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非人类男友》朝关梦

37、心愿（下）

　　遇槐街43号。
　　这里是那么的熟悉，也那么的陌生。

　　赵吉吉右手撑着太阳伞，左手牵着小野的鬼魂，身旁还跟着一个就算被烈日晒着也一身干爽的丁宁，女人的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天知道大夏天被太阳烤了一两分钟就大汗淋漓的体质多羡慕天生的冰肌玉骨。

　　伞下，小野弯起眼睛，指着有些年头的屋子介绍道：“我住在三楼。”
　　他小手指微微抬起向自己家的窗户，激动的就要走出伞下的阴影，幸好灼热的太阳阻止他自杀式的步伐。

　　这时，一对夫妇推开大门走出来，小野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身子不自觉地缩在赵吉吉身后，因为他们正是岚岚的父母。

　　他声音裹在赵吉吉的衣服里，有些听不真切：“我怕他们，我怕大哥哥。”

　　赵吉吉也不知道怎么，母爱泛滥手掌抚着小野的脑袋柔声说：“不怕，那个大哥哥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不会再来欺负小野。”

　　待岚岚父母离开，丁宁用符箓打开一楼的防盗门，然后撑着让赵吉吉和小野进去。

　　他们两人一鬼缓缓走上水泥做的楼梯，一层一层上到三楼。

　　三楼b1大门敞开，透过门口能看见一位夫人捧着黑白照片坐在摇椅上，神情呆滞。

　　路过的邻居见到赵吉吉和丁宁叹着气走来：“你们也是看了新闻所以来看望晓燕的吗？”

　　赵吉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点头道：“对，我们看了新闻过来的。”

　　那邻居是一位拄着拐杖老奶奶，应该和小野家很熟了，一脸可惜地摇摇头：“命苦啊，晓燕前几年因为生病双眼看不见了，老公又不要她了，只能自己靠低保拉扯大孩子，眼看孩子就要上小学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孩子失踪的那天晚上我们就帮忙找了，没找到，第二天又继续找，还查了监控，以为被人贩子拐走了，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能在那户人家家里发现！”

　　老奶奶深深叹一口气：“小野那孩子真的是可怜，被塞进那么小的行李箱，他怎么受得了？听说生前受了折磨，要我说那施暴的孩子根本只能是畜牲！他也才多大啊，就能这么残忍对小野！”

　　拐杖狠狠砸了地面，吓得小野躲在赵吉吉身后不敢看向老奶奶。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小野妈妈的叫唤，她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小野……小野……我的孩子……”

　　“小野、小野……”

　　老奶奶打开自己的家门，无奈地看向小野妈妈：“她喊了好几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谁劝都没用。”
　　说完老人家回到自己家，关上门。

　　丁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有很多用符箓折成的小星星，她拿出其中一颗交给小野：“鬼魂身上有阴气，与人接触越久，对人的影响越大，你带着这个星星就不会影响生人。”

　　小野双手接过星星，纯黑的瞳孔深深看着丁宁，过了一会展开双手抱住她：“谢谢你，姐姐。”

　　屋里，小野的母亲双眼空洞，对着门口幽幽地喊着：“小野……小野……你在哪里？求求你回家吧！”
　　她在家里喊了许久，可是往日里听话的孩子没有回应她。

　　邻居说，小野死了。
　　死在44栋一户人家里，凶手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她不信。

　　邻居说，小野被塞进很小的行李箱里，四肢全部扭曲折断，身上没有一处地方的皮肤是完好的。
　　她不信。

　　小野怎么会出事呢？
　　他还那么小，只有五岁，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

　　邻居说，小野的尸体被带走了，案件很特殊，想要看小野最后一面，只能亲自去。
　　她摸了那冰凉而僵硬的尸体，那是她的小野吗？
　　她不信。

　　小野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小野是鲜活的人，他会跑，会笑，会喊妈妈，而不是蜷缩在那不能动弹。

　　所以，小野快回来，妈妈一直在等你。

　　突然，她的双膝上似被什么东西压着，她抬起手轻轻抚去，微微刺手的头发，圆圆的额头，小巧的鼻子，这熟悉的轮廓，无一不是她最想念的模样。

　　“小野！”她终于露出笑容，不敢相信上天那么善待自己，可膝上的重量消失，她慌张地抬手想要抓住，却抓住冰凉的小说，“小野不要走，一直陪着妈妈，好吗？”

　　小野闭上眼睛将脸贴在妈妈的手背，过了一会他说：“妈妈不要哭了。”

　　他松开妈妈的手，将桌上的水杯端来，娴熟的放进妈妈的手中：“妈妈喝水。”

　　小野妈妈没有以前儿子端水过来的幸福和欣慰，她摇着头，不愿意喝。

　　小野只有五岁，他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喝他端的水，以为妈妈还没原谅自己，举起的手就要缩回去，这时丁宁走进来了，她对小野妈妈说：“您喝吧，小野等了很久了。”

　　“我喝了小野就要走了吧？”小野妈妈摇头。

　　丁宁告诉她：“他今天特意回来陪你，时间没到，不会离开。”

　　小野妈妈终于接过茶杯然后喝了一口，她发疼的嗓子得到滋润，声音不如先前沙哑。

　　其实，她一直骗自己。
　　邻居说的话她可以不信，她可以坚信小野活着，但是当她摸到小野尸体时，她知道他们都没说谎，她的小野真的死了。

　　死在五岁时，死在夏日。

　　丁宁看了看表，提醒道：“小野，你有什么话要对妈妈说吗？”

　　小野连忙点头，然后抱住妈妈的腿：“妈妈小野错了，小野不应该自己出去玩，你愿意原谅小野吗？”

　　小野妈妈哭得泣不成声，只能一直点头，一直点头，她抚摸孩子的头发，眼泪滴落。

　　“妈妈，我想和你吃饭。”小野像以前一样抱着妈妈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小野妈妈点头就要走去厨房，却被丁宁拦下：“我来做就好了，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小野妈妈确实很想念儿子，而且知道小野只有一天的时间更加舍不得，便没有推脱，任由丁宁去厨房忙活，赵吉吉自然也跟了进去，她一边洗鸡蛋一边说：“阿宁，为什么你要自己做？其实让小野妈妈做也许小野会更开心呢。”

　　也许小野更想吃妈妈做的饭菜，赵吉吉想，如果是自己要离开了，去见妈妈最后一面，肯定不希望是去饭店之类的地方。

　　丁宁洗好米放电饭锅里，然后才回答：“我做的东西，鬼魂能跟人类一样吃到，而且还能尝出味道。”

　　“对噢，电影里也说鬼不用吃东西，而是闻食物的味道，做鬼真的太可怜了，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能吃，吃不了自己喜欢的食物，真的宁愿自己消失也不要做鬼，”赵吉吉嘀嘀咕咕，似乎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阿宁为什么你做的饭菜鬼魂能吃呢？是因为你们玄门人的功法？”

　　丁宁切了几根腊肠放在碟子里准备放饭锅一起蒸，听了赵吉吉的问题，头也不抬地说：“三十六小教里曾有一教专门给鬼魂做食物，我小时候功课做完了就喜欢看书，就是那时候看了他们的手札，懂得一些，你问这些做什么？”

　　赵吉吉：“我想这我要是死了就去找他们要吃的，这样鬼生也不至于无趣。”

　　丁宁笑出声：“吉吉姐，你的如因算盘打错啦，我看手札时，这一教因为人丁稀少，早就被除名了。”

　　“为什么啊？”

　　“以前的人会为祖先专门请他们做一桌子菜，现在的人认为鬼魂吃点元宝蜡烛香就行了，于是渐渐的他们那一教也就没了存在价值，”她拌好一道菜，拿给赵吉吉，“吉吉姐，这道菜好了，你端出去吧。”

　　因为饭菜必须得是丁宁做的小野才能吃到，所以她花了半小时时间做出三道简单的菜，赶上中午十二点前和赵吉吉一起端出去给小野和他妈妈吃。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是小野家门窗紧闭，窗帘拉上，俨然像是黑夜。

　　小野和妈妈并排坐在长行饭桌，他们靠得很近很近。

　　这一顿饭吃得很久，小野妈妈几乎是眼泪拌饭，但她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她不想小野最后的记忆力是一个癫狂的母亲。

　　两年前她遭遇车祸，结果双目失明，丈夫接受不了一个残疾的妻子，就同她离婚，那段时间她与之前判若两人，每日每夜都歇斯底里的尖叫，只有小野这孩子陪在自己身边，帮自己走出绝望的情绪，她现在无法帮孩子多做什么，但却可以让他拥有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

　　吃完饭后，小野睡在妈妈的怀里。

　　她一如上午坐在摇椅上，不过一改先前痴狂的模样，显得恬静，她的手轻轻拍打小野的背部，过了一会问道：“小姑娘，小野以后会怎样？”

　　丁宁：“他对人间无牵挂以后就由鬼差带着进入酆都城。”

　　小野妈妈靠在儿子的头上：“他下辈子一定比现在幸福。”

　　丁宁：“一定可以的，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小野妈妈闭上眼睛说：“我还可以为他再做什么吗？”

　　她近乎祈求。

　　丁宁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本子，将它交给小野妈妈：“这是盲文版《超度咒》你每日念四十九遍为小野超度，这样也许下辈子你们还能续母子缘分。”

　　这一天，小野和妈妈相处到晚上七点，一直眷恋着妈妈的小野终于舍得离开温暖的怀抱，他走到丁宁身边点头，如果再继续陪在妈妈身边，他很快就会再次经历被杀害的那个夜晚。

　　回去的路上，赵吉吉见小野表情难过，想了想夸奖道：“小野想吃什么我让丁宁姐姐给你买，奖励你今天见了妈妈没有哭鼻子。”

　　小野指向路边的便利店：“我想吃草莓味的棒棒糖可以吗？”

　　忙活了一天，丁宁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帮他买了一根棒棒糖，给小野时用白色的符箓包裹着棒子，这样小野就能吃到棒棒糖的甜味。

　　现在赵吉吉一点都不害怕小野，反而很心疼他，见他快乐的舔着棒棒糖，叹了一口气：“小野真可怜。”

　　丁宁见她满脸惆怅，低头把收款二维码摆出来：“吉吉姐，鬼魂是没有眼泪的，棒棒糖的钱你可要双倍给我。”

　　赵吉吉一边给丁宁扫码一边大喊：“什么？哭也是活着的人才能做吗？当鬼真的太没人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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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鬼没有眼泪的设定是来自一部恐怖片，但是我找不到这部片子了。