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生的小尾巴》不辞归

2、靠近

　　虞子树和高宇回到宿舍，室友田伟立马丢下正在看的游戏直播，放下手里泡面，转身扶着椅背朝他俩挑眉。

　　“诶，你俩今天真去那个gay吧了？”

　　他脸上泛着油光，语气满是嘲弄：“有没有看到同性恋打啵？恶不恶心？”

　　虞子树皱眉。

　　脾气比较直的高宇直接回怼：“这么好奇你怎么不自己去看？”

　　“我才不去。”田伟嗤了一声，转过身重新端起泡面桶，“你俩小心一点，同性恋最容易得艾滋。”

　　高宇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无声骂了句傻逼。虞子树也不想搭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这次调研郝学锋教授原计划是带着研究生做，考虑到人手不足，为了收集更多的问卷样本，在系里专门开了一门暑期实践课，邀请本科生报名参与。

　　郝教授会先给本科生集中上一周的社会调研基础课，带大家打好理论基础，一同设计问卷，然后由研究生带领本科生分组调研。

　　调研结束后，本科生交三千字左右的论文就能有两个学分，相当于上了一门选修课。

　　接到通知的时候大家都在宿舍，虞子树正犹豫要不要参加，就听见田伟发表了一通“高见”。

　　包括但不限于教授就知道奴役学生，拉学生当免费劳动力；吃饱了没事才去关心LGBTQ群体，也不嫌恶心；这么热的天，吹着空调打游戏不香吗？老子才不去。

　　虞子树听得刺耳，更无法苟同，立刻放下犹豫报了名。高宇当时就他身后，让他把自己加上。

　　田伟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俩。虞子树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最后他们班一共5个人报名，另外3个都是女生，分在其他小组。

　　虞子树庆幸田伟没参加，他猜郝教授大概也不想带这种态度的学生。

　　*

　　田伟看直播开着外放，高宇敲了敲他的椅子，提醒他戴耳机。田伟不太高兴地敷衍了两句，关了直播，戴上耳机连麦打游戏。

　　虞子树觉得吵，带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浏览郝教授推荐的课题资料和论文。

　　过了一会儿，微信上收到高宇发来的一条链接。

　　【高富帅本帅：今天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也有粉丝了，钟老板确实长得挺帅。】

　　【高富帅本帅：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吧。】

　　虞子树弯唇笑了下，想起晚上见过的那个男人，回了高宇一个【你清醒一点】的表情包，然后点开对方发的链接。

　　是酒吧“逆”的官方微博去年发的一条营业图文，拍到了钟老板的侧脸。

　　底下的评论全是舔颜的，热门评论第一条就是问充多少会员可以点这个帅哥出台。

　　官博回复这是他们老板之后，又有不少人去酒吧打卡碰运气，偷拍到老板后在评论区返图。

　　浏览了几张模糊不清的偷拍图之后，虞子树终于看到了一条有用信息：

　　【@无1无靠的第603天：钟鹤栖，28，188，看鼻梁和手指，那啥尺寸应该相当可观。gay圈小0的梦中情1。本人壮着胆去撩过，奈何郎心似铁，冷酷无情，唉~】

　　钟鹤栖——

　　虞子树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像古时候的世家公子，又有几分像逍遥侠客，反正不像一个酒吧老板。

　　更想不到的是对方今年竟然二十九了。

　　男人身上确实有成熟稳重的气场，但外貌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没想到竟然比自己大了十岁……

　　虞子树点开这条评论底下的回复，发现大部分人的看法和自己差不多。

　　退出前，他鬼使神差点开@无1无靠的第603天的主页，看了眼对方的相册。

　　挺精致一男生，钟老板不喜欢这种类型？

　　虞子树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微博页面逗留了十几分钟，久到高宇发了好几条消息质问，他难道没有比钟老板更帅。

　　虞子树承认高宇确实是高富帅本帅，但和钟老板比，还差点意思。

　　具体差在哪，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正愁怎么回复，母亲的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他瞬间如释重负，跟高宇挥了挥手机，到阳台接视频。

　　聊了二十多分钟，他带着一身蚊子包进来，决定下次出去之前先给自己喷点花露水。

　　出去做家教的室友陈翊已经回来了。

　　这个暑假他们宿舍全都留校，两个参加调研，一个做家教攒生活费，剩下一个嫌回家不自由，留在学校天天打游戏。

　　田伟吃过的泡面桶就放在脚边，高宇受不了那个味道，敲敲他的椅背，让他赶紧拿去丢掉。

　　田伟还在游戏里厮杀：“知道了知道了，打完这局就丢行了吧，大少爷。”

　　高宇翻了个白眼，虞子树和陈翊对视一眼，表情都有几分无语。

　　虞子树被蚊子咬过的地方痒得不行，收拾衣服先去洗澡。

　　微凉的水冲散了燥意，他的沐浴露刚好是薄荷味的，挤出来的瞬间，让他想起了那杯点缀着薄荷的淡青色饮料。

　　不同的是那杯饮料清爽回甘，没有沐浴露这么重的香精味。

　　他将沐浴露在手上搓开，从脖子开始往下抹，不知为何，突然想到男人用薄而宽的手掌抚过喉结的画面。

　　“……”

　　虞子树甩甩头，把不合时宜的画面赶出脑海。

　　*

　　酒吧。

　　壹哥往二楼包厢送完酒下来，看见他们坐在收银台边当“镇店之宝”的老板，又拒绝了一个搭讪的男人。

　　“战绩不错啊哥，今晚第几个了？”壹哥调侃道。

　　钟鹤栖已经换下了白天出门穿的衬衫西裤，上身套了一件黑色T恤，下边是黑色五分裤，整个人几乎隐匿在灯光晦暗的收银台后边。

　　即便是这样，从他一个小时前出现在这里开始，搭讪的人就络绎不绝，有常来的想试试到底能不能约到他，也有新来的想要号码或加微信。

　　钟鹤栖统统“不约，不加，不方便”，拒绝三连。

　　就这样，吧台边坐着的顾客还老是偷偷看他。

　　听壹哥这么调侃，钟鹤栖斜了他一眼，收起手里的平板起身，“你看着点，我先走了。”

　　壹哥连忙拉住他：“别啊哥，今天生意好，你再留一会儿呗。”

　　之前招的兼职放暑假回家了，这几天壹哥这个店长也要干服务员的活，就把钟鹤栖请来坐镇收银台。

　　钟鹤栖见今天确实人多，过了零点客人也没见少，便又坐回收银台后边，还不忘叮嘱：“赶紧招人。”

　　壹哥：“知道知道，明天下午就有两个人来面试，你有空也来把把关。”

　　店里的事钟鹤栖不爱管得那么细，重新打开平板：“你看着办。”

　　壹哥也不再问，瞥见刚刚搭讪的人还频频往这边看，忍不住碰了碰钟鹤栖的胳膊问：“哎哥，这一天天的‘万花丛中过’，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这问题他也不是第一次问，但一般钟鹤栖都不搭理他，今天也许是心情好，竟然漫不经心答了一句：“喜欢乖的。”

　　壹哥愣了下，笑道：“那在我们店里可不好找，乖的一般都不泡吧。”

　　钟鹤栖划着平板，头也不抬：“你这是偏见。”

　　壹哥看了眼刚才搭讪那人，“也对，说不定人家虽然泡吧、喝酒、抽烟、烫头、文身，但骨子里是个乖——”

　　钟鹤栖听他扯淡，结果他自己都扯不下去，笑了起来。

　　笑完又道：“其实也说不定，咱这环境好，也有来见世面的乖小孩，万一能跟你对上眼呢？”

　　钟鹤栖划着平板的指尖顿了下，第一反应就想到今晚见过的那个乖学生。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喜欢乖的，好像不是信口胡诌。

　　他的确更欣赏这种气质干净的，所以一眼就在人群中和那个小孩对上视线。

　　但要说看对眼或是喜欢，那不至于。

　　都快奔三的人，早没了一见钟情的激情。

　　只是想到这人，顺势就瞥了眼放在吧台的问卷二维码，问壹哥：“那个问卷，有人问么？”

　　壹哥说：“问是有人问，还有人扫了码，但没见几个填的。有人还挺抗拒，说他们学传媒的调研我们干嘛，当谁乐意被他们研究了。”

　　钟鹤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跟那几个学生说不能保证参与度。

　　此刻他也没多说，只是一哂：“有人关注这个群体还不好？”

　　壹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那下次有人问，我推荐他们填一下，就当为群体做贡献了。”

　　钟鹤栖心想也好，免得乖小孩他们写论文的时候，没有多少数据支撑。

　　*

　　第二天，虞子树和高宇去图书馆找郝教授推荐的几本书，却发现都被其他人借走了。于是趁晚上出来吃饭，到学府街上的书店看看。

　　虞子树打算借这次调研的机会，买几本书回来光明正大地研究。高宇则是不差这点钱，反正写论文要用，借和买没区别。

　　报了书名请店员检索，确定有这几本书，但是放的位置比较偏，又比较分散，两人就分头找。

　　角落里一整面墙都是书架，虞子树要找的那本放得比较高，取书的梯子有人在用，他就踮起脚试了下，摸得到书的底部，但是取不下来。

　　正打算放弃，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背后靠近，几乎将他困在书架前。

　　虞子树吓了一跳，踮起的脚落下，踩到对方鞋尖，后背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他慌乱中抬眸——

　　对上一双黝黑深邃的瞳孔。

　　鼻尖几乎擦着对方的下颚而过，隐约闻到薄荷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