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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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亲王王府。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遍大街小巷，亲王府院墙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朝着灵堂摸去。
此时灵堂内仍有几人在烧着纸钱，替中间停放的尸体守灵。
死亡之人乃恭亲王嫡长子晏朝(zhao)粟，于20岁生辰前一晚离奇死亡。
今天是停尸的第七天，最后一夜，守灵的仆人有些放松，几个挡不住困意的仆从甚至点起了脑袋。
悄悄摸过来的几人点燃几柱迷香，不消片刻，灵堂内已无人清醒。
见守灵众人皆倒，几人行动有速地布置现场，伪装成烛台倾倒走水的样子，看着火苗在中间的棺木上燃起壮大才悄然离开。
灵堂内的一切都被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鬼看在眼里。
晏朝粟七天前在睡梦中死亡，然而没想到死后以灵魂方式滞留人世，但只能徘徊在恭亲王府不能离开。
“今天是第七天了啊，人死了到底是魂飞魄散还是进入阴曹地府，终于要有答案咯。”
飘浮在半空的晏朝粟看着下方蔓延的火势，回忆着志怪小说里面的各种魂魄归属猜想。
火势渐大，离火源最近的小仆被衣角着起的火苗烫醒，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发出刺破黑夜的尖叫，“不好了！走水了！”
很快一堆人提着水桶等器具赶来灭火，恭亲王和亲王妃吕氏亦匆匆赶来。
“啊，我的儿啊！”看着眼前被烈焰吞噬的灵堂，两人纷纷痛哭出声。
“快！快救火！”
“怎么回事！来人！给本王彻查此事！”恭亲王两眼发红，满怀怒火地下令调查走水事件。
旁边吕氏已经悲痛到站不稳跌坐在地，一声声哭得肝肠寸断。无视了婢女的搀扶，毫无贵女仪态地不断捶着曲在一边的腿表达悲怒。
“真是感人。”
看着继母十分投入的表演，浮在半空的晏朝粟魂魄晃动。仔细一看他的神情，却是在憋笑。
正在痛哭的女子是晏朝粟的继母吕氏。
晏朝粟亲生母亲宋氏在生产晏朝粟时不幸离世，一年后恭亲王将宋氏的手帕交吕氏迎进门做了续弦。
因吕氏温柔体贴，对晏朝粟有求必应，凡事以晏朝粟为先，加晏朝粟尚小没有多少记忆，所以对吕氏接受良好。
吕氏即便在怀孕期间，对晏朝粟的态度也一切如常，端的是当家主母的完美做派。
晏朝粟两岁时弟弟晏博文出生，为亲王府嫡二子。虽在同一母亲名下，两人待遇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晏朝粟吃穿用度皆是最好，不论功课做成何样都会受到夸奖。而晏博文的一切需求皆排在晏朝粟之后，凡事做的稍有不恰便会受到责备。
吕氏对晏朝粟非常好，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是对晏朝粟的捧杀，然而没有人有异议。
仆人婢女不会说主子很正常，但晏朝粟的亲生父亲也没有反对。
恭亲王不喜欢嫡长子么？相反，恭亲王十分重视子嗣，尤其是将来会继承自己爵位做世子的嫡长子。
之所以放任吕氏对晏朝粟宠溺无度，一是因为四岁那年一场风寒，晏朝粟险些没救回来。救回来后便一直身体不好。找了很多医师，甚至请了御医都说先天体弱只能慢慢调理。
无限宠溺晏朝粟，也不过是他自认为最好的补偿。
二是晏朝粟会是世子，无论有才无才，有他护着完全可以让自家儿子在京中横着走。
既然有足够权势护着自家孩子，为什么不能宠？
然而，吕氏对晏朝粟好是真的好，狠也是真的狠。
“四岁那年，要不是飞程舅舅回京……哈。”
从记忆里回过神，扫一眼下面乱糟糟的人群，顿觉无趣。
“也不知道舅舅回来知道自己不仅死了还被烧了灵堂得多生气。吕氏……
十六年前的事情都没能找到吕氏的把柄，十六年后更缜密的吕氏会露出狐狸尾巴？”
“唉，”晏朝粟叹气，有些担心自家暴脾气的舅舅，“算了，那个老狐狸，也就装得没脑子。还是想想爷自己吧。”
经过七天，晏朝粟原本浓如漆墨的魂体如今变得仿佛透明的薄烟，轻轻一晃都好像要散开。
“咚－－咚咚咚……”在梆子声中，走水事件最终定性为烛台倾倒导致的意外，本欲处死的守灵仆从以为晏朝粟积福为名皆只被杖责发卖。
“苍天不公！竟如此待我粟儿！”一夜之间恭亲王仿佛苍老了很多，鬓角悄悄冒出几缕白发。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呜呜为什么……”吕氏扑在恭亲王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近昏厥。
如此真情流露的行为更是惹得恭亲王怜惜。
坐在房檐上的晏朝粟完全看不下去这虚伪的场景，暴躁地对着吕氏虚晃一下拳头接着穿过屋顶进了灵堂。
盯着和木灰混在一起的半个骨架，本来还自我安慰可以跟黑白无常去转世投胎的晏朝粟第一反应不是感伤自己尸骨不全。
而是担心没有完整尸体对照黑白无常会不会不认自己的身份，直接把自己当孤魂野鬼拘了！
“也不是没道理啊，毕竟自己都是鬼了，说不定也有黑白无常等阴官。”
就在脑洞延伸的越来越远，天将破晓时，晏朝粟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吸力，紧接着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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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像……凉凉的触感……爷有身体了？地府投胎速度这么快的吗？”
晏朝粟在黑暗中摸索着新身体的各种感官，努力获得全身控制权，同时对地府的工作效率之高表示满意。
“上辈子是京城一霸，希望这辈子也能吃喝玩乐顺顺当当。”
“呃等等！感觉身体不太对劲……”晏朝粟忍不住动了动手，只听见几声翅膀的扑腾声。
？？？
“嘎？”喂？
好不容掌握嗓子控制权，急于求证自己不详的猜测，晏朝粟赶紧出声，入耳的却是一声令人心碎的稚嫩鸭嘎。
？
阎王你怕不是在逗我！
小爷我上辈子也没干过多大坏事，顶多招个猫逗个狗，至于给爷投畜生道里吗？！
已经可以看到周围景色的晏朝粟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
为什么？为什么爷这辈子是只鸭，还是只食用鸭！
因为做人时吃过很多珍馐美食，晏朝粟一瞬便认出了自己的新身份。
看着周围脏乱差的环境，晏朝粟满心嫌弃，踮着鸭掌小心翼翼地挪动到没有鸭粪的地方。
只投胎一会儿，晏朝粟就感觉浑身发痒，心底控制不住的生出暴躁。
“没有珍馐玉食，没有如花美眷，好歹让爷做个人行吧！”
曾经是个娇养的京城小霸王，如今沦落成没有生命保障，生活质量极差的食用鸭，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个投胎的时间。
“啧啧啧……来吃饭了啦~”
饱含乡土气息的喂食唤鸭声响起，接着参差不齐的嘎嘎声由远及近冲向院子中央。
自我厌弃的晏朝粟依旧在墙角面壁，对外面的食物毫无兴趣，甚至充满屈辱感。
“既然投成鸭，为什么不把我做人的记忆消除掉！？”
沦落到和一群鸭子在泥地里抢食……真的接受不了！
一只大鸭子一摇一摆地从围栏外面走进来，看晏朝粟牌小鸭没有精神，甚是担忧地走过来用翅膀摸了摸晏朝粟的脑袋，嘎嘎询问两声。
“怎么了？怎么不去吃饭呢？”
“不想吃……”晏朝粟嘎地特别委屈，两只豆眼里甚至布满水汽，下一秒好像就要嘎地一声哭出来似的。
被大鸭这么一问，死亡的悲伤，变成食用鸭的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卸去玩世不恭的伪装的晏朝粟，也不过是个娇养长大，会脆弱的普通人。
自杀重新投胎的想法游移不定。他自然是不想当一只鸭子，更何况他还带着人类的记忆。
自杀或许能重新投胎，但也可能被阎王不喜导致推迟投胎，甚至投入油锅？
不自杀……几个月后，不，不用几个月，他就可能上了餐桌，成为一盘盐水鸭。
晏朝粟牌小鸭周身的悲伤浓郁得近乎实质。
“嘎嘎嘎。”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能长身体。
大鸭子用粗嘎的嗓音温柔地安慰晏小鸭。
“嘎嘎……”娘啊，要是身体长得太快，儿砸就要结束这一生了！
思考再三，晏朝粟最终决定先忍着做几天小鸭观察一下情况。
大鸭子听不懂后面的一堆，依旧温柔地用鸭喙给晏小鸭捋了捋毛。
“嘎嘎。”傻孩子，我是你爹。
“……”
晏小鸭有些愣，他爹？
低头看了眼大鸭子脚掌上厚实的茧子，它明显是只老鸭。
公鸭能活得长久，是因为……他鸭爹是种公鸭？
那他要想活的久，是不是也只能当种鸭？
晏小鸭抬头看着旁边的大鸭，体大丰|满，头大颈粗，胸|深，眼睛大而有神，羽毛紧密而有光泽，一看就是繁殖能力强大的公鸭。
而他，绒羽未褪小黄鸭一只。
但是，就算他能长得壮实又健美，他也绝对不做种鸭！做人的近二十年见过多少千娇百媚的美人他都没碰过，更别说跨种族的动物了！
垂着头跟着大鸭摇摇摆摆走出栅栏，瞟到兄弟姐妹叔舅姨妈为抢夺拌着还在拧来拧去的蚯蚓的碎草饭，晏小鸭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迅速跑到栅栏边干呕。
“嫂子，这只小鸭子可能病了，瞅着怪吓人咧，要不要跟鸭群隔离下？”旁边盯着喂食的丫头看到晏小鸭干呕的样子赶紧给嫂子打报告。
晏小鸭身形一僵，干呕的动作也顿住了。
“你再看看，是不是卡着嗓子啥的，少只鸭子娘又得心疼咧。”嫂子停下手里的活看了两眼僵住的晏小鸭道。
晏小鸭：爷的生命时刻真是充满了危险！
为了不被当成病鸭，晏小鸭忍住干呕的欲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嘎嘎两声冲进鸭群，企图在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的遮挡下混进小黄鸭中隐匿身形。
然而丫头的目光紧紧跟随，丝毫没有失去目标。
晏小鸭眼睛一闭，嘴巴一张，低头一叼，“我爱吃草！草真好吃……靠，想爷我曾经的亲王府嫡子，竟沦落到吃草！”
悲伤何其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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