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水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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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稀稀拉拉连续下了将近一个月，郾城里大大小小的湖都满胀了。
郾城被戏称水城不是没有缘由的。
每到七八月，小雨、大雨、阴雨、暴雨一个个都凑到郾城的天上来，嬉戏打闹。
郾城湖多，水多，郾城人也多爱水，会水。
最令郾城人喜闻乐道的就是郾城里头江公馆的二公子，江言。
江言这个人身上有两件趣事，一是爱水、二是他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子”。不是智力上的疯子，是在战场上不要命，令人胆寒的疯子。
偏偏敌寇听到江二公子的名号都会双腿打颤，士气低迷。
郾城人对江二公子是又爱又恨。
爱是战场上的英武，恨是他为人的狂妄。
提起这个人来，郾城人又是摇头又是点首，真真叫人不好言论。
江言从不在乎郾城人传的风言风语，他最爱的是水，只有这郾城的湖水能叫他分心一二。
无论春秋冬夏，他都要去郾城里有名的江山湖里好好耍耍。
说起这江山湖，也是个趣事。
郾城有山，山不算高，却是灵秀称之，延绵的山丘远看起来就是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交叠双腿而卧，而这湖就在山躺卧的臂弯里。
有文人墨客交见于此，兴起吟诗作画，后来就有和江山湖和美人山的诨名。时间愈久，这山湖的名头愈大，渐渐的倒是让人将这山和湖的原名忘了，只称作江山湖，美人山。
可惜这美人山却不全是娇娥美女，倒是胡子拉杂的男人更多定居于山。
官僚、军/阀、公会会长都喜欢在美人山上修葺一套居所。
长久以往这美人山便成了郾城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青瓷的父亲自然不会例外，郾城的二把手，唯一的女儿又和郾城的一把手江大帅的二儿子订了婚。权力财富交握于手，在这美人山上有一栋居所又有何奇？
可是青瓷并不想提起自己的父亲。
青瓷在外公家长大，外公常对青瓷说，那个男人自母亲死后便是沉溺权柄、玩弄权术，连她这个亲身女儿也不放在心上。
青瓷对于双亲的记忆都是浅淡的。
父亲常年见不到，母亲只剩下脑海里那张模糊却温柔的脸。
但是青瓷并不孤单，外婆对她很好，外公虽然不喜父亲但是从来没有亏待过青瓷。
青瓷的外婆仔细算起来还是满清的格格，嫁给外公算是下嫁。
但仔细说起来却又不是这么回事。
王朝倾颓，皇家势微，军阀割据，外婆皇室格格的身份仔细说来个累赘。
外公虽是商甲出生，但是能在这乱世中谋利益又不低下脊梁曲起膝盖，苟颜于外寇的商甲没两把刷子早就不知道尸首何处了。
这样想着，青瓷的脑袋里又浮现出，外婆的脸来。
朝廷彻底被推翻，外婆望着北方，怔怔地望了一夜，就那样枯坐着，知道天边泛起鱼肚白，两鬓被染上了霜色。
青瓷从外婆怀里起来，看见两行泪滑落。
第二年青瓷稍大就随着外公外婆远离了故土。
一直到十六岁那年和外公带着外婆的骨灰一起回来。
可是。
青瓷看着窗外缠绵枝叶的连理树。
没两年，外公也去了。
他缠绵病榻已久，外婆的死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若不是心愿未了，强撑着一口气，怕是根本支撑不了一年。
那是青瓷第一次见到向来冷漠寡言的父亲动容，两个男人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好像彼此之间有了到死方休的诺言。
外公算是安详的去了，青瓷在外婆死后又失去外公，这两个伴随着她长大的亲人终究还是被死神带走了。
那一日，青瓷仿若见到了生命最鲜血淋漓的一面。但是生活永远会让她知道，这，还不是尽头。
十七岁的青瓷跟随着父亲来到了郾城，青瓷的父亲本就官运亨通，外公临死前全部的财产都被他所得。
钱财开道，谋智得权，没有半年到如今地步。
半个月前，许久不见的父亲回家，和青瓷吃了一顿晚餐交代一句她和江家二公子约定婚约的事情，青瓷没有拒绝，此后已经是半个月没有见着。
青瓷看向窗外，窗外除了一颗刚长到二楼的连理树枝，遥遥可以看见水汽缭绕的江山湖。
湖水平静无澜，却是暗流涌动。
青瓷知道这江山湖表面看着碧波灿烂，底下却是静水深流，凶险暗流、漩涡无一不少。
青瓷也爱水，戏水潜泳不在话下。
青瓷远远的看了一眼江山湖，退后一步，将窗子轻轻关上。
她背靠着窗，看着博古架子上放置的瓷器，古玩。
只是世事艰难，身为女子更为艰难。
青瓷拿起桌上泛着鎏金的钢笔，坐在桌前写下一串英文：
威廉夫人，您好，
见字如面，听闻您和威廉先生近日到华国游玩，按照华国人的礼仪青瓷应当穷尽地主之谊……
流畅的花体英文在细腻的宣纸被书写，屋子里的水晶吊灯挥洒暖色的光芒。
信纸装进信封，青瓷看了眼被关上的窗户，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繁华簇拥，绿草成茵的富贵景象。
青瓷凝眉，战事紧急，外寇嚣张，国不成国，家何以为家？
她虽身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挥洒热血于疆土之上，但济世之心不能穷尽！
桌上的钢笔掉落在地上，窗外的风涌动，吹响树梢的叶，青瓷弯腰捡起笔，放下，拿起信转身出门。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水鬼（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