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玫瑰加冕》巡礼

19、19

　　刚走到别馆的拐角处，诺拉便看到一截纯白的衣摆。

　　身穿礼服的青年倚在墙外，双手抱臂，蓝眸清冷。在夜幕降临的血族之城，他的银发恍如一抹清莹的月光。

　　是之前在月圆之夜遇到的狼人。

　　银发青年似乎已在此等待许久，看到诺拉走来，他极其自然地朝她躬身：
　　“淑女可不该徒步前往舞会。”

　　诺拉眯起眼睛，随口反问：“难道阁下愿意给我当坐骑吗？”

　　“正有此意。”狼人低沉的声音染上几分笑意，他旋即俯下身来，化为一只毛色银白的巨狼。

　　这只狼用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诺拉，倒是比之前人的模样顺眼多了。

　　“抱歉……我改变主意了。”诺拉没想到这家伙来真的。

　　可……她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血族的街道由石块铺就，为了参加舞会她穿的是高跟鞋，鞋跟不小心卡在了两块石头的缝隙里。

　　都怪这鬼地方实在太黑了！
　　隐隐约约的薄雾笼罩下，星光和月光都显得暗淡。

　　诺拉尝试把鞋跟拔/出来，却不小心失去了平衡。

　　她的瞳孔微微扩大，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接住了她。

　　同清冷洁白的外表不同，巨狼的皮毛是温热的。现在已是深秋季节，更显得这温暖珍贵而舒适。

　　巨狼低声：“待在我背上别动。”
　　变成狼之后，他的声音更沙哑有磁性。

　　诺拉这个时候很想耍帅地跳下来，但她的脚在刚才扭伤了，只能神色安详地躺在巨狼背上。

　　这个时候，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路边。

　　诺拉抬眸看去。

　　深黑长靴先后落地，足音凛冽。修长的双腿后，绯红的风衣下摆轻轻摇曳。风衣外侧是暗夜的黑。直到脖颈旁的高领内侧，才又绣着暗红色的玫瑰，同青年的眸色正相衬。

　　他的容貌英俊又慵懒，微卷的黑发遮住鼻梁和长眉，狭长眸底尽是戏谑，薄削的唇上浸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诺拉瞳孔紧缩。

　　眼前的家伙十分眼熟。
　　这不就是黑暗神换了个血族皮肤？

　　然后，她听见马夫喊黑发青年“始祖”……
　　不过说起来，血族原本就是黑暗神所创造的种族，喊祂“始祖”也谈不上有错误。

　　矜贵优雅的血族始祖一步步走来，气场极强，让驮着诺拉的银白巨狼动弹不得。

　　索伽垂下眼睫，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对如玫瑰般华美的眼眸，正对上诺拉的眼睛。

　　原本黑暗神的眸色，是幽冷的碧绿色，无端地给人距离感。现在换上血族的瞳色之后，反而更添妖冶和魅惑。

　　黑发青年随即俯身，将诺拉拦腰抱起。

　　诺拉正想开口，一根修长冰冷的手指从脸颊侧面掠过，覆上了她的唇瓣。

　　“想再一次拒绝我么。”神明耳语低哑，“抱歉，我的小玫瑰，这次……你没得选。”

　　索伽将诺拉抱进了马车，却没有把少女放下。

　　诺拉挣扎了一下，脚踝处却传来刺骨的疼痛。她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松软的额发下，索伽的长眉怜惜地蹙起。他面上却不显，而是轻柔地抬起手，握住了少女白皙嫩滑的小腿。

　　腿肚的位置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仿佛被黑暗中潜藏的神秘缠上，要将她拖入无边的深海。

　　“你在做什么？”诺拉谴责。

　　“嗯……”黑暗神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扬起唇角，“帮你治疗。”

　　他随即低下头，一对绮艳的红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至少在这件事上，你不会拒绝我，对吗？”

　　诺拉还真的没法拒绝。
　　如果不能得到治疗，她走回别馆都艰难。而且为了参加舞会，她也没有随身携带疗伤的草药。

　　现在不是硬气的时候。

　　诺拉别过脸去，有些不自在地说了声“谢谢”。

　　索伽的唇角愉悦地上扬，怕被她发现，又快速压了下去。但他玫瑰色的眼底却是波光潋滟。

　　片刻之后，诺拉深吸了一口气，做足心理建设，回过头来。
　　“上次见面，您还自称是神明的化身。这次，又要扮演吸血鬼的始祖吗？”

　　“不，不是扮演。”索伽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接近少女扭伤的部位，“我就是。”

　　诺拉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忽然——
　　“疼！！！”

　　青年的手指就这么从她的脚踝处抚过，力道还不轻！

　　诺拉恨恨地盯着黑发的青年，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疼痛只有一瞬，很快便消失了。诺拉活动了一下脚踝，发现不适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挣扎着从索伽的怀里坐起来，看见脚踝处的红肿全然不见，宛如一截莹白的艺术品。

　　但不对的是——
　　那只骨节分明、极其漂亮的手，还握着她的小腿。

　　诺拉一点点眯起眼睛，拳头已经快过了思考，朝索伽的面门袭去。

　　一只大手将她的拳头整个包裹了进去。

　　“啊呀，你真是——”黑暗神眨眨眼睛，仿佛在思索词汇，“恩将仇报。”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诺拉很有自知之明，用另一只还穿着高跟鞋的脚，朝索伽的脚踩去。

　　这次索伽倒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青年眉头也没蹙一下，语调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纵容：
　　“解气了吗？我的大小姐，要不要再来几下？”

　　“别用奇奇怪怪的词汇称呼我。”诺拉又踩了一脚，“唔……”

　　她的两只脚踝，被青年用一只大手同时握住了。

　　他上身微倾，而她此刻坐在他的怀里……真是暧/昧的姿势。

　　黑发青年身上清冷的松木香，轻柔地拂过诺拉的鼻尖。

　　“你想怎么样？”诺拉闭上眼睛，声音沉静。

　　黑暗的神祇沉吟了一会儿，才怡然开口：“我要你……成为我今晚的舞伴。”

　　“幼稚。”诺拉断言。

　　“对于一位生命漫长的血族而言，这是夸奖。”索伽的语调颇有几分闲散，“被你夸奖，真是开心啊。”

　　“先放开我的脚，”诺拉深吸了一口气，“让我坐在你对面，我们再商议这件事。”

　　“真是拿你没办法……”索伽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诺拉拦腰抱起，放在了马车对面装饰繁复的座位上。

　　被放下之后，诺拉立刻坐了起来，双手抱臂，将没穿鞋的那条腿，放在了另一条腿上。

　　她冷冷地注视着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神明。

　　索伽弯起绯红的眼睛，朝她摆出一个愉快的笑脸。

　　诺拉缓缓将视线从索伽脸上移开。她打算占据主动权：“神眷者大人得知我失踪，定然会来寻找我。”

　　“哈，你是说战争……西黎尔那家伙？”索伽漫不经心地歪了下头，“比起他，更好的选择是我。”

　　诺拉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在她眼里，两个神没什么区别。

　　索伽似乎从眼神中读出了她的想法。像是在验证着什么，青年身躯前倾，将手掌按在了诺拉身后的椅背上。

　　而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拈起了诺拉悬挂在脖颈处的，玫瑰浮雕装饰的光明护符。

　　“果然……”索伽眯起眼睛，将红发少女抵在马车的后座上，神色危险又疯狂，“你心里从来都只有阿洛伊修斯一个，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诺拉：……那是为了凹人设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