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贫民窟到贫民窟》苦烫

19、横滨

　　“我再说一遍，松开我！”

　　源夏一字一顿得把话说清楚，她将眉毛扬起来，眼睛里冒出火，具有威慑力的瞪着芥川龙之介。

　　他知道源夏生气了。

　　或是说怒不可歇。

　　她抬腿，朝着某个男人至关重要的地方踢去，芥川闪避，源夏趁机挣脱芥川龙之介的钳制。

　　几乎是同时，他们翻身站起来，在逼仄的房间里对峙着。

　　源夏掏了枪，芥川的衬衫下摆在舞动。

　　银赶紧起身。

　　“哥哥！夏姐！”

　　她冲到两人中间。

　　“让开，银！”

　　他们又同时对银道。

　　银摇头，顽固得站在两人中间。

　　“银，起开。”芥川紧盯着源夏，“有件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

　　源夏冷笑，“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银的鼻头酸酸的，眼眶中有了泪光，“哥哥，夏姐，我们就不能坐下来谈吗？”

　　源夏和芥川谁都没说话，他们沉默得看着彼此。

　　窗外狂风呼啸而过，雷鸣阵阵，电光桀骜不驯得在天上撒着野。

　　芥川突然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源夏也问：“为什么你要加入黑手党？”

　　“回答我的问题。”

　　“你回答我的问题！”

　　芥川皱眉，“现在问这种问题还有意义吗？”

　　“是没意义了。”

　　源夏说完笑了，她将枪换到右手。

　　借着窗外的光，她手上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

　　芥川龙之介和银的表情都变了。

　　源夏扣动了扳机。

　　右手开枪源夏完全控制不住子弹的方向，有好几颗子弹都朝着芥川的致命位置飞去，但源夏并不担心，他知道芥川龙之介可以拦下所有的子弹。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子弹在半空中落下。

　　源夏放下枪，扭头看向已经惊呆了的银。

　　“银，我给你报名了东京的高中，明年就可以去上学了。”

　　银摇头。

　　源夏并不意外，她在银说话之前，又看向芥川龙之介，“我也给你报名了，芥川龙之介，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去就是了。”

　　芥川看着源夏无所谓的神色，像是对不成器的孩子不抱期待，但还是处于义务履行了职责一样。拒接的话在喉头转圈，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那你呢？”芥川问，“在你的计划里，你要去哪？”

　　源夏把枪塞回枪托里，沉思了几秒，思考着要怎么搪塞他。

　　忽地，她像是想到一个好主意那样扬起一个笑容，“未来属于计算机，我要去麻省理工。”

　　她眯着眼睛，看向高处，似乎在畅想MIT的生活。

　　“别碍事，芥川。”带着笑容，源夏拿上外套，“别妨碍我上麻省理工。”

　　——

　　“哟~小织~又来了。”
　　西餐店老板在水池旁扭头跟织田作打了个招呼。

　　他正洗着餐盘，织田作看到水池里有几套颜色十分鲜艳的餐具。

　　正是咲乐、幸介、真嗣、优、克巳专属的餐具，乃源夏所赠，底部还写着他们的名字。

　　源夏一直说要培养孩子们独立，不允许店主或是织田作帮他们洗碗，五个孩子也很听源夏的话，为了证明自己是大人了，一直自己洗自己的东西。

　　现在这样让店主代劳着实奇怪。

　　“这个呀……”店主笑了两声，含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成分在其中，“小夏刚来过，送了五个孩子一人一套练习册大礼包，还说下次来要检查，五个孩子都蔫了。我看着好笑，赶他们去做题去了，今天就不用他们刷碗了。”

　　小夏又来过了吗？

　　织田作似乎总是和源夏错过，一个人前脚刚走，另一个后脚就来了。

　　而小夏最近来得未免太频繁了，几乎每周都要来三到四次。

　　一种不协调感在织田作心头划过，他努力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可越是努力，越是看不清晰。

　　怀着心绪，织田作吃完一盘咖喱，去二楼看五个孩子们。

　　他推开起居室的门，一如既往地向孩子们打招呼，“哟，都还好吗？”

　　孩子们也一如既往得没人抬头，更没人说话。

　　只是他们今天并不是在游戏，也不是计划着如何制服织田作。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趴在桌子上，抓着笔，对着练习册抓耳挠腮。

　　织田作凑到孩子们身后。

　　“遇到难题了吗？让我看看。”他自信得站在最大的男孩身后，拿起他的练习册，试图借此树立起一个充满智慧的父亲形象。

　　“是实际应用题啊，这种题——”看了眼最大的孩子面对的难题，织田作所有的话突然吸回了肺里。

　　【船上有26只绵羊和10只山羊，船上船长几岁？】

　　幸介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织田作，织田作冷汗直流，把练习册放回幸介面前。

　　“这种题挺难的，不会做就先跳过去吧。”他若无其事地又拿起小一岁的孩子的练习册。

　　【1=5,2=10,3=15，请问5等于几？】

　　织田作松了口气。

　　“等于25嘛，这不就是等差数列吗。”

　　优鄙视得看了织田作一眼。

　　“织田作你好笨啊——题目上都写了，1=5，5=1呀！”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织田作目瞪口呆。

　　优伸手把练习册抢回去。

　　织田作心道不妙，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他的目光转移到最小的女孩咲乐身上。

　　女孩乖巧地拿着铅笔在练习册上写写涂涂，一点没有几个哥哥那样愁眉苦脸。

　　织田作在咲乐身边坐下，询问她有没有不会的题目。

　　咲乐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得把练习册往织田作面前挪了挪，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题：

　　【5+3+2=151022
　　9+2+4=183652
　　8+6+3=482466
　　5+4+5=202541
　　7+2+5=？】

　　织田作的目光发直，头脑一片空白。

　　咲乐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得感叹：“织田作你这么笨，要是被人骗了可怎么办啊？”

　　“没关系，还有夏姐啦！”

　　孩子们自打知道源夏的真名就改了口。

　　“夏姐好累啊，不仅要争钱还有照顾织田作。”

　　“也不能怪织田作啦，谁让他没上过学呢？”

　　“夏姐也没上过学啊。”

　　“诶呀——夏姐是夏姐啦，和织田作不一样嘛！”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织田作身负数箭，重伤不起。

　　一直没说话的幸介突然拍桌而起，大喊一声：“我受不了了！这个小明有病吧！一边放水一边倒水！”

　　他把笔一下摔在桌子上，双手疯狂得揉着头发，“夏姐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送这种东西啊！她这不完全就是自己考不上东大就要求孩子一定要上东大的疯狂父母了吗！”

　　“是麻省理工。”织田作纠正他。

　　幸介一下倒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得说，“那更不可能了……我跟着夏姐做黑手党还比较有前途。”

　　织田作想起来自己保证过夏的事情，道：“不可以做黑手党哦。”

　　“可是夏姐和织田作都是黑手党啊！”

　　织田作沉默了。夏没加入港口Mafia之前，他还可以搬出夏来威慑幸介，自打夏加入了港口Mafia还做的非常好之后，幸介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跟随源夏的脚步，以后去给夏做马仔。

　　织田作思考着怎样可以说服幸介，只能劝道：“夏喜欢有文凭的聪明人。”

　　幸介愤然拿起笔，写了两笔后还是写不下去，颓废地瘫下去。

　　“夏姐怎么回事啊……更年期吗……”

　　“夏离更年期还远着呢。”织田作揉了揉幸介的脑袋，低声道：“她只是……想让你们过得更好……”

　　织田作又和孩子们聊了一会。

　　他们对西餐店的生活很满意，但对于源夏紧盯着他们学习这件事很不满。

　　“夏姐和那个很凶的芥川龙之介分手了。”咲乐悄悄对织田作说，“我觉得夏姐是受刺激了，你快给夏姐再找一个男朋友吧。”

　　织田作目标飘忽，“……是小夏甩得那位芥川君啊。”

　　“那肯定是芥川龙之介那家伙做了什么对不起夏姐的事！”咲乐本着千好万好都是源夏的好，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的原则，十分肯定地说。

　　“快点给夏姐找个听话的男朋友啊！”咲乐嘱咐。

　　总之织田作先答应了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咲乐要求她夏姐的男朋友必须又高又帅、又有钱又体贴温柔，还要浪漫又聪明，要听话还不能吃软饭，既要源夏喜欢还得过五个孩子这关。

　　织田作想着这事下了二楼，他跟店主聊了几句，准备要离开。

　　这时候店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拍了下脑袋。

　　“诶呀！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他这样说着，转身从柜子上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了织田作。

　　“喏，这是小夏给你的。”

　　织田作接了过来。那是一个又厚又大的信封，正面用火漆封着，下面写着“织田作之助亲启”
　　织田作认出来这是小夏的笔记。

　　他满怀疑虑打开信封，里面满满当当得放满了许多东西。

　　织田作率先看到的是五张录取通知书。

　　相当厚实禁止的卡纸上分别写着织田咲乐、织田幸介、织田真嗣、织田优、织田克巳五个名字，除此之外五张纸的内容完全一模一样：名字后面跟着一大段勉励的话，落款是一所学校的名字。

　　织田作听说过这家学校，是东京很有名的精英小学，更多大财阀的孩子都在这家学校上学，据说现任首相也是在这上的小学。

　　织田作和店主都十分惊讶。

　　“这可真是……”店主呢喃着，说不出话。

　　还有更让他说不出话的。

　　“这是夏给你的。”

　　织田作从信封里掏出一张存折。

　　店主不知所措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枚勋章，勋章底下压着一张文件纸。

　　“有田津升先生曾服役于联合国维和部队第七分队，任小队长一职，服役期间认真负责，功绩斐然，多次在战火中救助第三世界居民。但因政治原因不仅没有获得应得的荣誉还含冤入狱，特此为有田先生犯案，洗清冤屈，补上三十年来的退役金、补偿金和有田先生应得的勋章。”底下是印得不太匀的日本政府某个部门的印章。

　　店主瞪大了眼睛，嘴唇不自觉得颤抖着，他完全惊呆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织田作没有去窥探店主手中的东西，信封里还有一封信纸，似乎是什么人寄给夏的，已经打开过了。

　　织田作拿出看了眼，却发现开头的名字写的是他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先生：
　　吾乃文艺春秋的编辑森津秀信，您寄到我社的小说《夫妻善哉》在下已经拜读过了，我十分看好您的作品，有意在周刊上连载您的作品《夫妻善哉》，请务必联络我。
　　我的号码：XXXXXXXX
　　森津秀信”

　　他的脑子一团乱码，夏之前的确提起过要他把作品往出版社寄寄看，但他总觉得《夫妻善哉》并不完美，就算寄过去也不会受到重视。之后，在夏的鼓动下，他们也的确去找过出版社试一试，但所有的编辑都说《夫妻善哉》并不符合当下的潮流，没有什么人会看，让他们回去看看现在流行的轻小说。

　　无论是织田作还是源夏都不喜欢现在异世界横行的轻小说。
　　织田作也就断了在周刊上连载的念头。

　　况且他也从没往文艺春秋寄过小说，那是日本最大最有名的纯文学出版社，织田作压根就没想过可以在上面连载。

　　“小织，小织！”店主终于反应过来，他激动得抓住织田作叫他，“快去找小夏！快！快阻止她！”

　　店主的眼睛里还有没消散的雾气，一直笑眯眯得男人没了笑容，认真地看着织田作，“不管她要做什么傻事，一定要阻止她！”

　　“快呀！”店主推了一把没反应的织田作，“再不快就来不及了！”

　　织田作慌忙地放下信封，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