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社长危险又迷人》灼东云

21、第二十一张卡

　　退赛？
　　星泽津纪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要求。
　　或许是因为系统之前提到的五十万的通行证让她对这次的比赛夺冠抱有相当的期望，以至于在听到对方提出这种诡异要求的时候，星泽津纪的内心里居然有一瞬的失落。

　　好麻烦。
　　这种无法预测又充满不确定性的情况好麻烦，和人打交道好麻烦。

　　不过即使放任负面情绪这样一直发展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在这里怨天尤人也不会变得更好，而她一向不喜欢坐以待毙。

　　她微微垂下眼睫，将自己从报名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又重新理顺了一遍，顺便在脑内整理了一下她所了解的岩崎集团的资料。
　　五十万的通行证是系统给出的任务奖励，在那种情况下，星泽津纪并不认为这份奖励会以其他的形式发放。
　　也就是说，按照系统给出的指示，她的确可以通过这场比赛来筹集到这笔资金，至少应该有通过自身能力来完成目标的机会。

　　难道是系统并没有预料到主办方会主动联系让她退出比赛吗？
　　不，不对。
　　作为一个可以逆转生死、凭空造物的存在，星泽津纪并不觉得系统连这种小事都预测不了。

　　从系统一直以来给她的观感来判断，星泽津纪觉得它自身性能出问题的可能性极低。
　　那么系统给她的那张“通行证”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呢？
　　现在想想，系统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必须通过赢得比赛来得到那五十万。

　　除了参加比赛，还有什么方式呢？

　　星泽津纪猛地睁开眼。
　　是啊，她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局限在一个规则由别人制定的比赛当中呢。

　　“岩崎先生。”
　　星泽津纪清了清嗓子：
　　“这次的课题，背后其实是你们在技术革新的时候遇到的瓶颈吧。”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你们肯出多少钱？”

　　电话另一端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让人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挂断了的沉默。
　　隔了很久之后，对面的人忽然轻轻笑出了声。

　　“我听说您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实上，不久之前还有人曾经跟我提过，说希望我不要跟您有任何方面的合作。”
　　“生意场上的这些人情往来很无趣，不是吗。可就是这种无趣的东西，勾连在一起，便足以断送一个人，一个公司，甚至一个小集团。”

　　星泽津纪有些不理解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她也并不觉得岩崎所说的内容是对她提问的解答，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要合作吗？”

　　“说实话，看在林友家的面子上，我不应该用您的。”
　　岩崎的语气骤然一转，多了几分严肃，但依然和缓而优雅：
　　“但，岩崎家还不至于要仰林友的鼻息。”

　　“我知道您有才能，用真金白银从您这里交换实在的利益，远比从那些老狐狸的指缝里抠出来的那一点要多。”
　　“给年轻人的比赛对于您来说实在是太屈才了，我这次联系您，就是为了这一点。”

　　“星泽女士，如您所愿，我想要委托您完成一个项目，时限是一个月，委托金，两百万。”
　　“如果您有这个意向，那么我们找个时间见面，当面签署委托协议，确认无误我会给您汇入定金——”

　　“五十万。”

　　原来是这样。
　　还可以这样。

　　离开和岩崎约定的那个会议室之后，听着系统弹出的顺利获取五十万的提示音，星泽津纪仍有一点不真实感。
　　她仍是一个刚刚踏入新手村的菜鸟，对整个世界的风起云涌都一无所知，但世界并不会因为她的无知而发生什么改变，那些争斗的漩涡，也从来都不会因为她的不了解而对她有所回避。

　　不过，对于她来说，最幸运的是，和岩崎的交流让她拥有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她看到了站在那个高度的人能看到的风景。
　　于是她也终于明白，只有势均力敌，才有资格说“不必仰对方的鼻息”这种话，也只有自己的手里有足够让对方感兴趣的资源，才有机会站在平等的立场上对话。

　　生意场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游戏。
　　但生意场也并非完全没有规则。

　　而她现在，似乎也终于稍微摸到一点游戏规则的边了。

　　资金的问题解决之后，接下来，想要完成主线的任务，只需要再找两个员工。
　　不过招人这件事似乎比想象当中的更加困难。

　　在她筹集资金的这段时间里，小川和子也一直在努力尝试帮她寻找合适的人选，甚至连萩原研二也在帮她努力。
　　但结果显而易见地并不乐观。

　　这好像也不奇怪。
　　用小川和子的话说，自己的公司连起步都算不上，加上她又有破产的前科，实在很难给人可靠的感觉。
　　加上眼前这个情况，星泽津纪并不确定林友是不是也有从中作梗。

　　毕竟小川和子能接触到的人脉，多半都做不到像岩崎家的人那么硬气不是吗。

　　各种原因汇聚在一起，导致了眼前的局面。
　　而现在要做的，是找到一个破局的办法。

　　可要怎么招人呢？
　　星泽津纪目前能接触到的人全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除了小川和子之外，她找不到第二个愿意死心塌地跟着她胡闹的人。
　　她现在的公司又没完成注册的手续，绝大部分的招聘网站也没办法登录使用。

　　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真的去涩谷的八公广场举牌子抓热心路人吗？

　　就在星泽津纪点开搜索栏搜索八公广场使用什么样的广告牌最有效的时候，屏幕的边缘忽然弹出了一封新邮件的提醒。

　　邮件名：
　　【入职申请】

　　星泽津纪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样的邮件会出现在她的邮箱里？
　　难道是小川和子那边有了什么进展，并且和对方说了直接找她谈吗？

　　不，不对。
　　如果是和子那边的成果，她一定会在邮件发进来之前提前和她说明。
　　而且，眼前这封邮件的邮箱地址用的是东都大学的域名，如这样的校内邮箱各方面限制颇多，加上邮箱本身是半实名，相当于会直接暴露个人情报，所以除了在学生或者教职员之外，几乎不会有人使用。

　　所以这位来自东大的Subaru.O桑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肯给她发这封邮件，那么她没有不看的理由。
　　星泽津纪挪动鼠标，直接点进了邮件正文。

　　邮件使用的措辞十分客气，大致意思是说他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在SNS上无意间听说她的公司在招人，他又刚好知道她是东大的校友，所以特意在校友会的毕业生联络网里找到了这个邮箱的地址，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发了这封邮件，希望能获得在她身边实习的机会。

　　——从逻辑上来看，这位Subaru君的说法似乎完全说得通。
　　但是……

　　星泽津纪用不会触动按键的力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键盘的按键，目光在那几行文字当中来回游荡。

　　她的确想过要在SNS上发布招聘的信息，事实上，不久之前，隔壁的安室先生和警视厅的萩原警官都曾经给过她类似的提议。
　　但这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付诸实践。

　　所以这位Subaru君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星泽津纪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去确认一下对方的信息渠道。
　　于是她点开了SNS，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

　　想要顺利完成研究和论文，搜集相关情报也算是基本功了。
　　星泽津纪虽然对代码并不算精通，但论在庞大的信息海里徒手找到自己需要的情报，她倒是十分擅长。
　　将关键词拆解，替换，排列组合，然后再利用搜索引擎排查，只要对自己想要调查的东西有足够的认识，那么通过关键词能搜索到的信息其实很多。

　　正如星泽津纪所预想的一样，在搜索到第二个关键词的时候，一条热度在二百上下的小道新闻映入了她的眼帘。
　　【岩崎极限24h挑战赛选手密着取材⑦美女单人勇闯挑战赛，原因竟是这个……】

　　发帖人正是之前在等候室里采访星泽津纪的记者——那并不是记者，而是一个自媒体人。
　　也正因为他背后没有官方撑腰，所以稿件也没有经过特别的审核与排查，写法格外添油加醋。
　　不过或许是为了博人眼球，这篇新闻稿的确把星泽津纪东大出身和正在创业这两条信息都写了上去，虽然并不算大热门的信息，但两百的点赞量总归也有相当的传播度，倒是印证了那位Subaru君的说法。

　　——所以SNS居然这么好用吗！
　　早知道发帖就能招到想要的员工，那她干嘛还要为招人如此犯愁呢！

　　星泽津纪坐直了身体，重新切回邮箱，对着屏幕一阵敲敲打打。
　　别的先不说，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她完全没有不接收的道理。

　　至于这家伙来找她是不是怀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那根本就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只要先把主线任务完成，之后的事，她完全可以等之后再说嘛。

　　而且——
　　Subaru君的出现还给她提了个醒。
　　既然SNS看起来好像真的可以招到人的样子，那么她也应该合理利用资源才对。

　　发送出了联络邮件之后，星泽津纪又果断在SNS上发出了一条招聘的帖子。
　　而就像是在验证她之前的猜想一样，帖子发出二十分钟之后，星泽津纪收到的入职申请成功再+1。

　　*

　　“您好，我是之前和您联系过的绿川。请问这里是星川科技公司的面试场地吗？”
　　背着双肩包的青年敲着面前的门，语气透出了一点不确定。

　　青年身上穿着的是就职用的黑西装，不算修身，但依然隐约可以看出衬衫下面藏着的壮观风景。
　　他的五官不算出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平庸，不过他倒是有一对和那副平凡长相不太相称的好看猫眼。
　　而那对猫眼，此刻正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这道灰扑扑的，还贴有许多未被清理干净的日租广告的房门。

　　Zero的顾虑或许并非毫无根据，这个用来面试的破败办公室，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陷阱呢。
　　绿川光，或者应该说诸伏景光这样想着，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点笑。

　　诸伏景光其实一直很关注星泽津纪的事。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他大概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并不能分辨她那个时候的出现到底是出于巧合还是有什么图谋，但他的确因此而存活了下来，这一点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他曾经听降谷零提起过，说曾在组织里看到过印有她名字的材料。
　　他也知道，在公司破产之后，星泽津纪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不，或许并不是在破产之后，而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诸伏景光有时候甚至会想，或许正是因为星泽津纪在那个晚上出现在了那个仓库，所以才会进入组织的视线，才会被组织那么关注。
　　或许在那之前，她只是一个和“这边的世界”毫无瓜葛的普通人而已。

　　他不清楚在过去的三年里，组织到底对星泽津纪这个人干涉到了什么程度，可既然那个晚上可能是一切的开始，那么作为在那个晚上既得利益侥幸苟活下来的人，他难道，不应该对那个人的事稍微负一点责吗？

　　就算降谷零已经展开了对她的调查，诸伏景光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将一切都甩给自家幼驯染。
　　他也是公安的一员，他也有过卧底的经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Zero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许多责任都是旁人无法分担的，那么既然如此，像这样边缘的事情，由他来做才是最合适的吧。

　　于是在监控到星泽津纪发布的那条帖子之后，诸伏景光几乎是第一时间将帖子封锁掉，然后以求职人的身份向星泽津纪发出了信息。
　　对面很快给出了答复，邀请他在这间办公室进行简单的面试确认。

　　破旧的门后响起了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听起来并不像是女式鞋，而更像是男式皮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而且从声音来判断，脚步的主人或许身材非常高大。

　　诸伏景光顿时警觉了起来。
　　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弯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一旦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拿到上衣外套里藏着的手/枪。

　　扭动式的门把手发出了因为锈蚀而有些怪异的响动，接着门轴吱呀呀地转动，于是从里面投射出的冷白的光也逐渐扩大。
　　逆着光，诸伏景光看清了站在那里的身影。

　　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棕粉的头发，清俊儒雅的面孔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眯成两条线，敛去了所有的锐利情绪。

　　诸伏景光一怔。
　　——冲矢昴？他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公安已经可以确定，借住在工藤宅的那个自称大学院生的家伙就是FBI的探员赤井秀一，也是在诸伏景光的卧底生涯里曾经有过接触的FBI卧底莱伊。
　　莱伊在两年前就已经脱离了组织，不久之前还演出了一场假死的大戏试图躲过组织的耳目。

　　而他此刻出现在这里，证明，FBI也在调查星泽津纪的事。

　　近来组织在日本境内异常活跃，而一直追查着组织的FBI也渗入了日本。
　　Zero之前曾经和他们有过交涉，在达成一致之后，目前公安对FBI的行动基本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

　　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那么剩下的问题，都可以等到彻底剿灭组织之后再清算。
　　当时Zero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那么点咬牙切齿，显然是对FBI这种失礼的行为相当不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管怎么样，至少眼下，星泽津纪的确和组织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那么赤井秀一想要调查星泽津纪的事，诸伏景光当然也没立场说什么。

　　“冒昧的问一下。”
　　冲矢昴的声音打破了一瞬的沉默，他看着面前这张陌生面孔和那对有些眼熟的眼睛。
　　“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唔……”
　　诸伏景光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真的在回忆，接着他露出了个有些歉意的表情。
　　“抱歉，我没有印象了。”

　　“是吗。”
　　冲矢昴微微侧头，镜片上折射着室内的光线，让他的表情更加模糊不清。
　　“或许是，您与我之前认识的人有几分相似吧。”

　　“或许吧。”
　　诸伏景光微微弯起眼睛：
　　“说不定我们今后会成为同事，这样的话，以后也会熟起来吧？”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好好相处吧？”

　　冲矢昴并没再说什么。
　　诸伏景光也并不确定赤井秀一是不是认出了自己，不过就算他认出来了也没关系，以赤井秀一的性格，也不会做节外生枝的事。

　　“你们要在门口发呆到什么时候？”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从室内飘出，直击诸伏景光的耳膜。
　　他微微有些怔愣，下一秒，眼前的那扇破旧的大门被冲矢昴彻底推开，露出了里面的风景。

　　这的确是一间相当陈旧的办公室，里面简陋到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白板和四把看上去像是临时加设的塑料凳。
　　屋内乍看倒是还算干净，但从空气中还飘着的清新剂的味道以及角落里藏着的灰尘来看，房间大概是今天才被仓促打扫过的。

　　换句话说，在今天之前，这个房间似乎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被人使用过了。
　　而此刻，除开门口的冲矢昴之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星泽津纪，她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可剩下的某个人……

　　猫眼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大，诸伏景光有些讶异地看着那张熟悉到有些过头的面孔。
　　所以说松田警官，你怎么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