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童话》青苇

6、第 6 章

　　未过得几日，就到了美食宴当天。

　　炎日当空，香樟树投下绿沉色浓阴。白色铁艺桌椅，细瓷茶壶、糖罐奶盅、茶匙滤匙，小碟小杯，颇有喝下午茶的派头。

　　清宁和宛宛坐在阴下，摇着团扇，品着奶茶，看着往来人群，也别有乐趣。

　　旁边不远处，十个陶缸分两排摆开，挂着写有品种的木牌：银耳樱桃粥、百合绿豆糯米粥，莲米粥、荔枝粥、龙眼枸杞粥、荸荠萝卜粥、扁豆山药粥、猪脊肉粥、鱼鳔粥、鹅肉粥。几个仆佣留在那里招呼宾客。

　　清宁这回没有动手，她虽精于厨艺，要准备如此之多的食物实在是太累了。幸而唐家世代豪富，饮食一道上更是不厌精细，府里专门养的几个厨子，无一不擅珍馐百味，就连平常的粥也能弄出许多花样来。

　　暑气尚未消退，容易食欲不振，清宁特地选了粥，来参加美食宴。总共十样，都按照《本草纲目》中粥疗方做来，不仅美味，更兼清热去火，滋补养生之效。

　　此次美食宴选在莫愁湖边的大片草坪上举办。隔几步便是一个食铺。美食小吃在下人的忙碌中都已经张罗开，各家夫人小姐或躲在树下纳凉，或撑着把小洋伞，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俨然把这当成一场社交盛会。

　　草坪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宾客陆陆续续到了。

　　回来这几个月，在茶会派对上见过不少人，他们出于礼客套上前来打招呼，清宁就微笑着请他们去尝唐府秘制粥品——要尝，当然不能不给钱。

　　宛宛小口小口地品着姐姐亲自做的焦糖牛奶布丁。倒不是她看重礼仪，吃相优雅，实在是清宁难得肯做些点心，太美味了，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掉，但想到吃完了，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就又有些舍不得。

　　就在宛宛于吃或不吃中痛苦挣扎时，一个阴影遮住了日光照射，一身牙白西装的洛云出现在眼前。清宁邀他围桌同坐，给他兑了一杯奶茶。

　　“看来唐大小姐花了不少心思。”洛云看了一眼挤满人的粥铺，喝了口奶茶，口感醇厚。

　　“哪里，不过是吩咐底下人做来，食材又是现成的，也不麻烦。”清宁与他客套。

　　洛云办了一天公务，这会儿才抽出空来看看，午饭也错过了，此刻觉得腹中饥饿，便命人去买碗粥来。端上来的是一碗银耳樱桃粥。

　　清宁“扑哧”一声笑了，宛宛抬头一看，也笑了。

　　“这粥功效是补气养血，嫩皮肤，美容颜，是女儿家爱美才喝的。”

　　洛云不以为然，道：“凭甚你们喝得，男子就喝不得了？”几口喝完了粥，引得清宁宛宛又是一阵笑。

　　洛云嫌热，扯开衣领，宛宛见状把团扇递过去。

　　“怎么不见顾小姐？”清宁奇道。

　　几日前元武湖之会时便邀了同来的，今日怎就不见了人影？按说这样出风头的机会，顾唯思不会轻易弃了。

　　洛云淡淡道：“顾小姐与我也不常往来，她的行踪不该来问我。”

　　“那前几次碰到你，还总是与顾小姐形影不离，你侬我侬的？”清宁本是随口玩笑的，话刚出口便暗生懊恼了——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宛宛反倒是不在意，上一回不是还见那位顾小姐与什么徐公子亲热得很么？

　　“姐姐，那里有好吃的，我们去看看？”宛宛直起身来，望向远处拥挤人群。

　　清宁怕挤，又笑宛宛贪吃，宛宛也不以为意，兴高采烈地去了。回来时一手举着油纸袋，一手端着托盘，清宁忙帮她放下东西。

　　“这是萝卜丝饼，这是海棠糕，这是玉兰饼...”宛宛把油纸袋中的糕点取出，放在碟子里，又指着碗说，“挺香的酒酿圆子，以前都不曾尝过的。”

　　宛宛把碟子推到清宁前面，让她也尝尝，又把酒酿圆子分给洛云。

　　洛云推辞了，道：“不过寻常街头巷尾叫卖的小吃罢了，竟把你乐成这样。”

　　宛宛笑得眉眼弯弯。

　　“在国外时净吃些奶油蛋糕，都腻烦了，不如这些小吃尝起来新奇美味。”还是清宁替她回答。

　　宛宛咬了一口海棠饼，满嘴的豆沙溢到唇边。清宁笑着掏出手绢来替她擦拭干净。

　　一块浓云遮住了日头，天气稍微凉快了些。清宁几人便起身四处逛逛，坐久了，散散步也是好的。

　　“可真热闹。”清宁看着喧闹熙攘的人群，心情也越发好起来。平日里的她太不合群了。

　　“既然唐大小姐也不讨厌热闹，为什么家母相邀茶会，大多推了？”洛云有意无意地走在清宁身侧，看着往来的人群低道。

　　“姐姐就是懒得出门，以后我一定拉上姐姐，一个人呆家里怪没意思的。”宛宛耳朵灵，也听到了，侧过身对着洛云说。

　　“咦，那是什么小吃？都没见过。”不远处一个小摊上传来的浓郁香气，引得宛宛口水直流，几步并做一步，上前去。

　　劝阻不及的清宁只好叫她慢些走，不要着急。又摇着头，一脸又好笑又好气的无奈。

　　“那位徐公子怎么没有来？”叹息似的一句从清宁口里幽幽飘逸出。

　　洛云一怔，半晌才似笑非笑道：“怎么，唐小姐竟对徐公子有意？”

　　过了会儿他又朗笑道：“徐敏这小子，这回该得意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一时想起随口问问罢了。”清宁掩饰着。

　　洛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