋力伸出手，眨眼的间隙，他终于看清那人的脸。
　　那面容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舒子昀！”

　　舒阳惊叫着从病床上惊醒，直接导致一旁削苹果的陆警官划伤了手指。他呼吸艰涩合着胸口阵阵闷痛，口腔连着气管涌上一丝血腥味，病人惨白着小脸环顾四周，茫然无措。

　　“你受伤了，我送你来的，有什么待会再问，先喝点水吧。”陆野说完递过来一杯温白开。
　　舒阳接过来时注意到对方眼底浓重的黑圈，不清楚自己到底遭遇什么不测，以至于陆二哈都转金毛猎犬了。以自己过往的印象，那个钢铁直男是不会递温水，削苹果，甚至为某人操心到熬夜还没有揍对方。

　　陆野看着突然乖巧的人儿听话地喝着水，仿佛凌晨那些胆战心惊的事压根没发生过，心底对舒阳的困惑又添了一笔，尤其是刚刚那人做噩梦时断断续续的呓语。痛苦挣扎得五官拧在一起，冷汗直冒时，他还不忘叫着一个同姓的名字，舒ZiJun……

　　大概是对方的家人吧，可为什么会如此绝望痛苦？调查档案中舒阳的父亲名字叫舒言也并非这名字。

　　陆野不知道自己这无处安放的情绪从何而来，些许的介意夹杂着不安，就好像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舒阳，仅仅是命运安排给两个不相干的轨迹的交点，然后对方也许会洒脱地挥挥衣袖离开，那些相遇的点滴无关痛痒。而自己却被留在交点迷茫，甚至可能会怀念，这不公平，陆野有些心塞。

　　舒阳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这一天半，陆队长除了去局里检验碎酒杯上的指纹与血迹，继续追查外高校花遇害案件外，都守在自己病床边。深夜给昏迷不醒的人掖好被子，忍着困意直到看输液点滴输完，叫护士换好营养液才敢放心打会儿盹。

　　医院走廊在交班时，几个八卦的小护士还在八卦两人的关系，感叹神仙哨向爱情同时流下柠檬泪，得亏舒阳不知道，不然八成无语凝噎，原地裂开。

　　喝过水，嗓子得以滋润的舒阳总算缓过来了，他转头看向陆野，问出了心底最近的一个疑问：

　　“那啥……你知道我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这个问题如晴天霹雳，狗血淋头的失忆梗，雷的面前人外焦里嫩，立刻可以加入肯x鸡豪华午餐的那种。

　　陆野黑着脸立刻跑去叫了脑神经外科的医生来检查，并领着一脸恢复出厂设定的人去拍了颅内X光片，结果令人大跌眼镜，舒阳受伤没有伤到脑神经，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陆野狐疑问道。

　　舒阳摊手摇了摇头，他真的脑中像是搅拌的浆糊，遮住记忆琐碎的片段，让他毫无头绪。他跟着师傅走去茅山前也是，好像有谁堵着记忆背面的闸门，生怕他窥见一般。

　　那种神情像是迷途的小鹿，无辜又坦然，甚至让陆野哑口无言。的确，从对方表情和表述来看没有任何破绽，但有个疑点是——舒阳为什么要走反方向，又有什么动机让他主动坐上陌生人的车前往凯温斯勒酒吧？

　　陆野联想到今天下午刚出检验报告和搜集来的酒吧情报，有两个人——指纹的主人许淮偈和酒吧投资人施桓有着密切的商业合作关系。许淮偈是SGKl集团的副总，曾在长青市工作过，担任旺英地产公司的总秘书职务一职位，奇怪的是14年前许秘书辞职后没多久旺英地产就股价下跌，之后换了新CEO。

　　而酒吧投资人施桓，是罗塔国某家知名的私人新闻杂志社社长，业界享有盛誉的媒体人。不难想象他的媒体人脉旁支有多少，据调查此人是SGKl集团的股东之一，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施桓身为受害者施音茜的舅舅。

　　由此逆向推理，当初施音茜遇害最终以高中女生自杀事件报道给大众，并且几天内压下了热度，背后可能就是施桓这样的势力在搞鬼。

　　舒阳就像迷题，他背后关着自己无法想象的秘密，跟他有联系的人不仅来头不小，而且城府心思极深。从昨天凌晨的挟持来看，绑架他的许某手段相当狠戾乖张，若不是舒阳最后拼命藏起酒杯为证，估计在商业伙伴的包庇下，能将罪责甩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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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更文，大家都要在家好好的，健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