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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毒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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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的声音是个女声,听不出年龄,仿佛很年轻,但又仿佛充满了沧桑感。
商无咎这才抬脚往里走,他速度不慢,但也走了一刻钟,才终于抵达山腰处的一座茅屋。这茅屋背倚青山,面朝幽谷,旁有清泉流淌,篱笆院墙内还有一畦畦菜地,端的是一处隐居之地。
茅屋的主体是木头,修建得非常漂亮,每一扇门窗的花纹都雕刻得异常精致,仔细一看,全都是梨花,整座房子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商无咎站在篱笆墙外:“婆婆,我又来麻烦你了。”
“知道是麻烦我还来?是不是怕我老婆子早死,所以这么快就来讨要你的人情债了?”一位白发老妪拄着拐从茅屋中走出来,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看不出确切的年龄,虽拄着拐,腰杆却挺得笔直。
看来这就是商无咎口中的梨花婆婆了。
商无咎笑得有些无奈,道:“婆婆自然寿与天齐。是晚辈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来求助婆婆。我带了一个朋友来,他与我的来历一样。现如今陷入困局,我暂时无力保他安全,想拜托婆婆替我照看一下他,待我事了,就来接他。”
梨花婆婆听见商无咎这话,这才来了点兴致:“果真跟你来历一样?”
“千真万确!他没有武功,为我楼内乱党所伤,心脉受创,此刻昏迷不醒。晚辈学艺不精,无法救治他,所以想请婆婆高抬贵手救他!”
梨花婆婆转过身:“那就进来吧。”
一个娇俏可爱的女童从屋内出来,替商无咎打开篱笆门。商无咎抱着项昀进去,把他放在最边上一间茅屋的床榻上。
梨花婆婆片刻后进来,看了项昀一眼,道:“天下竟有生得如此俊俏的男人,可把你比下去了。”
商无咎哂道:“自然是比下去了。”
梨花婆婆伸手,搭住项昀的手腕把脉,片刻后收了手:“星儿,拿针来。”
女童赶紧从身上取出一套银针,梨花婆婆着商无咎为项昀褪去上衣,开始给他扎针:“这是被至刚至阳的掌力所伤,亏你救护及时,否则怕是保不住这条小命了。”
商无咎看着被扎成了刺猬一样的项昀,道:“正是,多亏婆婆给的药。婆婆一定能救好他的对吧?”
梨花婆婆瞥他一眼:“我既答应你救他,自然就死不了。你的人情债我也就还了,从此不再相欠。”
商无咎知道梨花婆婆是个性情中人,与人相处,一切都看缘分,她愿意救,一枚铜板也使得,不愿意救的,一座金山也不行。他不仅想让梨花婆婆救人,还想让梨花婆婆暂时收留项昀,等他处理完八方楼的事再来接他。
如今放眼天下,能够让江湖人士都忌惮的人极少,毒医梨花婆婆便是其一。
梨花婆婆究竟多大年岁无人知晓,她的武功多高也无人知晓,尤其是她还精通奇门遁甲和医毒两道,在她的地盘内,只要她想,无人能全身而退。因此从来没人敢擅闯毒医门,项昀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商无咎跟梨花婆婆的交情,要从他妹妹商无情算起,商无情因为天赋和脾性合了梨花婆婆的眼缘,收为弟子,在此处生活了十三载,就跟现在随侍身侧的那个女童一样。
商珣刚到这个世界时,对现实估算不足,差点死于敌人之手,商无情无法救治兄长,便向师父求助。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商无咎道:“婆婆,我近日有一桩官司需了结,这位朋友想暂时托付给您照顾。”
梨花婆婆扎完最后一根针,瞥一眼商无咎:“救他是一桩,收留他是另一桩,你可没欠我第二份人情。你知道我从不做赔本买卖。”
商无咎笑道:“他会做菜。等他恢复了,让他给您做好吃的。”
“一点吃食就想打发我?”梨花婆婆不为所动。
商无咎道:“他身份不一般,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子,说不定将来还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一国之君曾为您烧过菜,说出去多有面子,您说是不?”
“哦?”梨花婆婆再次打量项昀,“这身份倒是有点意思。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商无咎忙起身躬身道谢:“谢过婆婆!”
不等项昀苏醒,商无咎就离开了。离开前他给项昀留了封信,告诉了他大致情况,让他安心在此养病,等回头自己忙完八方楼的事就来接他。
商无咎从山上下来,在山门口见到了正打得难解难分的宋好文和宇文寒渡。
宇文寒渡一直想上山去陪他的殿下,宋好文是知道棠梨山深浅的,极力阻止宇文寒渡擅自上山。两人功夫差不多,打得有来有回,尚未分出胜负。
宇文寒渡见商无咎独自一人下了山,撇下宋好文急忙问:“我家殿下呢?”
商无咎道:“毒医婆婆在为他疗伤,等好了,我们再来接他。”
“我要去照顾我家殿下!”宇文寒渡道。
“未经允许,不能擅自上山,除非你想死。”商无咎冷冷瞥他一眼。
“那谁照顾我家殿下?”
“自有梨花婆婆照顾。你也别觉得你就无事可干了,你现在还需要替你家殿下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商无咎道。
宇文寒渡终于冷静下来:“什么事?”
商无咎道:“去南诏送一趟信,让你家殿下的母舅派人前来洛阳,否则你家殿下要如何才能回宫?”
现在对外宣称项愠已死,就算项昀回到京城,也难以恢复身份,有的是人不想他见到皇帝,也能让他见不到皇帝,唯有南诏使者前来,才能让他安全无虞恢复身份,保全他宫里那些人。
宇文寒渡人虽憨,但并不蠢,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系,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应该去找殿下的母舅来帮忙。”
商无咎道:“速去速回,与南诏使者一起赶在殿下宫中人问斩之前回来,能做到吗?”
宇文寒渡跟随项愠已有三年,与他身边的人相熟的不少,关系好的也有,知道此行事关众人性命,便重重点头:“能!我一定做到。”
商无咎从身上摸出一枚令牌交由他:“你拿我的令牌,到了各地,就去找四通镖局,他们会为你提供你所需的马匹、银钱与干粮等。切勿与人说起你的身份与此行目的,事关你家殿下安危,切记!”
“我记住了。”宇文寒渡最后看一眼棠梨山,转身大步离去。
宋好文看着宇文寒渡的背影,道:“这么短的时间,跑一趟南诏,还要赶回来,来得及吗?”
商无咎道:“我也不知。”
宋好文道:“他什么凭证都没有,凭什么让人相信他就是殿下的人,就不怕是个阴谋?”
商无咎道:“他们会来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不愿意舍弃。一个有希望当太子甚至是皇帝的外甥可能还活着,我相信南诏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这事关整个南诏国未来的命运走向。
商无咎回头看一眼棠梨山:“走吧,我们也该去忙我们的事了。”
项昀是在一阵婉转悠扬的鸟鸣声中醒来的,睁开眼,是木质的天花板,一扭头,是完全陌生的房间,房中陈设简单,器具也多以木质为主。这是到哪儿了?
商无咎说带自己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是到地方了吗?他记得自己坐在马车里,车厢被劈开了,他跟着摔了出去,之后就没了记忆。
项昀坐起来,感觉胸口有些闷,心脏部位也有些隐隐不适,他轻揉胸口,准备下床。
一个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女童自窗外经过,朝屋内瞅了一眼,又马上退了回来,从窗口探进头来:“哇,你醒了?”
那女童长得玉雪可爱,圆圆的小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格外灵动,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
项昀道:“小朋友,这是哪里?”
女童听见他叫自己小朋友,顿时不高兴,她离开窗户,推门进来:“我已经十岁了,不再是小朋友。我有名字,叫南星,而且我武功可厉害了,你这样没武功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项昀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抱拳:“原来是南星女侠,失敬失敬!”
南星听他管自己叫女侠,终于高兴了:“这还差不多。”
项昀问:“请问南星姑娘,这是哪里?带我来的朋友呢?”
“他走了。这里是药庐,你朋友把你交给我师父就走了,说等你好了再来接你。我这就去告诉师父,你别乱动,你伤了心脉,师父说不能随便移动。”南星怀里还抱着一个药篓。
项昀听到商无咎走了,有些失望,但也能够理解,八方楼一团乱麻,他一定需要先去理清那团乱麻:“多谢南星姑娘。对了,送我来的朋友有没有受伤?”
南星摇头:“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多谢告知!”商无咎没受伤就行。
南星摆摆手出去了,脚步轻盈,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项昀坐在床边整理衣服,一侧头,便看见了席子下方露出一角的纸,拿起来一看,是商无咎给自己留的信。
他解释了将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简单介绍了此地主人梨花婆婆的秉性,还说了宇文寒渡的事,并帮自己向他撒了个伤到头部导致失忆的谎。关于失忆部分的内容,还是用英文写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到位!
看完信,虽然有些吃惊,项昀还是接受良好,知道自己对商无咎来说就是个累赘,这才多久,就连续遭遇了两次追杀,如果不处理好那些事,自己迟早都是个死。只是这个梨花婆婆这里就真的安全吗?项昀有些不太确定,不过也只能相信商无咎。
正想着,梨花婆婆过来了。满头银丝不间杂一根黑发,脸庞虽有皱纹,但气色红润,看不出具体的年纪,项昀赶紧起身抱拳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给您添麻烦了。”
梨花婆婆点点头,顷刻间便到了床边,抓住了项昀的手腕把脉:“恢复得不错,无须躺着了,出去走走吧。”
“多谢前辈!”项昀道。
梨花婆婆收了手,道:“早点好起来,商无咎那小子可是替你允了报酬的。你伤好了就要给我做饭。”
这点商无咎在信中倒是提过,项昀赶紧答道:“小子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